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諜梟造勢(下)

不知是土肥原手眼通天,還是運氣特別好。他一上任,軍部就解除了對中村事件的****令。

八月十七日,日本陸軍中央發表《關於中村大尉一行遇難聲明》,說經調查證明“帝國陸軍大尉中村震太郎在滿洲被張學良部隊割鼻挖耳,切斷四肢,悲慘遇害”。並且指明是興安區屯墾三團“圖財害命,證據確鑿”,把時間定在六月廿六日。最後聲稱此事件“是帝國陸軍和全體日本人的奇恥大辱”。

駐瀋陽總領事林久治郎奉日本政府之命,正式向東北長官公署提出抗議,要求懲辦殺害中村等人的兇手、賠償損失、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

這麼一來,本來只在軍政界中上層暗中議論的事件,現在是家喻戶曉了。事情公開後,報紙也就沒有了顧忌,公開點名報道:“興安區第三團官兵爲搶劫鴉片、海洛英而殺害中村震太郎一行。”在各式各樣的報道中,有道聽途說的,有假設虛構,還有顛倒黑白的,總之,情節基本來自作者想象。最後呼籲:“第三團官兵爲搶劫鴉片、海洛英而殺人越貨,必須將團長關玉衡槍決償命,並着該區賠償一切損失。”

在輿論的鼓動下,東北各地的日本僑民情緒激動,紛紛到領事館要求嚴懲兇手、賠償損失。

赴日本國內進行宣傳鼓動的滿洲青年聯盟演說隊,在日本國內大獲成功後,回到大連舉行報告會。他們在會上宣稱:“……我們要發揮三千年來薰陶而成的國民性和日本精神,縱使祖國日本反對,也要飲泣宣佈滿洲獨立。”

中村事件公開報道後,滿洲青年聯盟的態度更加強硬,分別給首相、外相、陸相、參謀總長、貴族院、衆議院和各報社拍發電報,要求以武力佔領四洮鐵路(四平至洮南)。他們還與“全滿自主同盟”一起,在瀋陽爲中村震太郎召開了聲勢浩大的追悼會。

事情竟然發展到這一步,興安屯墾公署也感到不安,公開登報聲明反駁:“查本區自成立伊始,東北長官公署即向各國駐瀋陽領事館照會在案,謝絕到興安區參觀遊歷,因保護難周,不發護照。凡私自入該區而有意外發生時,該區概不負責。”

儘管說是“證據確鑿”,輿論報道的情節如同親見。但俗話說得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中村一行究竟是怎麼死的?他們的屍骨在何處?沒有目擊證人,特別是不見屍骨,這事就很難說得清楚。

土肥原一邊指使特務機關分發武器給日本僑民,鼓動收買日本浪人四處鬧事製造混亂;同時他氣勢洶洶向東北長官公署提出,要帶一個聯隊前往興安區搜查,弄清中村事件的真象。

土肥原的要求實屬過分,東北長官公署予以反駁:根據日本軍隊駐紮南滿的條約,日軍無權向附屬地以外地區出兵。而且,如果日軍進入興安區搜查,必將會給第三團官兵以巨大壓力,極易發生衝突。一旦雙方發生軍事衝突,事態擴大,局面將無法收拾。

土肥原就是想把事情鬧大,所以他不依不饒,一定要去興安區搜查。東北長官公署被他鬧得無可奈何,不讓他去似乎理虧,只好同意他前去調查。但不同意他帶軍隊去,只能一個人去,還派了一個姓鐵的少校參謀陪同他。土肥原本來就是想借日軍進行恐嚇,參謀本部早有電報不得動用軍隊進行搜查,現在可以說是達到了目的了。

聽說土肥原要帶一個聯隊的日軍前來搜查,興安區的官兵們十分憤概。三個團的官兵迅速集結,擺開陣式,準備與前來的日軍決一死戰。身爲中國軍人,決不在自己的國土上受此屈辱。

土肥原在鐵參謀的陪同下,從瀋陽乘火車北上,在長春折向西北,在白城子下了車。一出車站,土肥原就被帶到一間空房,一位興安區的官員對他進行了盤問和驗照。一向趾高氣昂的土肥原覺得尊嚴受辱,一到興安區公署便向總辦高仁紱說:“我是經東北長官公署同意,前來調查中村事件的,你們已經得到通知了嗎?”

“不錯,”高總辦耷拉着眼皮,平靜地點點頭,說,“你可以去,我們已經接到通知了。”

“考慮到你部下的態度,我要求派兵保護我前往目的地。”

“對不起,”高總辦冷冷地說,“本區向無此例。我並沒有接到派兵保護你的通知,如果你認爲不安全,你可以轉回去,另向長官公署提出要求。有了上級的命令,我自然會派兵保護你。”

碰了一個冷釘子,土肥原只好忿忿地騎着馬,在鐵參謀的陪同下繼續上路。

“太陽升起在那遙遠的東方,照在人的身上和暖洋洋。藍天上飄動着朵朵白雲,草原遍地處處是牛羊。美麗的擠奶姑娘啊,微風親吻着她的臉龐。她的身姿婀娜,她的舞步輕狂,就象一朵火紅的薩日朗。天上飛過一羣大雁,遠方來了一個英俊的少年郎。深情地凝望捕獲了少年的心,甜美的歌聲勒住了馬繮。……”

八月的蒙古大草原,陽光明媚。草葉上的露珠映着陽光,生機勃勃、暖氣洋洋。山坡上灑滿了白色的羊羣,牧民的情歌從遠處傳來,悠揚悅耳。青山、綠草、陽光、白雲、歌聲這些交織成一幅優美的畫面,在這樣的季節旅行,心情應當是十分愉快的。

