杜江看着杜小小，很認真的問道，“能戒掉嗎？”
杜小小看着自己的父親，他的眼神很難懂，深幽得可怕，不過杜小小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的失望。
“爸爸。”杜小小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她……她也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本是杜家的千金小姐，是天之驕女，是B市的名媛。
現在，卻……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杜小小看着自己手上、腳上綁着的繩子，她也恨，她的一生就這樣的毀掉了。她厭惡自己毒/癮發作時候的樣子，但是她控制不了。她難過，難受，甚至絕望得想要死去。但是，她不甘心。
“小小，能戒掉嗎？”杜江執着的想要一個答案。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執着的想要這個答案。但是杜太太卻已經想出了杜江的退縮，她的雙手情不自禁的就頓了下。她已經明白，如果小小不能戒掉，杜江，他要麼把小小送走，送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回B市，不再出現在別人的眼前；要麼就是，永遠的消失……她不敢想下去。
她唯一的女兒。
杜小小不知道自己父母所想，她只是很難過，以爲是自己讓父母蒙羞，讓父親丟臉了。父親有多愛面子，她最清楚，父親逼迫姐姐像個男人那樣建功立業，不就是因爲杜家沒有男孩？還怕杜家的聲望就終結在他手裡，所以，他對姐姐嚴格，對姐姐嚴厲，甚至有些不留情面。
姐姐付出了多少，她看得清楚。
父親的要求，她也明白。
但是，她卻讓父親失望了。
“爸爸，對不起。我，我戒掉，我一定戒掉。”杜小小哭着說道，其實她還很想說，不要對她失望。她害怕別人用失望的眼神來看她。
杜江點點頭，“這段時間，我和你媽媽都會守着你。直到你戒掉爲止，你一定要爭氣。”
“嗯。”杜小小哭得一塌糊塗，一臉的淚水鼻涕。她知道爸爸最寵她，曾經她也會羨慕姐姐，可以和爸爸一起訓練，得到爸爸的讚揚，甚至妒忌姐姐可以那麼厲害，可以成爲父親最驕傲的女兒。
她小時候，覺得爸爸更喜歡姐姐，因爲爸爸會陪着姐姐一起訓練，但是，後來爸爸才告訴她，爸爸捨不得她去受那些苦，爸爸更希望她像一個公主那樣隨心所欲的活着。
爸爸也曾經說過，媽媽本就是一個公主，所以她也理所當然的會是公主。
雖然，她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她理所當然的是公主，而姐姐卻要像個男人一樣的去爲了父親的期望，爲了家族而打拼。
杜江看着這樣的杜小小，坐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摸着她的頭，“乖乖的，你一定可以的。爸爸相信你。”杜江眼神深幽的看着杜小小，“不要讓爸爸失望，爸爸的公主。”
“嗯。”杜小小點點頭，眼淚從臉頰上滴落下來，“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乖乖的睡一覺。醒過來就會沒事的。”杜江苦笑一下。
“爸爸，對不起。我……”
“沒事。乖。”
杜江和杜太太看着杜小小又重新睡着後，纔回了自己的臥室。
杜江一身的疲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身上還是出任務時候的那一身，滿身的汗味和風塵僕僕。
“你去洗澡吧。我給你弄點吃的。”杜太太看着杜江疲憊的樣子，眼睛裡閃過一絲絲的心疼。但是，她也累了，照顧小小絕對不比杜江出任務輕鬆。
杜江點點頭，“去吧。”
杜江洗澡出來的時候，杜太太已經給他煮了面，簡簡單單的面，有些不好吃。他也沒有胃口。
“難爲你了。”杜江抿抿嘴，拉過太太的手，“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女兒，讓她受到了傷害。”
“不怪你。我……”
“要你堂堂G市場葉家的大小姐爲了我吃苦，現在女兒也……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杜江的眼睛有些紅，“這些年，讓你跟着我一起擔驚受怕了。對不起。”
“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什麼苦都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就好。”
“謝謝你。不管我是什麼人，做什麼，你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有你真好。”杜江摟着自己的太太，滿心的滿足。
杜太太伸手摟着杜江的脖子，“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從來都是，永遠都是。”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嗎？”杜江淡淡的，回憶起往事，面上帶着一層曖昧的情愫，“有一個紈絝富家子在大學的宿舍樓下點了很多蠟燭向你求愛，而你卻一盆水潑下來，剛好潑中了我……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高興嗎？想着，我終於有認識你的機會了……”
“是啊。”雖然是這樣說，不過杜太太的面色卻有些不好，甚至有些青白，因爲她記憶中的第一次見面，和他記憶中的是不一樣的。
雙手微微的握緊，想不到轉眼就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
“手怎麼這麼涼。”杜江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懷裡的女人，她的面色還有些蒼白，“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會不會是報應。報應在小小身上。”
杜江的面色也白了一下，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那個他們一直避諱着，從不願意提起的秘密。本來以爲一切都已經隨着風煙消雲散，但是看着自己女兒毒/癮發作的樣子，他們的心都情不自禁的縮成了一團。
“別亂想。”杜江嘆口氣，“我會調查清楚的，小小爲什麼會碰那些東西。”
