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言,此事非兒戲,還須緩行之,待以後再從長計議。”慕容俊伸出手打斷了慕容垂還想繼續的話,態度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皇兄,時機不等人啊,錯過了此次機會,等他們羽翼豐滿了,再下手恐怕就沒有現今這麼容易了,還望皇兄三思。”慕容垂還不死心,又繼續勸說着。
“我已說過,此事以後再議。我乏了,你先下去。”慕容俊不容分說,便下了逐客令。
慕容垂本來聽到石虎去世的消息後異常興奮,興致勃勃的來找皇上請求出兵,卻不想吃了閉門羹。他的心情煩悶至極,自從父皇去世之後,皇兄對他一直剋制打壓,從來沒有采納過他任何建議,而且像賊一樣處處防備與他,這叫他如何不心生鬱悶。整整一下午,他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一個人喝起悶酒來,喝的酩酊大醉之後,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直至醒來時,天色已暗,聽外面梆子聲,應該是亥時了。
黑暗中,慕容垂竟不知不覺的再次來到嵐禎的蘭秀苑。遠遠的望見嵐禎屋裡依然閃爍着微弱的燭火。一個窈窕的背影偶而在窗櫺前掠過。
慕容垂向前輕輕移步至窗前,擡手想拍打窗戶。可是他擡起的手瞬間又放下。只因他忽然記起了上次見面時嵐禎眼裡滿含的憤怒,是啊,他是從心底裡喜歡着她並且愛着她的,可是,自己爲什麼還要那麼做?嵐禎啊嵐禎,你可曾知道,我心裡有多苦?我那樣做實在是身不由己的。
“誰?是誰在外面?”屋子裡傳出一聲壓低的警覺的聲音。
“是我。你睡下了嗎?”慕容垂也將聲音壓低了的說。
那扇小窗輕輕被打開,慕容垂輕輕一躍,進入房間。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你喝酒了?”嵐禎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那俊朗的面容之上,竟然滿是倦怠之色,周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酒氣。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他的精神不太好。
慕容垂不由分說,強勢的將嵐禎攬在懷中,如鷹鷲般的眼眸深情的望着懷中女子,回身吹熄了蠟燭,將嵐禎攔腰抱起,走向牀榻。
細吻如同雨點般的隕落在嵐禎的每一寸肌膚,隨即點燃了她身體中深藏已久最深也是最原始的渴望,此刻,擁着自己入懷的這個男子,正是自己從懂事以來就芳心暗許的人兒,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自己都那麼在意。嵐禎慢慢低垂了雙眸,忘記了之前與慕容垂之間所有的不快,她只想像現在這樣,拋棄所有的世俗紛爭,用自己的無限柔情,撫慰面前的這個落寂男人,在慕容垂極盡溫柔的撫摸之下,她竟然輕聲呢喃起來。可是,意亂情迷之中,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段王妃,那個同樣清高漂亮的女子,此刻,她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丈夫正躺在別的女人懷裡。想到這裡,她突然推開了慕容垂,“王爺,天不早了,王妃在等您回去歇息。”
慕容垂興致正酣,迎頭被嵐禎一推,又聽了這話,頓時清醒了過來。他恨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可以如此隨便的對待自己深愛的女人呢。他頹然躺在牀榻之上,沒有言語,只是將嵐禎緊緊擁在懷中。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許我太自私了,在很多事情上令你傷心失望。但選妃的事情是父皇在世的時候早就安排好了的,段氏家族是一個龐大的體系,爲了安撫他們,讓他們甘心俯首稱臣,父皇當時只好這麼做。好在她還知書達理,人也賢惠無比,雖然有時候自恃清高一些,但心地卻是好的。只是我愧對於她,她一心一意待我,我心裡卻從來就不曾有過位置給她。”
“這是爲何?”嵐禎不解的問。
“傻瓜,我所有的感情在你還懵懂之時就已經全部系與你一身,難道你願意將這份情分一半給別人嗎?”慕容垂用手颳了一下嵐禎小巧的鼻子。
“那你豈不是對不起你的這位王妃?”
“可我在意的是你。我更覺得對不起你,也許我永遠都給不了你任何承諾,我更怕我會負你一生。我雖生活在帝王之家,卻也只是外表光鮮,有許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對於她,我也只有從其他的方面來補償了。”
‘我懂”嵐禎將頭緊緊依偎在慕容垂的胸口。“聽聞你今天和皇上差點吵起來?是因爲石虎之死嗎?”
