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營救

明明是冬日。陳昭此刻渾身卻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緩緩滑下。他立刻輕嘯一聲,飛身上馬。眉頭緊縮。剛剛他在幻境裡已經看見老爹的影子。只看見永安王渾身是血,倒在一片血泊當中。雙眼緊閉。渾身一動不動。

陳昭頓時心亂神慌。策起馬兒便飛快地朝南邊跑去。大腦中只剩下永安王方纔的影子。一想起來,又心急如焚。

飛快地跑出幾百丈,陳昭擡眼望去,已經到了剛纔在幻境中看到的地點。老爹呢?陳昭凝眸望去,果然見到永安王已經坐在了地上,四個黑衣人正圍着他。

一人在前面扶着永安王的身體,另一人則在永安王身後,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到永安王體內。其餘兩名黑衣人則圍在三人旁邊,手持匕首保護着中間三人。

陳昭立刻跑去。那四個黑衣人就是先前跟陳昭在長安城外動過手的四人。見着陳昭來了,連忙讓開一條路來。

走的近了才發現,那幾個黑衣人皆已身受重傷。鮮血直流。那正在爲永安王輸送內力的黑衣人明顯也已經體力不支。正在拼着一口氣爲永安王療傷。陳昭眉頭一皺,立刻跳下馬兒,如同一道閃電般衝向永安王。那爲永安王療傷的黑衣人額頭上汗珠密佈,陳昭知道他已經撐不住。連忙向他說道:“我來吧。”

那黑衣人望了陳昭一眼。點了點頭,立刻讓開。陳昭大呼一聲,全身的內力涌起,一掌將內力往永安王身上推去。半柱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然而永安王的身體卻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旁邊的黑衣人不由得搖了搖頭,陳昭的內力太弱,根本救不了永安王。陳昭見了他們的表情登時心下一酸,眼眶一紅。明明有洛九音這麼好的老師在旁,自己卻一直仗着白澤的本領不好好練功。如今他二人都不在身邊,方知悔恨。他定了定心神,現在可不是靜思己過的時候。當下衝黑衣人們喊道:“你們可還有力氣自己回王府?”

黑衣人面面相覷,然後同時點了點頭。陳昭說道:“那就好。我現在送我爹先回去找人救他。你們先歇一歇,王府裡面高手如雲,不必急着來保護。”

說罷將永安王一把抗在肩上,用力扛上馬背。自己也一躍而起,繼而衝黑衣人們拱了拱手。黑衣人們點了點頭。陳昭立刻策馬離去。只留下滾滾煙塵。

馬兒迎風嘶吼,一路飛奔。引得街上衆人紛紛觀看,但見馬背上躺着的人居然是永安王,紛紛臉色大變。永安王向來盛得民心,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整個江南都會轟動。果不其然,陳昭一騎越過,所有的民衆紛紛聚首,討論永安王的傷勢。一番部署過後,一半的人涌向藥房,另一半的人開始尋找江南有名的大夫。

一到永安王府,門口的侍衛瞧見永安王奄奄一息的樣子,連忙衝了過來幫着陳昭將永安王扶了下來。陳昭心急如焚,可懶得等這些侍衛。將老爹一把扛起,立刻衝進王府,嘴裡大聲呼喚道:“姜姑娘!姜姑娘!救命啊!”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一個立刻衝出往姜雨婷的房間而去,另一個徑直跑向永安王妃處。

彼時姜雨婷正在打着哈哈兒唱着小曲兒逗着小鳥,聽聞侍衛來報,頓時將小眉毛一皺道:“還真是不得安寧。”說罷長身而起,拿了玉笛在手。匆匆趕向永安王的房間。行至門口,但見永安王妃也正趕來。但見她神情完全不同往日般溫和,雙腳看似穩重,實則暗藏玄機。已經將同行的侍衛遠遠的落在後面。旁人也許看不出,但姜雨婷可是一眼就看了出來,不由心道:“好玄妙的步法。看來輕功比我還要好上幾層。”

但見永安王妃立刻向姜雨婷一個拱手道:“王爺病重,還請姜姑娘施與援手。”說罷身子輕輕彎,竟直接跪了下去。姜雨婷大駭,永安王妃比她大了二十歲還不止,她哪裡受得起這一拜,連忙伸手將王妃扶起,匆匆說道:“王妃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

陳昭忽然打開大門,火急火燎地衝二人說道:“你們還在這做什麼。姜姑娘,快。我爹要不行了。”

永安王妃聞言臉色大變,頓時一片蒼白。姜雨婷大步一邁,飛火流星似的衝到永安王的房間。但見永安王臉色煞白一片,嘴脣上也沒有絲毫的顏色,白衣上盡是鮮血。立刻坐下爲永安王診脈。這一診確是大驚,永安王的脈象堅若磐石,厚重有力,明明是上好的脈象,爲何永安王確是這副模樣。當下搖了搖頭,心道不對。立刻再次診脈,這一次,連同內力一起向永安王的脈象探去。

深厚的內力化做一把利劍,衝破永安王表面厚重堅固的脈象,直達深處。姜雨婷臉色大變,轉頭向陳昭說道:“這不是尋常人做的。定是有妖。我這就用咒先護住他的心脈,你快去找九音過來。”

陳昭聞言有些疑惑:“九音?叫九音做什麼?”

