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權司大人焦急的趕到神殿後殿的時候,看到眼前幾乎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的地方,她一雙冷漠的眼睛登時瞠大到了極致,眼底裡飛快的閃過了一絲極爲複雜的情緒,後悔,痛心,悔恨,憤怒在眼底一閃而過,面色黑沉如墨,冷厲如冰,瞠大了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化作了灰燼的房間半響才問道:“魏採葭人呢?”
朱雀的心臟忍不住輕輕的顫了顫,權司大人看似輕柔的語氣裡深藏着的森冷讓她有些毛骨悚然了起來,覺得權司大人這次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跟在大人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大人的情緒出現過如此大的波動,那壓抑着的滔天怒火讓她都有些膽顫了,而且她還不知道大人爲什麼會如此的生氣憤怒!
“大……大人,朱雀已經先讓魏小姐回了她自個兒居住的樓閣,並派人把守了起來,想着說等明天再稟報大人,讓大人處置……”朱雀不自覺的有些小心翼翼了起來,生怕說錯了什麼觸動了權司大人的臨危爆發的怒火。
妘州歌眉頭輕輕一皺,她當然不可能真的聽師父的話回去休息了,所以就跟着過來了,沒想到會看到師父這麼大的反應,剛纔她似乎看到師父面上有一瞬間的扭曲……這個上了鎖的房間到底有什麼秘密?難道還有什麼是她漏掉了沒有找到的?如果是這樣那就可惜了,她只是找到了一幅畫而已。
而且如果師父真的這麼在意這個房間,那裡面住過的人應該就不是她猜想的那樣,是那位差點當上首席巫女,結果卻死在了神殿後的那個大池子裡的小姐了,從師父的反應來看,這個曾經住在這個房間裡的人對師父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吧?會是畫像上的那位女子嗎?
可是如果房間的主人對師父而言真的有這麼重要,那師父爲什麼會任由這個房間蒙上了灰塵,從不理會?按照一般人的思維來說,越是重要的東西就越是要藏得好好的,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看不是嗎?
妘州歌有些疑惑了。
權司大人緊抿成了一條僵硬直線的嘴脣勾了勾,扯出了一道生硬的弧度,眼神冷酷,咬牙切齒的說道:“把她押到主大殿去!”
朱雀一怔,“大人這是要……要連夜審問魏小姐嗎?”
“師父,還是等明天再說吧,現在已經太晚了,師父不如先去休息,不過是一個晚上,等等也無所謂,何必急在一時?”妘州歌也勸說道,現在子時都過了,還要審問魏採葭的話,這麼折騰下來天都要亮了。
說實話,她是真有些累了,雖然今晚的一切都是自己計劃好的,但是演戲也是一件體力活啊,還傷腦筋。今晚她還差點失算讓自己受傷了呢。
從她知道魏採葭這幾個人晚上過來裝神弄鬼嚇唬她,她就開始計劃今晚的事了,不是今晚也會是明晚,不是明晚總有一晚的,只要魏採葭過來,今晚的事就會發生。
是她事先安排好的,讓舜華和杜衡在察覺魏採葭等人過來了的時候故意說出那些話因爲魏採葭的好奇心,魏採葭這個人她是知道的,只要她知道這個房間的存在,知道她對這個房間有好奇心,那魏採葭就一定會想辦法去看。
房間的鎖是被她開了沒錯,但是人在心虛害怕的情況下不會有什麼心思去計較追究太多,魏採葭就更加不會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不是嗎?
只要她去那間房間接下來的一切都容易了,那根蠟燭是她讓舜華放在容易摸到的地方,她的婢女會被嚇到也是她設計的,她讓杜衡先一步躲在了房間裡,帶上了惡鬼的面具,找準時機出來嚇唬嚇唬婢女,她的婢女失手之下將蠟燭扔了出去正合她的心意。
蠟燭扔出去原本是不會將房間裡的東西點燃的,是她用了自己的御火之術,將那點零星的火星引燃了,這樣房間才燒了起來,任由她們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將火撲滅的。
而她是算準了時間才裝作知道了起火的事從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至於知道魏採葭躲在哪個房間這不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了嗎?
