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顧全。你們兩個混蛋東西,到現在纔來。這夥土匪差點要了老子的命你們才趕來。老子要是死了,你們兩個擔得起麼?”呂天賜指手畫腳破口大罵道。
兩名捕快一個叫馬原一個叫顧全,都是隸屬於開封府軍廂中的捕頭。二人一見到呂天賜罵罵咧咧的現身出來,頓時頭皮發麻,相互給了個無奈的眼神。最怕在街頭遇到這個呂衙內,沒想到還是躲不開。這呂衙內在哪裡出現,哪裡必是不安生。不用說,今日之事必是跟他有關了。
“哎呦,這不是衙內公子麼?了不得,怎地成了這副模樣了?這是怎麼了?”馬原忙上前拱手道。他確實嚇了一跳,因爲呂衙內的臉腫的像個豬頭,一隻眼睛黑乎乎的像是被人糊了一圈驢糞蛋一般。再看他身上,衣衫不整,帽子歪斜着。一朵紅絨球上沾滿了塵土草屑,褲襠裡溼乎乎的,渾身上下還帶着一股騷臭味。
“怎麼了?現在才問這些?老子被土匪們殺了你們都不知道。他孃的,差點死在了這裡。還不給我拿人,將這幫土匪全部拿下了。反抗的就地格殺。”呂天賜大聲喝道。
“土匪?城裡哪來的土匪?衙內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煩衙內公子跟我們說個清楚明白。”顧全賠笑問道。
“說你孃的嘴!”呂天賜擡手便給了顧全一巴掌,罵道:“還問個屁,事情不是明擺着的麼?一羣土匪混進城裡,老子和兄弟們在這裡燒香逛廟會,他們便意圖不軌。還好老子命大,逃了一命。快給我拿人。”
顧全捱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裡將呂天賜的祖宗十八代操翻了天。馬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決定不再自討沒趣,還是趕緊抓人要緊。對方確實動手打了人,而且是打的呂衙內。就算不是土匪,也是擾亂治安之人,抓他們也是應該的。
“兄弟們,將那夥人統統給我抓起來,帶回衙門審問。”馬原沉聲喝道。
“那兩個女的我要親自審問。”呂天賜叫道。
馬原低聲罵了句娘,他已經差不多明白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了,因爲他纔看到了對方人羣中站着兩個如花似玉般的女子。這位呂衙內唯一的愛好便是好色,喜歡在街頭亂來。經常調戲良家女子,有時候還霸王硬上弓。仗着後臺強硬,誰也拿他沒辦法。就算是有人告上去,最後也還是不了了之。今日之事恐怕又是因爲這些狗皮倒竈之事了。
但無論如何,自己這些低級的小吏是不敢得罪他的。自己的上司,軍廂主乃至開封府尹朱大人他們也都打了招呼。街頭上遇到這個小霸王,千萬不要得罪他,只睜一眼閉一眼便罷。否則沒有人能擔得起責任。
一衆捕快迅速圍攏上去便要動手拿人。林覺高聲喝道:“你們這些人,也不問個青紅皁白便敢拿人麼?”
馬原上前道:“大致情形我們已然知曉,具體事情,去衙門裡說。你們當街鬧事,光是這一點便需緝拿送衙門審問。”
林覺冷聲道:“我等爲何鬧事,你也不問問我們。站在你身邊的那一位也不知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居然當街騷擾良家女子,你們這些捕快怎能任由這等人在街上逍遙?你們拿着朝廷的錢便不覺得虧心麼?要拿也要先拿他們纔是。”
馬原心道:草他娘,果然是呂天賜這狗雜種調戲良家女子,只不過遇到了狠人,給揍了一頓,手下人也打趴下了。早知如此,自己便不該趕來湊這個熱鬧。這下好了,又要眛着良心抓人了。
“事實如何,回頭細論。先跟我們回衙門再說。幾位,萬萬莫要反抗,否則事情的性質便不同了。現如今是聚衆鬥毆,若反抗那便是拘捕了,你們要明白這一點。”馬原甚至出於好意做出了提醒。
林覺點頭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們這是怕了那衙內的權勢了,所以一定要動手了。”
馬原皺眉道:“隨便你怎麼說,來人,抓起來。”
捕快們蜂擁上前,便欲動手。林覺大聲喝道:“我看你們誰敢!動一下我們試一試。”
馬原有些不耐煩了,皺眉喝道:“抓人!”
林覺高聲斥道:“你們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你們怕得罪這位宰相衙內,便不怕得罪樑王府麼?”
“什麼?”馬原一怔,皺眉道:“你說什麼?”
顧全在旁低聲道:“他的意思是……他們是樑王府的人?”
但聽林覺冷聲喝道:“我們本不想表明身份,但事到如今,卻不得不表明身份。這一位是我大周樑王府郡主,我等都是樑王府的隨從。我們今日本是陪同郡主出來逛廟會的,卻不料遭遇那廝對郡主無禮。我等爲了保護郡主纔出手教訓他們。你們這羣人居然幫人不幫理,不分青紅皁白便要抓我們。很好,看起來你們是不把樑王爺放在眼裡了。誰有膽量便來將郡主抓走,事後誰的腦袋能保得住,便算誰命大。”
“嘶!”馬原和顧全頭皮都炸了。對方這羣人居然是樑王府郡主一行。作死了,呂衙內這狗東西居然惹的是郡主。呂相不好惹,樑王便好惹了麼?