姜雨婷眉頭一皺道:“你老爹的脈象被人封住啦。必須用至陽的內力衝破表面,讓內力流進永安王的脈絡,才能幫助他疏通筋脈。讓氣血再次流動。你那點內力是不夠用的,前輩的妖力只會壞事,流光的內力雖然也至陽,卻是十分溫和。難以衝破。只有九音的內力至剛至陽,洶涌澎湃。我就是擔心...”

陳昭眉頭一皺道:“擔心什麼?”

姜雨婷嘆口氣道:“擔心九音重傷未愈。如今又要用大把的力量來救助永安王。再加上血闢也在一旁虎視眈眈。我怕九音萬一控制不住,反遭血闢入侵,那可沒有第二棵萬年雪參來救他了。”

陳昭聞言大駭,心下一陣爲難。他不能讓洛九音身處險境,但也不能看着老爹去死。頓時心中一片痛苦,欲哭無淚。

永安王妃聞言立刻抓着陳昭說道:“你在想什麼?還不快去找九公子。”

陳昭的臉有些窘迫,顫顫巍巍地說道:“娘...我不能再讓九音,身處險境了。”

姜雨婷嘆氣道:“這麼短的時間,要去哪裡再找一個像九音那般內力洶涌的人。你如果還想救你爹,就得立刻去找九音。何況我說的,也只是概率性。只是說,有這個可能。九音未必會出事。只是,再次受傷是在所難免。得看九音能不能熬得住了。”

永安王妃急了,連忙抓着兒子道:“你聽到了嗎?不一定會死的。你快去找他,你去求他,求他來救你爹。”

陳昭看着母親的樣子心中更爲難過,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陳昭此刻的眼淚卻像水珠似的往下掉,滿臉的傷心之意,閉着雙眼哽咽着說道:“不行啊..娘...我欠九音的。太多太多了。我不能,再讓他因爲我出什麼事了。如果他死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永安王妃的眼淚也立刻涌了出來,衝陳昭大叫道:“一個外人能比你爹更重要?!好。好。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我去求他!”說罷提起衣襬,飛身而出。陳昭回過神時,王妃已經不見了蹤影。連忙將眼淚一抹,追隨而去。

永安王妃飛也似的向洛九音的房間跑去。彼時洛九音正好聽見風聲,纔剛出門,已經看見王妃匆匆跑來。王妃想也不想,跑到洛九音面前後,立刻屈身下跪。洛九音大驚,連忙伸手去扶王妃,口中念道:“王妃這是何必,快快請起。九音受不起。”王妃潸然淚下,不肯起來,哽咽着喊道:“求九公子救救我家王爺!”洛九音連忙迴應道:“若能就王爺,我一定盡力而爲,王妃不必如此。”

這是陳昭也正好感到,見着這一幕一陣悲痛,眼淚又要奪眶而出。心想自己真是一個沒用的人,救不了老爹,還要自己的孃親如此卑微。當下緩緩走到洛九音面前,“噗通”一聲,也立刻跪在了洛九音面前。洛九音大駭:“阿昭。怎麼連你也如此,快快起來。”

陳昭含淚哽咽說道:“九音。姜姑娘說了,如果要你冒險去救我爹,也許,你會沒命。”洛九音頓時一驚。陳昭又續道:“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強求。但我做爲我爹的兒子,我真的...我求你,我求你救我爹。”說罷,上半身突然往下一沉,重重往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額頭破裂,頓時鮮血淋漓。此刻陳昭再也顧不上自己最在意的尊嚴,面子等種種高傲的心態。雖然自己與父親在一起的日子甚短,父親也從來不着家,但畢竟血濃於水,父子間的感情如同一座大山般不可磨滅。現在陳昭只想讓自己的父親活下來。爲此,他即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無所謂。可是,老天不開眼,此番要的不是陳昭的性命,偏偏是要拿洛九音的性命來冒險。陳昭自知虧欠洛九音良多,不敢強求。只好下跪相求。但他的內心也是極爲矛盾,這些日子,他已經漸漸承認了愛上洛九音這件事。只是礙於面子,又怕此話一說出口,跟洛九音連兄弟都沒得做,故而至於脣齒。只想靜靜地守着洛九音。而如今非要他在父親和愛人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當真是心如刀割。

洛九音見着陳昭如此,心中也是疼痛難當。但見陳昭如此說話,念道陳昭果然還是也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中一道暖流流過,立刻扶起陳昭道:“你我是結義兄弟。你爹就是我爹,我豈有貪生怕死,不救他之理。”

愛是無邊黑暗裡的一團星火。溫暖了每個人的心,讓它們持續跳動。鮮豔生活。到這裡,陳昭和洛九音尚且不知道兩人的緣分是上天註定。一生註定纏綿至死,只是十分單純地紛紛互相捧起一顆用力跳動的心臟,眼巴巴地將它互相交換。任憑天地融化,星辰吞沒,也會守着彼此的心,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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