靠前面的房間離起火的房間太近了,危險,魏採葭那樣的人是不可能冒什麼生命的危險的。後面的房間她從那邊過來的,沒有看到她們,分析一下就知道她們躲在哪個房間了,她只要站在一個大概的位置就足夠了,沒想到自己料得這麼分毫不差的,就站在了房間外。
不過她倒是沒有料到魏採葭居然會膽子這麼大,竟然想趁亂殺了她,讓她差點就中招被她砸中了。
嘖嘖嘖,難怪沒有腦子了,原來都用在長膽子上了,光長了膽子自然就沒長腦子了。她是想着趁亂殺了自己,然後再偷偷離開,這樣不但能順利的遮掩她犯下的錯,還能殺了她這個礙眼的人,一舉兩得。
如果今晚的事不是她自己計劃好了的話,換做其他人還真是說不準就讓魏採葭陰謀得逞了,可惜啊,她非但沒有殺了她,還被捉了個正着,杜衡回來得正是時候。
她原本只是想着讓魏採葭去那個房間,然後她再利用御火之術讓房間起火,這樣一來就能掩蓋房間的鎖早就已經被她開了的事實,讓魏採葭背了這個鍋的。沒想到她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今晚的事產生的效果比她預料中的要好得多。
瞧師父現在的反應就知道了,魏採葭這回想毫髮無損的脫身那是不可能的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觸了師父哪裡的逆鱗,讓師父反應這麼大,連一個晚上都不願意等,現在就要審問魏採葭。
妘州歌倒是不擔心魏採葭說出舜華和杜衡兩人之間的對話,畢竟現在只怕是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了,而且是她一直在裝神弄鬼,她們主僕三人可不知道嚇了她們幾個晚上的鬼原來是人假扮的,她們是無辜的,什麼都不知道,是受害者啊!
聽到妘州歌的話權司大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一個時辰我都等不了了!”
妘州歌嘴角微微一動,看來師父真的很生氣,居然連我字都冒了出來,聽到她這麼一說,妘州歌決定不再勸了,感覺勸了也是白勸。
朱雀張了張嘴想再說兩句的,但是妘州歌暗暗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勸了,沒用的。朱雀想了想覺得也是,便應道:“朱雀現在就去將魏小姐帶到主大殿。”
朱雀離開之後妘州歌還是靜靜的站在權司大人的身後沒說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權司大人才動了動,回頭銳利的眼神望着妘州歌問道:“對今晚的事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妘州歌裝着沒聽懂權司大人的話一樣乖巧的說道:“師父,弟子沒有什麼要說的,全憑師父做主。”
“別跟爲師裝蒜了,你知道爲師在問什麼,魏採葭怎麼會跑到神殿這裡來,房間又是怎麼會突然失火的,還偏偏燒了上了鎖的那間房間!”
妘州歌一臉無辜,“師父,這個弟子就不知道了,弟子這幾天一直過得不太安穩,晚上總是有異樣的響聲,大家都說鬧鬼,誰知道竟然是魏小姐搞的鬼,弟子也是今晚才知道的,至於其他的,師父只怕還是要去審問魏小姐才清楚了。”
“今晚的事最好就就是別讓爲師知道你做了什麼,不然爲師連你也一起教訓!”權司大人對今晚發生的事顯然是非常的生氣。
“師父,你這樣子說弟子可就要傷心了,弟子差點就被魏小姐殺死了呢,要是弟子死了,師父要到哪裡去找一個首席巫女,要去哪裡再找一個弟子出來?如果師父想要知道的事是那個上了鎖的房間,那弟子可以老實說剛到這裡的時候弟子對那個房間確實是很好奇的,這是正常事不是嗎?這裡所有的房間都沒有上鎖,就只有那個房間上了鎖,是個正常人都會好奇啊!但是弟子嘗試了一下,並沒有找到鑰匙,後來又問過了朱雀姑姑,朱雀姑姑也說不清楚,弟子只能放棄了。”妘州歌輕嘆了一聲半真半假的說道。
權司大人定定的看着妘州歌,銳利的眼神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但是她一臉坦然無謂,半響後她眯了眯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本大人可不想替巫靈宮換首席巫女,更加不想換一個人來當本大人的弟子!”
