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州歌微微一笑,目光不躲不閃,坦然的說道:“回師父的話,昨晚我確實是在大殿外意外碰見到了大公主,我們還說了一會兒話,但是爭執……並沒有任何爭執,我和大公主素不相識,怎麼會起了爭執呢?實在是無稽之談,再說了,大家都知道大公主性子和善柔弱,她又怎麼會和我起爭執呢?”
權司大人冷笑了一聲,望向了近侍,“聽到了嗎?就因爲昨晚本大人的弟子和大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你們就說大公主是本大人的弟子殺死的?難不成昨晚大公主就只見了本大人弟子一人?是誰給了你們膽子竟敢這樣誣衊本大人的弟子,嗯?”
“大人請息怒,大人誤會了,皇上並不是這個意思,大公主突然就溺死在了荷花池了,根據宮人的話首席巫女又是最後見到大公主的人,所以纔想着問清楚,看看首席巫女是不是能提供什麼線索,好查清楚大公主的事……皇上絕對沒有誣衊首席巫女的意思。”近侍忙陪着笑臉說道。
“哼,剛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本大人的弟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去殺大公主,簡直就是笑話!你們沒看住人,讓她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找不到原因就亂攀咬人是吧?巫靈宮的人是你們能隨便攀咬的嗎?沒有確切的證據就別妄想能從本大人這裡把人帶走!”
近侍面色一苦,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權司大人,這,並不是沒有任何證據的,雖然不能證明首席巫女和大公主的死有直接關係,但是……但是起碼證明了首席巫女和大公主之死脫不了關係,所以皇上才讓奴才過來讓首席巫女過去問話,如此一來既能弄明白大公主之死的謎團,也能還首席巫女一個清白啊,大人您說是不是?”
妘州歌聞言眸色閃了閃,面上卻不動聲色,在心裡暗暗猜測近侍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會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大公主的死和她脫不了關係?
妘州歌垂着頭仔細的回想了一遍昨晚發生的事,確定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留下什麼可以讓人拿捏的把柄,既然如此,現在是怎麼回事?
近侍的話讓權司大人面色也沉了沉,迫人的視線逼壓着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那裡所謂的證據能證明大公主的死是本大人的弟子所爲嗎?”
近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不能,只是——”
“既然不能,那就少說廢話!”權司大人厲聲打斷了近侍的話,斷然的說道:“本大人還是那句話,不能證明是本大人的弟子所爲那就休想將人帶走!你可以回去覆命了,你就將本大人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皇上就可以了。”
“可是大人,這——”
“沒有可是!送他出去,現在本大人不想看到你,再不滾,本大人就不客氣了,你知道本大人的脾氣一向不太好的。”權司大人猛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着近侍,讓他到嘴的話不由自主的嚥了回去。
迫於權司大人威壓,近侍最後還是選擇什麼都沒說快步離開了巫靈宮趕回了皇宮去覆命。
唉,他們這些下人容易麼?皇上不能得罪,權司大人也不能得罪啊!這麼一回去不只是要面對皇上的怒火,還得面對淑妃娘娘的怒火,他這條小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得住!
近侍愁眉苦臉的回到了皇宮,將權司大人的話一說,果然,話音剛落皇上就震怒了,讓他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
旁邊的淑妃也哭喊了起來,“皇上,您瞧瞧,您瞧瞧,您讓她來一趟她居然都敢不來,這不是心虛是什麼,她以爲她是首席巫女就可以爲所欲爲了是嗎?大公主肯定就是她殺了的!可憐臣妾的皇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才十六歲不到啊,她眼看着就要成親了啊!”
皇上的臉色也是難看得很,陰沉着一張臉,因爲怒氣胸口起伏不定,粗喘着氣,一雙因爲長久以來沉迷女色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近侍一字一句的問道:“權司大人真的是這樣說的?”
“回皇上,奴才不敢撒謊,權司大人確實是這樣說的,權司大人說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大公主……是首席巫女所爲,那,那就不能以謀殺的罪名……讓首席巫女前來,這是,是對巫靈宮的藐視,所以,所以權司大人——”
“好了,你不用說了,朕知道了!”皇上暴躁的一揮手打斷了近侍的話,一臉怒色,卻又無可奈何。
淑妃哭泣着還瞄了眼皇上,將他面上的表情看在了眼內,心裡又是一酸,想到自己的女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頓時悲從中來,臉上更是淌滿了淚水。
她原本應該是這後宮中最有福氣的妃子,她是後宮所有妃嬪中唯一生育了兩個子嗣的人,她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個皇上,生得聰明伶俐,一點也不比大皇子差。可是老天爺卻中途奪去了他的性命,讓她痛失愛子。
好在後來她還生了一位公主,雖然不是皇子,但好歹有個子嗣傍身,一路小心呵護,精心養大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及笄,說了門好的親事,眼看就要成親了,結果卻,卻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荷花池了!