“嗯。我害怕。”
“別怕。沒事的。去給小小辦理退學手續，就讓她在家裡戒掉吧。你不要心軟，爲了她好，你一定要狠下心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
“有我在。以後都有我在。”杜江有些憐惜的樓緊懷裡的女人。這個女人爲他付出了很多，她本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卻爲了他……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對不起。”
杜太太伸出手捂住杜江的嘴巴，“別說。”
“好。不說。”
“都已經過去了。”杜太太雖然這樣說，不過她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從發現小小吸毒起，這個預感就在，而且是越來越強烈。
“未央。”杜江嘆口氣，緊緊的摟着懷裡的女人，好像害怕失去一般。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二十多年了，轉眼間，他們都已經老了。
他已經不再是二十多年前，一無所有的窮人家孩子了，而她也不再是葉家的大小姐。甚至因爲他，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回去過，爲了他拋棄父母，拋棄以爲……
杜太太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這個名字真的太久遠了。遠到她以爲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忘記自己的生命中曾經有那麼一個叫未央的人。
突然間的覺得渾身發冷。‘葉未央’，這三個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曾經的羨慕妒忌恨，後來的愧疚，現在的思念……但，這一切都只能默默的藏在心裡，從來不曾提起，也不能提起。
曾經多少次夢裡，這個名字就卡在她的喉嚨深處。
曾經多少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想起關於‘葉未央’的一切。
只是，爲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爲了自己愛的人，她只能不折手段，只能自己爭取。即使，爲此犧牲了很多的人，她也是在所不惜的。
爲了愛情，她可以成鬼成魔。
“老婆，你怎麼了？”杜江發現懷裡人的異樣，有些急切的問題。
杜太太白着一張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發雜的笑容來，“沒什麼……”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你不是說，永遠都不要叫這個名字嗎？”
“是啊……”杜江深深的呼吸一下，“對不起。”害得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叫。真的很對不起。
杜江記得在二十多年前，他自己說過的，爲了不讓別人發現異樣，不能再叫原來的名字，本來是要換成真杜江老婆的名字楚清秋的。但她卻說，她不喜歡他對着她叫別的女人的名字，所以，這些年來，他在一直都叫她‘老婆’，外人也一直都叫她杜太太。慢慢的，大家好像都忘記了杜太太叫什麼名字，即使很相熟的人，都只是知道這個是杜太太，但是杜太太叫什麼名字，真的很少人知道。
“對不起。”杜江摟緊懷裡的小女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面容，但他們的愛情不變。
“不要說‘對不起’，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幸福的。”
杜江的頭抵在杜太太的肩膀上，磨蹭着她的脖子，聲音低沉，“能認識你，能被你愛上，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能和你在一起，是我這輩子對大的幸福。”杜太太雙手靜靜的摟着杜江，“但是，我害怕。我害怕會有報應。如果真的有報應，就報應在我的身上吧。我不想看到小小痛苦的樣子。我……看着她痛苦，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知道。小小也是我的女兒。我都知道。”杜江深深的嘆口氣。
突然的，好像從杜小小的房間裡傳出聲音來。
“小小。”杜太太立刻的從杜江的懷裡跳起來，然後往着杜小小的房間跑出去。
杜江也趕緊的跟上去。
只看見的杜小小的毒/癮在一次的發作了，正在牀上打滾着，因爲雙手雙腳被綁着，所以蜷縮着像個西瓜一樣的滾來滾去，嘴裡不聽的叫喊着，甚至咬着牀單。
“媽媽，我難受。好難受。”
“小小。”杜太太想要走上去，卻被杜江給拉住了，“別去，她只能靠自己。我們幫不了她。”
“不。不要。”杜太太哭倒在杜江的懷裡。
杜江看着杜小小也是滿眼的心疼，他放在手心上捧着長大的女兒，現在卻……
其實，這樣的情景，他見過不少，甚至可以說是已經麻木了，但是對象是自己女兒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真的是罪業深重。但，卻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
“媽媽，幫幫我，我求求你了。”杜小小打滾着，嘴脣都已經被她自己給咬破了。
“嗚嗚。哇。爲什麼？”杜太太捶打着杜江的心口，“幫幫我們的女兒，幫幫她。”
“她只能靠自己。”杜江抓住杜太太的手，“她只能靠着自己走過這一關，否則，誰也幫不了。爲了女兒，你一定要狠下心。必須狠下心來。”
杜江雙手抓着杜太太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未央，答應我，絕對不能心軟。”
杜太太的眼神躲閃了下，點點頭，“好。”
“嘭。”杜小小已經從牀上滾到了地上。
“我難受。我寧願替她受這些。老天，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的女兒？爲什麼？”杜太太趴在杜江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杜江嘆口氣，輕輕的順着她的背，“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