妘州歌很是乖巧的道:“弟子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她是真的有問過朱雀姑姑,她也是真的想過要放棄,只是最後還是好奇心戰勝了所有,她打開過那個房間,拿走了裡面的畫,故意引來了魏採葭,爲了不讓自己被懷疑上,她還利用自己的御火之術放了一把火,把證據給燒燬了。
嗯,只是這些就不用告訴師父了。
想了想,妘州歌試探的問道:“師父,你爲什麼這麼在意那個房間啊,是不是裡面放着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妘州歌感覺到自己這話一問出來師父整個人的氣息就變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
“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這好歹是神殿的房間,神殿是供奉歷代巫靈宮宮主靈位的地方,如今卻起了火,這不是什麼好兆頭,爲師當然要重視了。”
“哦。”妘州歌扁了扁嘴沒有再問,不用問她也知道結果了,那個房間對師父而言肯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或者說曾經住在那裡的人對師父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就不知道是誰曾經在那裡住過了,看樣子似乎連朱雀都不知道,可見是很久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這樣一來想要查就麻煩了。而且事關師父,她要是追查下去只怕很危險啊,被師父知道了的話那可不好辦。
妘州歌已經在心裡開始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好奇下去了。
“走吧!既然你不嫌累,那就隨着爲師去一趟主大殿吧,你也是當事人,既然爲師要審問魏採葭,那你在場也是好的,免得有事還要讓人去叫一次。”權司大人定定的看着幾乎燒成了灰燼的房間一會兒後才突然出聲說道。
“是,師父。”
魏採葭以爲自己今晚死定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想去嚇唬一下妘州歌而已,後來怎麼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先是一不小心點燃了那個房間裡的東西,起了火,火沒救成反而越燒越大了,接着又差點和聞聲過來的妘州歌主僕撞上,好不容易躲進了一個房間,以爲能躲過去,誰知道妘州歌和她作對似的死活站在外面不走,自己竟然腦子一時抽風想要殺她,要是真的把她殺了也就罷了,可是自己沒殺成反而被捉了個正着!這下真是有八張嘴都說不清了!
即使現在回到了自己住的樓閣,魏採葭的心還是沒有定下來,反而是越想就越慌張害怕,自己都想不明白當時怎麼就冒出了要趁亂殺了妘州歌的念頭。
她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停的來回不安的走動着,眉頭緊皺,臉上時不時的閃過害怕驚恐之色,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今天一時魯莽犯下的是什麼樣的錯事,如果半夜私自去神殿扮鬼嚇人還能用什麼藉口開脫的話,那她拿着花瓶想要砸妘州歌這件事就無從狡辯了,除了朱雀之外,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纔好啊……魏採葭急得團團轉了起來,面色越想就越是發白,好不容易在聽了姬子臻讓人傳來的話後才冷靜了下來,想到在宮裡的姑姑,想要自己是魏家的小姐,她心裡忽然間又升起了些許希望,或許情況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嚴重,或許只是自己在嚇唬自己而已,可就是在這個她看到自己的婢女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
“小姐,壞了,壞了,朱雀姑姑過來了,說,說是權司大人讓你現在立刻就去主大殿,權司大人要連夜審問你!”
“什麼?權司大人要連夜審問我?不說是明天嗎?”魏採葭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
她的婢女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小姐,現在先不說這個了,你還是想想待會兒要怎麼跟權司大人解釋吧!聽朱雀姑姑的意思是權司大人要親自審問你啊!”