她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老天爺要這麼懲罰她,有什麼儘管衝着她來就是了,爲什麼要懲罰她的孩子,還將她兩個孩子都奪走了!
越想淑妃就哭得越傷心,難以自制,那哭聲像一道魔音似的傳入了皇上的耳朵了,讓他更加的煩躁了,想斥責但是看到淑妃那張傷心的臉斥責的話又說不出來,特別是想到多年前夭折了的二皇子也是淑妃所出,他就更加的說不出了,最後只能氣怒的甩着龍袍的袖子,在地板上不停的來回走動着。
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呢?大公主昨晚還好好的,怎麼就死在了荷花池呢?她跑到那邊去做什麼,又是怎麼掉進荷花池的,爲什麼沒有呼救,巡邏的侍衛和宮女爲什麼沒人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逼得皇上越加的煩躁暴怒了。
他的子嗣本來就少,現在又突然沒了一個,這讓他怎麼平息這怒火,這皇宮之中那麼多人,爲什麼就沒人發現大公主掉進了荷花池?還有宮人說的昨晚看到大公主和首席巫女在一起說話,似乎還發生了爭執又是怎麼一回事?大公主什麼時候和首秀巫女認識了,據他所知首秀巫女並沒有和後宮中的哪個女子走得近,那昨晚大公主和首席巫女到底是因爲何事在一起的?
皇上越想心裡的疑惑就越多,人也就越加的冷靜不下來了,他現在總覺得心裡有一把火,還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淑妃傷心哭泣的聲音才慢慢的低了下來,然後她從座椅上坐起了身子,用帕子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哽咽的說道:“皇上,臣妾想了想,覺得要不還是臣妾親自去一趟巫靈宮吧,可能權司大人和首席巫女她們,她們誤會皇上和臣妾的意思了,皇上和臣妾並沒有說首席巫女就是害死大公主的兇手,只是有些問題想問問而已……”
“現在就只有首席巫女這一條線索了,臣妾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公主她……看着她死得不明不白,再過不久她就要成親了啊,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爲大公主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她的性命就這樣白白丟了啊!”說到這淑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想到自己一直乖巧懂事又孝順的女兒就這麼死了,心裡就是一陣絞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皇上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說道:“也只有這樣了,朕隨你一起過去吧,權司大人好歹也要給朕一個面子。”
淑妃聞言露出了感動的神色,望着皇上哽咽的道:“臣妾多謝皇上,大公主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感激的。”
皇上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什麼感激不感激,朕是她的父皇,她是朕的女兒,現在她不在了,朕能做的也只有找出兇手了。”
他絕對不相信大公主會是自己掉金荷花池淹死的,如果是自己掉進去,她肯定會呼救,巡邏的侍衛和來往的宮人肯定會聽到的,但是已經審問過一遍昨晚巡邏的侍衛和宮人了,根本就沒人聽到任何呼救聲,連一點異樣的聲音都沒有。
就是因爲知道所以他才更加的震怒,在皇宮之中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一個公主,這還得了,是不是那天想要殺他這個皇上也能這樣?
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而另一邊近侍離開之後,大殿裡一片寂靜,妘州歌坐在座椅上垂着頭沉默不語,似乎沒有想要爲剛纔的事解釋一下的意思,權司大人坐在高座上瞟了眼她,也不急,沒有問她剛纔的事反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像是大殿上只有她一個人似的,也不管底下的妘州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緩緩的睜開了眼,看了眼坐在底下維持着先前的姿勢和動作一點變化也沒有的妘州歌,眼底幾不可見的閃過了一絲笑意,面上卻還是一片冷漠,沉聲問道:“剛纔的事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說的?”
妘州歌正垂着頭想着大公主的死,冷不防的聽到權司大人的聲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擡起頭望了過去無辜的眨了眨眼說道:“師父覺得弟子要說什麼?弟子要說的話剛纔已經說了啊,事實就是弟子剛纔說的那樣,沒有絲毫隱瞞。”
權司大人扯了扯嘴角,冷嘲着說道:“這種話你糊弄別人就算了,你和大公主素不相識,無緣無故的大公主怎麼會找你?在昨晚之前發生過什麼事了?”