“呵,沒想到你消息還真夠靈通的。沒錯,我認爲現在正是進軍中原的大好時機,可皇上根本就不採納我的建議。”
‘嵐禎倒是覺得,這件事可以換個方式,我想皇上定是對你有所猜忌,不希望你功高蓋主,你可以私下將這件事的利弊說與衆位大臣,由他們上書,並要皇上親自率兵出擊,並推舉你做先鋒,這樣的話,不僅皇上顏面有光,你也能實現自己的目的,又不會顯的你功高蓋主。”
嵐禎說完這番話,靜靜等候慕容垂的反應。沒想到慕容垂雙眸頓放異彩,竟然狠狠吻了嵐禎一下,之後一躍而起,“你的建議很好,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這就回去,找幾位大臣商議此事。”話音還未曾落下,人卻早已消失在窗口。
第二天早朝之上,大將軍慕輿根、上庸王慕容評二人聯合上書啓奏皇上。
“皇上,臣等以爲,當今石虎新亡,羣龍無首,各種勢力各自爲政,自相魚肉,此時正是我輩建功的絕好時機,我大燕天時地利人和獨佔,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請皇上三思,儘早發令。”
“請皇上儘早發號施令。”羣臣的聲音響徹大殿,大家齊刷刷地俯身跪地,一同哀求慕容俊。
此時,慕容俊已沒了主張。他心裡何嘗不知這次是進軍中原的絕好時機。
“好,就依了衆卿家,都起來吧。”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是這領兵打仗之事,須一得力干將,慕輿根,你身經百戰,老當益壯,這事恐怕還要仰仗你了。”慕容俊目光犀利的望着眼前這位跟隨父皇時就已身經百戰的老將軍。
“老臣雖上了年紀,但自認爲風采不減當年,只是這中原之戰,恕老臣直言,老臣並不曾與之打過交道,反而是五王爺曾歷次隨先皇出征,而且逢戰必勝,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臣此次甘願做五王爺的副將,臣請皇上恩准由五王爺做先鋒,若能由皇上親自統
兵,定能令我大燕國士兵士氣大振,一舉將敵人消滅,如此方能顯示我大燕的氣魄。”
“臣等懇請皇上恩准。”衆朝臣再次俯身懇請慕容俊。
此時,慕容俊的心裡恨不得將他這個戰功赫赫的五弟碎屍萬段,恐怕也難解他心頭之恨。很明顯,這些人之所以如此齊心協力的保舉五弟,定是事先串通好了的。但此時,他又不得不違心答應,否則會顯得自己氣量太狹窄。
“好,准奏,事不宜遲,即刻點兵,此次就由朕親自掛帥出征,由五王爺慕容垂做前鋒都督,衆將聽令,”
“臣領命”
“宣五王爺即刻進殿,同慕輿根一起,隨朕研究出兵之策,衆副將即刻清點兵馬,備好一應糧草,隨時準備出征。”
“小主,您聽說了沒有,今日早朝,衆位大臣力勸皇上出兵中原,皇上已經恩准,並且即刻就要去校場點兵了呢。”香菊端來一盒花盞龍眼,不經意的說道。
“哦,你聽誰說的?消息準嗎?”
“剛纔小六子來給主子送點心時對奴婢說的,小六子還說呢,這次是皇帝陛下御駕親征,另外還是五王爺親自擔任先鋒呢,哇,好大的氣勢,這場仗,我們必勝。”香菊說着話,滿臉滿眼的喜悅神情。
“這點心是小六子送過來的嗎?”嵐禎望着那盒花盞龍眼,疑惑不解的問道。
“是啊,這是皇后娘娘賞給各房的,她們那幾個屋子也都有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嵐禎此刻想一個人靜一靜。看來自己昨晚所說的話的確派上了用場,她爲自己能夠幫到五爺感到高興,她也知道五爺爲人雖然低調,但其實是鋒芒內斂。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之前想的那樣順利進行下去,只有燕國不斷髮展壯大自己的實力,纔有可能增加消滅秦國的砝碼與之抗衡。也只有這樣,纔有可能實現爲父皇母后報仇雪恨的願望。秦國現在正處在鼎盛時期,要殺苻堅老賊,也並非那麼容易,所以,目前還是要耐心等待時機。
月亮門處一個飄逸的身影一閃而過,嵐禎立刻辨認出此人正是五王爺,他此刻來,莫非是有話要說嗎?來不及多想,嵐禎看着左右無人,悄悄從屋裡出來,到得月亮門之處,左顧右盼,並不見人影,她暗自納悶,莫非自己眼花了不成?正疑惑間,突然有人拉了她一下,她躲閃不及,一個踉蹌,幾乎跌倒,但隨即便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攔腰抱住,之後便被拉到一旁的假山後面。
“你要隨軍出征了嗎?”嵐禎問。
慕容垂點點頭。
“要很久嗎?”
“也許吧。”說完這話,慕容垂垂眸望向嵐禎,一臉的壞笑:“怎麼,捨不得我嗎?萬一我要回不來,誰來爲你報仇……?”
嵐禎急忙將手捂住慕容垂的嘴巴,“希望你此去能夠一切順利,早傳捷報,早早平安歸來,這個平安符送與你,從我記事的時候起,這符就一直戴在我身上,陪我度過了許多艱難險阻,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平平安安。”說着,嵐禎將一個通體透亮的玉符套上慕容垂的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