魏採葭頓時面如土色的倒退了兩步,眼裡滿是慌亂驚惶,六神無主,“怎麼辦,怎麼辦?爲什麼要連夜審問,爲什麼不等到明天,要是等到明天或許,或許我就可以……現在怎麼辦……”魏採葭完全沒有了主意。
“你快去通知子臻,讓她想想辦法救我,她那麼聰明,她肯定有辦法的!”魏採葭想到了姬子臻,雙眼猛的燃起了希望之光。
婢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點着頭說道:“奴婢這就去,奴婢這就去!”
現在只能寄望於子臻了!
魏採葭暗暗的在心裡說服着自己,然後顫抖着腳步走了出去,她不出去朱雀也會讓人進來的,她不能慌了,要冷靜,一定要冷靜,想想待會兒要怎麼說才行。
妘州歌,妘州歌,都是妘州歌做的好事,如果不是她那兩個奴婢說的那些話誘惑了她,她怎麼可能去那個房間,她不去那個房間的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這都是妘州歌的錯!
對了,到了權司大人那裡,她可以說這都是妘州歌的計謀,是她讓她的婢女引誘了她,然後,然後……。不管了,總之她不好過,妘州歌也別想好過!
想到這魏採葭奇異的冷靜了下來,其實她根本就無需害怕,當時情況那麼混亂,她完全可以說是朱雀她們眼花看錯了,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要殺妘州歌,她拿着花瓶只是想用花瓶砸開房門而已,誰知道房門突然就開了,所以自己才一個不慎撲向了前方,她根本就不知道妘州歌站在那裡,所以才讓朱雀她們誤以爲自己想要殺妘州歌,這一切都是誤會!
對,就是誤會!一切都是誤會而已!至於扮鬼嚇人的事她可以承認,大不了就是跟妘州歌道個歉,然後再被罰一頓罷了。
想着想着魏採葭成功的安慰說服了自己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妘州歌的計謀,是她故意要陷害自己,自己纔是無辜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妘州歌的錯,權司大人要是生氣要責怪誰,那就責怪妘州歌好了!
雖然心裡是這麼說服了自己的,但是當魏採葭到了主大殿看到坐在權司大人位置上的人時她還是反射性的害怕了起來,因爲現在時辰已晚,主大殿雖然點起了燭燈,但是這點光亮並不能完全照亮整個主大殿,主大殿本來就寬闊,現在又是晚上,看起來就更加的陰冷了,加上魏採葭自己心裡有鬼,走進來她就覺得大殿似乎有股陰風在吹着,明明已經是夏天了,她後背卻冒出了些許汗珠。
“採葭拜見權司大人。”魏採葭微微抖着腳步走了進去,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地上行了禮。
她只不過是十二使者裡普通的一員,見到權司大人自然是要行大禮的,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見到她,權司大人目光微微一凝,想到在神殿後殿見到的,雙手不由得一緊,語氣卻平靜得聽不出絲毫異樣的說道:“起來吧。”
“謝權司大人。”魏採葭不知道爲何越發的害怕了起來,站起來的雙腿有些微微打顫。
她嚥了咽口水,覺得權司大人好像,好像有些不妥,她不會傻到以爲權司大人沒有一點生氣,但是現在她表現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就說明,說明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生氣憤怒!
魏採葭以爲權司大人會先問她爲什麼要殺妘州歌,她甚至都已經想好怎麼回答了,可是沒想到不是!