妘州歌挑了挑眉,對權司大人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笑了笑老實的說道:“我前幾天確實是偶然遇見了大公主,撞破了她的好事,她擔心我將事情說出去,所以昨晚纔在看到我離開乾泰殿後跟了出去,就是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會將看見的事情說出去。”
撞破了大公主的好事?這話聽起來似乎不太好……權司大人很快就想到了什麼,對着妘州歌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應該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對你纔是最好的吧?這次的事估計是有人衝着你來的,你可別被算計成功了,這樣不但會丟了巫靈宮的臉,連你自己的臉也會被丟,畢竟昨晚你才加封成了首席巫女。”
前腳才被加封成爲首席巫女,後腳大公主的死就牽扯到了她,不管如何對她的名聲多少都是會有影響的,如果被人證明大公主的死真的是她所爲,那她這個首席巫女的地位可就要大大的下降了。外面的人只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信服她這個首席巫女了。
妘州歌淡淡一笑,眼裡閃着冷光,“師父放心,我沒有做過的事別人誣賴不到我身上來的,我也不是那種會任由人欺負的人。”
想將大公主的死栽贓到她身上也要看看她願不願意讓他們栽贓,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她倒要看看他們是準備怎麼將大公主的死栽贓到她身上。
“你心裡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了?”權司大人捕捉到了他眼裡的冷意,問道。
妘州歌眨了眨眼,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無辜的說道:“師父,你太看得起弟子了,昨晚弟子可是宮宴一結束就回了巫靈宮,今個兒一大早才知道大公主的事,這樣弟子又怎麼會知道是誰要陷害弟子呢?”
權司大人冷哼了一聲,斜睨着妘州歌,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每次這丫頭嘴巴上弟子弟子的叫着就說明她心裡正想着什麼鬼主意呢,這小丫頭片子總是喜歡面上一套心裡一套,以爲擺出這副無辜的面孔就能欺騙她了嗎?她要是真不知道那纔有鬼呢。
算了,不說就不說,既然她自己心裡有數,那她就無需插手了,讓她自己去處理吧,大公主的事明顯就是針對她來的,躲過了這次還會有下次,敵人出手總好過躲在暗處。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權司大人才站了起來說道:“本大人估摸着皇上和淑妃就要來了,淑妃這會兒剛失去大公主,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說話,你自己看着辦吧,本大人不會插手這件事,你要自己處理。”
對權司大人的話妘州歌不置可否。
權司大人說完就離開大殿了,妘州歌獨自一個人坐在大殿裡,心裡纔想着皇上和淑妃還有多久纔會來,侍女就走了進來,福了福身道:“殿下,皇上和淑妃娘娘要見權司大人和殿下。”
“快請吧,怎麼能讓皇上和淑妃娘娘在外面等呢,那可是皇上呢。”妘州歌站了起來笑着說道。
侍女福了福身後馬上就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皇上和淑妃娘娘就疾步走了進來。
妘州歌面色如常的朝着皇上行了禮,皇上面色雖然很難看,但是到底沒有表現出什麼來,隨意的點了點頭便走到一旁坐下了。
至於淑妃,妘州歌只是簡單的福了福身,面對淑妃複雜懷疑的目光不爲所動。
妘州歌走到了皇上下方的位置坐了下來,目光坦然的望着皇上和淑妃說道:“請皇上見諒,師父她還有要事處理,所以這會兒已經回宮殿了。”
妘州歌的話就是解釋爲什麼權司大人不在大殿上了,皇上大概也明白,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直視着妘州歌問道:“朕過來所爲何事不說你應該也清楚吧?大公主無緣無故的被人害死了,現在唯一的線索在你身上,朕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她不是巫靈宮的人他早就直接下令將人捉起來了,偏偏她不但是巫靈宮的人還是首席巫女!
淑妃也心急萬分的道:“皇上和本宮只想知道昨晚大公主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據本宮所知大公主與你並沒有任何交情不是嗎?”
“皇上,淑妃娘娘,我不知道你們說的線索是什麼,但是我可以保證大公主的死跟我真的有點關係都沒有,至於大公主和我昨晚說了什麼,我覺得皇上和淑妃娘娘還是不知道的好。”
她不知道淑妃娘娘對大公主的事知不知道,但是皇上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皇上知道大公主竟然私通宮外男子,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那個膽敢和大公主偷情的人皇上肯定不會放過的,那個人的家族只怕也會被牽連,和大公主偷情的人肯定不會是侍衛什麼的,大公主再怎麼……也不會下賤到和一個侍衛私通偷情吧?所以那個人肯定是洛邑某個家族的公子,至於他到底是怎麼進入後宮和大公主私會的,其實也不難,大公主總會有辦法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沒打算將大公主的事說出來,不是爲了大公主的名聲考慮,而是爲她自己,她要是把事情說出去只會得罪皇室,討不了任何好處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還是少做爲妙。
只不過,迫不得已的話她還是會說的,淑妃可別逼她。到時候大公主不但白死了,名聲也會污掉,嚴重點說不定還會從皇室中除名呢,一名訂了親卻和宮外的男子私通偷情的公主,華國的皇室絕對是容不下這種玷污了皇室尊嚴的公主的,如果這樣,大公主的死說不定就要不了了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還不能對朕說嗎?你要明白,現在死的人是大公主,而你,很有可能就是殺了大公主的人,如果不是因爲你的身份,你今天就不是坐在這裡而是會在大牢裡!”對妘州歌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的皇上面色一沉,陰鷙的望着妘州歌,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極爲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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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開始放勞動假了嗎?又可以爽歪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