“這個……小人等不知是樑王府郡主芳駕在此,實在是無禮的很,還請郡主原諒小人的有眼無珠。萬萬息怒!”馬原和顧全忙上前躬身行禮,連聲告罪。
郭采薇冷聲道:“你們這些人,就是這種勢利眼看人。本郡主亮明瞭身份你們便卑躬屈膝,之前卻聲色俱厲。朝廷養着你們這些人,是要你們秉公辦事,維護街市太平。今日看來,你們根本就沒做到這一點。今日是本郡主在此,若是尋常百姓,今日攤到這件事,怕是有理也說不清,被你們不分青紅皁白拿走了吧。”
馬原和顧全既驚又愧,連連告罪不敢多言。
郭采薇冷聲道:“罷了,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多追究,希望你們好自爲之。本郡主並不想將事情鬧大,立刻叫你的人走開,莫攔着我們的路,本郡主要回府。”
“是是是,小人等遵命,要不要我等護送回府?”馬原顧全忙道。
“不必了。”郭采薇擺手道。
馬原和顧全連聲下令,讓捕快們退下,讓開離開的通道,恭送郡主一行離開。然而當林覺和郭采薇等人正轉身欲行時,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
“馬原,顧全,你們兩個混賬東西。把老子的話當放屁麼?老子要你抓人,你們怎麼放人了?不許放,抓起來。老子被人打了的事情就這麼算了麼?混賬混賬混賬!”呂天賜衝到馬原面前張牙舞爪口沫橫飛的叫喊道。
馬原忙低聲道:“衙內公子,您沒聽到麼?那可是樑王府的郡主啊。您還是省省吧。您什麼人不好惹,偏偏惹了樑王府的郡主?得虧他們不追究,不然麻煩可大了。那樑王府是好惹的麼?”
“呸呸呸呸呸!混賬!混賬之極。樑王府了不起麼?比我家還厲害?我姐夫是皇上,我爹是宰相,我姐是貴妃,我侄兒是未來的皇上。你們說是誰厲害?再說了,她說她是郡主便是郡主麼?有什麼證據?樑王府明明在杭州,怎麼在京城冒出來個郡主?明顯是假冒的。抓起來,抓起來。一頓大刑伺候,便可知他們是假冒的。”
馬原抹着臉上的吐沫星子苦笑道:“衙內息怒,衙內可不要意氣用事,樑王府郡主他們豈敢假冒?小人看,九成是真的。衙內還是不要將事情鬧大了爲好。免得到時候不能下臺啊。”
顧全也低聲道:“是啊,衙內給我們個面子,這件事就此罷休如何?再胡鬧下去,事情恐不可收拾啊。那樑王府……”
“啪!啪!”顧全話話還沒說完,呂天賜兩個大耳刮便扇了上來,緊接着對着顧全拳打腳踢,口中叫罵道:“混賬王八蛋,給你面子?你算根雞.巴毛。你敢說我胡鬧?我被人打了你知道麼?我長這麼大何曾被人這麼毒打過,我卵蛋都差點被人踢下來了你們知道麼?輪到你們來教我怎麼做?”
顧全抱着頭忍受着呂天賜的拳打腳踢,心裡罵翻了天,卻也無可奈何。馬原在一旁也不敢多嘴了,否則自己恐怕也要遭殃。
呂天賜發泄了一番,終於喘息着停手道:“你們今日敢放走他們,回頭叫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着走。我回頭便讓我爹去跟你們開封府朱大人說,把你們這夥人統統下大獄。”
馬原噗通跪下道:“衙內,您高擡貴手啊,千萬不能這麼做啊,我們這些人都指着這差事餬口呢。你這麼一來,便是害了我們這幫兄弟一家老小的生計啊。”
呂天賜罵道:“幹老子什麼事?誰叫你們不聽我的。活該你們全家餓死。要麼便給我抓人。要麼你們就全家餓死,自己選。”
馬原和顧全不知所措,兩處爲難。呂衙內不能得罪,那邊那夥人顯然也不能抓。雖然並未確實的證明身份,但馬原知道,那夥人既然敢亮出身份來,十之八九不是假冒的。兩人暗叫倒黴,今日是撞了什麼太歲了,偏偏遇到了這等事,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廣場南端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響,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小隊七八人的騎兵正從相國寺南廣場進入,朝此處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全副武裝披着黑色大氅,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最前面的馬上一名漢子身形高大魁梧,如一尊鐵塔一般坐在馬上,臉上鬍鬚濃密,相貌兇橫。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何人在此鬧事?他孃的,搞得亂七八糟的。誰在鬧事?不想活了麼?”馬上那魁梧漢子聲如洪鐘一般響起。飛騎衝入人羣之中,縱身一躍,身形矯健的落下馬來。當他雙足落地的剎那,周圍的地面似乎都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