“你爲什麼要放火燒了後殿的那幾間房間?”權司大人冷聲問道。
魏採葭愣了一下,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半響後對上權司大人那雙駭人的冷眸纔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後反射性的否認道:“權司大人,不是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婢女失手將手上的蠟燭掉到了地上,所以纔不小心燒着了房間裡的東西……我們已經盡力想要撲滅火苗了,可是,可是……”
“所以,後殿的火就是你們引起的了?”權司大人可不會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只關心一個問題,火,到底是不是她們引起的。
“我……”魏採葭想否認,但是對上權司大人那雙逼人的雙眼,她否認的話卻說不出來了,話到了喉嚨間像是被什麼硬生生的掐住了,讓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眼睛呆愣的望着俯視着她的權司大人,生生的忍住了想要倒退的腳步。
“本大人在問你話!後殿的火是不是你們引起的!”權司大人猛的厲聲問道。
魏採葭身子一顫,哆嗦了一下咬着脣結結巴巴的說道:“大人,這、這是、是意外……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她真的沒有想到會起火,更加沒有想到會燒成那樣,真的是意外,她不想的,真的不想!
“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去那裡看看,因爲,因爲——對了,我是因爲聽到妘州歌的兩個婢女在討論那間房間,說裡面藏着什麼秘密,所以我才一時起了好奇心,偷摸着進去的!都是妘州歌,是她故意想要陷害我,而且,而且我進去的時候房間的鎖已經是開着的了!”說着說着魏採葭想起了重要的事,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我原本只是想扮鬼嚇唬嚇唬妘州歌而已,根本就沒有想要進神殿,更加沒有想過去後殿,我也不知道後殿有一間房間是上了鎖的,是妘州歌,是妘州歌故意引誘我過去的!一定是她先打開了那個房間,知道了裡面的秘密,她擔心這件事會被大人您發現,所以她就設計陷害了我,讓我替她背這個黑鍋!”魏採葭越說就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了,語氣肯定的說道,好像事情真的是她說的那樣一樣。
妘州歌瞪大了眼睛,錯愣不已的看着魏採葭胡說八道,在旁人看來妘州歌這是被魏採葭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反咬一口的話給震驚住了,所以才一副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樣子,根本就是被氣得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事實上只有妘州歌自己知道自己這會兒的心情是什麼,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又牽扯到自己,她真想爲魏採葭鼓鼓掌,說一聲厲害,她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胡亂猜測一通都猜到了真相,真是了不起啊!
可惜的是,即使她說的是真相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所以妘州歌既同情又憐憫的望着魏採葭,暗暗爲她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嘴上卻說道:“魏小姐,你這樣是狗急了跳牆開始胡亂的攀咬人了嗎?我就問你一句話,我是什麼時候知道,又是怎麼知道你今晚要去後殿的?”
魏採葭面色一僵,咬了咬牙說道:“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你敢讓你的兩個婢女進來和我對質嗎?”
妘州歌嘲諷的一笑,“我爲什麼不敢?只是我爲什麼要讓我的婢女來和你對質?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後殿搞鬼的人是你,如果我知道我爲什麼要忍了這麼多天?我又是怎麼知道你會今晚過來,我只是首席巫女,不是神!還能算準了你會偷聽了什麼我兩個婢女說的話,她們都知道那個上了鎖的房間是打不開的,因爲沒有鑰匙,我也問過朱雀姑姑了,我明知道打不開爲什麼要誘惑你去打開?難道你手上有鑰匙?簡直就是笑話!”
朱雀也點了點頭說道:“大人,殿下說得確實沒錯,前幾天殿下的確是問過朱雀有關那個房間的事,當時朱雀去過那裡查看,房間那個時候確實是鎖着的。”
而且鬧鬼的事殿下第二天就說過了,說後殿晚上總是會有怪異的聲音,讓兩個婢女出去查看卻什麼都沒有,她剛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信,只當是殿下初到神殿不適應,所以才覺得晚上有什麼異樣的響聲,後來是一連幾天殿下都這樣說,而且精神看起來也差了一點,像是晚上沒睡好的樣子,她這個時候才懷疑了起來,想着晚上帶人來守着,說不定就能搞清楚事情了,沒想到……
“不是的,大人,我真的是偷聽到妘州歌的兩個婢女說起那個房間才起了好奇心,而且她們還說,還說妘州歌讓她們想辦法弄開門上的鎖,因爲她想進去看看裡面藏着什麼秘密,我……我就是因爲聽到她們這樣說纔想着,想着搶在妘州歌前面……大人,您要相信我,這真的是妘州歌故意設計陷害我的!”魏採葭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說纔好,她知道很多地方都說不通,但是,但是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事情真的是她說的那樣啊,她沒有說謊!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但是,但是她說的都是真的!
“魏小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覺得是我搶走了屬於姬小姐的首席巫女之位,但是首席巫女之位是我憑實力得到的,是我召喚出了三青鳥,這不是搶不搶的事情,你因爲這件事就恨上了我,素日見到我總是對我冷嘲熱諷的也就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但是今晚你真的是太過分了,要去神殿扮鬼嚇我的人是你,讓後殿失火的人也是你,想要殺我的人更是你,可是你到現在卻毫無悔改之意,還反過來咬我一口,我實在是沒辦法忍受了,你是不是覺得你是魏家的小姐,宮裡又有容妃娘娘,所以你可以無視巫靈宮和權司大人?你不要忘記了我的身份!”妘州歌說着說着也激動了起來,憤怒異常。
“你胡說!”魏採葭當然是極力反駁妘州歌的話了。
“都給本大人閉嘴!”權司大人煩躁不已的怒聲喝道。
魏採葭反射性的扭頭一看,頓時瑟縮了一下,不敢再說話了。
反而是妘州歌一臉無謂的朝着權司大人望了過去,鏗鏘有力的說道:“師父,這個黑鍋弟子可背不起,太大了!魏小姐一向目中無人,今天她公然想要謀殺我朱雀姑姑和在場的侍女都親眼看到了,現在她反而還要反過來說我陷害了她,實在是可笑至極!如果她不是心虛她爲什麼想要殺我?弟子別的不求,但求師父爲弟子討回一個公道!不然以後還有誰會將弟子這個首席巫女放在眼內?”
權司大人安撫的看了眼情緒有些激動的妘州歌,說道:“爲師自然不會讓人欺負到巫靈宮頭上來,你在一旁稍安勿躁。”
“大人……”魏採葭聽到權司大人的話有些急了。
權司大人卻不理會魏採葭的心急,只是問道:“本大人問你,你進去之後可有在房間裡發現什麼東西?”
魏採葭一怔,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發現什麼……”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她才更加的生氣,覺得不值得。
魏採葭沒有注意到權司大人聽到她的話眸色驀地一沉,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冷意,語氣卻詭異的輕柔了起來,問道:“你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沒有,真的……真的……沒有……”魏採葭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結結巴巴的說道。
權司大人眼眸微微一眯,然後在魏採葭驚恐的視線中緩緩一笑,“朱雀,把她關到水牢裡去,本大人明天再來問她在房間裡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朱雀瞠大了眼睛,有些意外,權司大人竟然要將魏小姐關到水牢裡去?因爲太意外了,朱雀有那麼一瞬間反應不過來。
權司大人冷冷的看了過去,“朱雀,你聽到本大人說的話了嗎?”
朱雀哆嗦了一下忙說道:“朱雀聽到了。”
魏採葭傻了一下,水……水牢?水牢是什麼地方?巫靈宮裡有水牢這個地方嗎?她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但是不管魏採葭知不知道水牢這個地方,但是起碼她知道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地方,自己被關進去還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呢!
她不要!
“大人,您不能,您不能這樣做!我是忠勇侯的嫡女兒!您不能對我私自用刑的!”魏採葭一慌就不管不顧的叫了起來。
妘州歌差點沒忍住噗嗤的一聲笑出來,她用傻瓜一樣的眼神看着魏採葭,再次確定魏採葭果真是沒有腦子的。
在華國誰不知道巫靈宮是什麼樣的地位,別說她是巫靈宮的巫女了,就算她不是巫靈宮的巫女,只是普通的小姐,得罪了權司大人,她還是隨時能把人怎麼樣的,還能讓人有苦說不出來。
難道忠勇侯還能爲了一個女兒和巫靈宮對着幹?而且權司大人可不是無緣無故的將她關起來的,她燒了神殿,還試圖謀殺她這個首席巫女啊,雙重罪名呢!魏家就算想幫她說話求情也得掂量掂量着吧。
朱雀聽到魏採葭的話也暗暗罵道愚蠢,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乖乖的認錯,說不定權司大人還能繞過她一次,可她偏偏不承認錯誤還在狡辯,竟然還口出狂言,這樣只會讓權司大人更加的生氣憤怒而已。
如果一開始權司大人還有些懷疑的話,那現在就算是懷疑大人也不會放過她了,大人很不喜歡有人質疑她,挑戰她的權威。
魏採葭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了。
朱雀心裡想着的同時已經喚了其他的侍女進來不顧魏採葭的掙扎硬是將她捉住往外拖,準備將她押到水牢去。
水牢是巫靈宮的地牢,之所以叫水牢是因爲裡面有個處罰犯人的刑罰跟水有關,進過去,又被這個刑罰罰過的人無一不對此談之色變,久而久之大家就習慣將地牢叫水牢了,在巫靈宮,只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關到水牢,而被關到水牢的人下場通常不會太好。
這個魏採葭是忠勇侯的嫡女兒,容妃又是魏家的人,雖然容妃不及蘭貴妃受寵,但是在後宮中還是有些地位的,魏家在朝堂上也是能說上話的。她原來還以爲大人頂多就是懲罰一番魏採葭,沒想到大人居然要把她關到水牢了!太出乎意料之外了,這次的事大人比她們想象中還要憤怒。
朱雀隱隱覺得大人的怒火似乎是跟那個被燒了的房間有關係,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人,大人,您不能這樣對我,我們魏家,還有我姑姑不會同意的!他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魏採葭極力的掙扎着不想去那個什麼水牢,她壓根就不知道巫靈宮還有個水牢!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了,她不要去,不要!權司大人怎麼能這樣對她,太過分了吧,她只不過是燒了幾間房間而已,頂多她讓魏家賠銀子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至於妘州歌的事,她又沒有受傷,既然沒有受傷那還計較什麼,何必咬着她不放呢?魏採葭蠻橫無理的想着。
她也不想想她那一下要是砸了下去妘州歌會怎麼樣,這會兒沒出事倒是覺得自己沒有絲毫的錯了。
權司大人冷冷一笑:“哦,是嗎?那本大人就要等着看看了,看看你們魏家,看看容妃有沒有本事敢和巫靈宮對着幹,本大人也想看看你這個魏家的嫡小姐在魏家人眼裡的價值到底有多少。”
魏家和姬家一向走得近,在宮裡容妃也一向唯蘭貴妃的命是從,她不喜歡蘭貴妃,連帶的也不喜歡容妃,仗着皇上的寵愛就目中木人,現在還敢大言不慚?
呵呵,她倒要看看她就是動了魏採葭魏家能拿她怎麼辦!
“拉下去!實在不行就打暈了拉下去!”權司大人冷酷無情的命令道。
朱雀聞言一個快步走到魏採葭身邊,在魏採葭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手起手落,猛的一下劈在了魏採葭的後頸上,魏採葭馬上就暈了過去。幾個侍女粗魯的拖着她很快就離開主大殿了。
主大殿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權司大人才瞥了眼安靜的站在殿上的妘州歌,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你還不回去休息等着爲師讓人擡你回去嗎?”
一個兩個都不是省心的!這一屆選出來的巫女就沒一個是聽話的,能力是有了,可心也跟着太大了!
想着權司大人就有些頭疼了起來,伸手揉了揉額頭對妘州歌擺了擺手說道:“魏採葭的事爲師會給你討回一個公道的,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神殿那邊就不用再回去了。”
妘州歌也沒有再多說話,福了福身說道:“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師父也早些歇息吧。”
“去吧。”
妘州歌擡眸看了眼揉着額頭緊蹙着眉頭的師父迅速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裡的困惑,緩緩退出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