但土肥原卻無法愉快起來。他從清早出發,走到中午,一路上不斷受到檢查和盤問,並告之這是軍事區,也是土匪出沒的地方,人煙稀少,很不安全。那位陪同他的鐵參謀則特別有心,一路給盡他講這一帶曾發生的、恐怖的土匪殺人和野獸吃人事件,土肥原聽得心驚肉跳。他本想找到中村等人被殺害的目擊證人,當然最好是能找到中村等人的屍骨。但無人敢來和他接觸,越走越心寒。他知道,這一路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繼續走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而且即使有什麼發現,早有準備的中國官兵也會想辦法宰掉他,說遇上土匪或野獸什麼的。

記得以前孔子先生說過:君子不於立危牆之下。土肥原想想還是保命要緊,這個孤膽英雄不當也罷,還沒有走到蘇鄂公府他便打馬轉回頭了。

回到瀋陽,土肥原就神氣了,派出特務四處宣傳:“興安區部隊殺人越貨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害怕受到懲罰,準備譁變,上山爲匪。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只待發動。”

經這麼四處一宣傳,也不知是真是假,搞得人心惶惶。如果是真,那麼這些“土匪”必定首先拿日本人開刀。於是,拿到武器的日本僑民加緊操練,作好戰鬥準備。

有了輿論助威,八月二十日,在內閣會議上,陸相南次郎提出:對中村事件應由中國方面作出保證,將來不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如果這一保證遭到破壞,那麼即使使用武力也要讓中國承認日本方面的要求。八月二十四日,參謀本部作出決定:在中國方面否認殺害中村一事,或者不能得到滿意解決的情況下,有必要斷然佔領洮索地區,以此作爲保證。

中村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報紙每天都有相關消息。日本人抗議,南京外交部也發電東北詢問事情真象。東北當局回答不清楚,需要調查。

事情已經發生,此時責怪誰也沒有用。萬寶山事件所引起的仇殺死傷衆多,談判扯皮現在還沒有結果。中日之間發生的事件多多,加一箇中村算不了什麼。當然最好就是不承認,反正只要沒有確鑿證據,日本人也不能怎麼樣。大不了賠點錢,使案件不了了之。

八月三十一日,東北當局將調查結果通報日方,同時上報南京外交部:“關於中村事件,調查結果該大尉等概未入日方所主張之遭難區域,虐殺自爲無根之事實。故日本政府如向南京要求調查,請即以義正嚴詞委婉拒絕。”

“沒有證據,只是傳聞,這就是你們的調查結果?”聽了臧式毅和榮臻的話,林久治郎很不滿地說,“中國方面如有意避開公開處理,本官就不得不加以特別考慮,恐對兩國國交上將有重大的影響。”

因爲張學良作出了指示,無論日軍如何挑撥,盡力避免衝突,以防事態擴大。臧式毅採取拖延戰術,便說:事關兩國外交,我們決非有意迴避,定要將事情弄清楚。既然林領事對調查不滿意,我們可派人實行第二次調查,同時將關玉衡團長傳喚到瀋陽來。你看怎麼樣?”

林久治郎點頭同意:“那好吧,我希望第二次調查能有一個結果,找出事實的真相。”

但是,日方似乎有相當過硬的證據。根據各方報道,日本軍事當局企圖使用武力,以中村事件爲藉口,出兵佔領東北要地,一舉解決各種“懸案”。拖延恐怕不是辦法,張學良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派長官公署參議、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湯爾和到日本疏通,力圖使事情緩和,可是沒有結果。日本政府態度極爲強硬,輿論更爲激昂。

九月四日,張學良致電臧式毅、榮臻等人:“接湯爾和電,言日方對中村事件表示極嚴重,謂我方有事推倭,日陸軍方面異常憤慨等語。已復以此事真相實不甚悉,並非故事推倭,現正在調查中,如責任確在我方,定予負責者以嚴重之處置,如日方對此案有何舉證,極所樂聞,以爲調查之參考等語。究竟此案真相如何,並與日方交涉之經過,希速詳復爲盼。”

九月九日,負責第二調查的吳根香少校回來報告說:“有跡象表明,是關玉衡命令部下殺害中村,所掠錢財和貴重物品皆被其私人佔有。”

榮臻一聽確有其事,嚇了一跳,這麼大的事情居然瞞着他,真是可惡之極!關玉衡究竟是殺人越貨呢?還是因中村是軍事間諜才殺他?可是現在又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萬一關玉衡受不了壓力,情急之下,真象外面傳言那樣率兵譁變,這可又是天大的禍事,他就無法向張學良和南京交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關玉衡。

受榮臻之命前往安撫的是關玉衡的老上級,前東北炮兵重炮旅旅長王致中。王致中見了關玉衡,顧不上說別的,開口就道:“玉衡呀,外面謠言很多,你可千萬要沉住氣,不要把事態擴大。榮參謀長說了,能拿出證據再好也不過了。如果拿不出,先放你走,就說在事前出國遊歷去了。可以把你送到滿洲里,你順便就進入蘇聯了。只要不譁變,日本人就無所藉口。”

關玉衡輕輕搖搖頭,望着王致中說:“王旅長,我關某人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榮參謀長是對我不信任。我確實有證據在北平張副司令那裡,是苑崇谷旅長升任少將時,到北平晉見張副司令,高總辦託他帶去的。張副司令後來還拍來電報:‘妥善滅跡,作好保密’。我怎麼會率兵譁變呢?”說完便拿出電報遞給王致中。

王致中看了關玉衡拿出的電報,確實是北平行營發來的,但是不是張副司令親發就不知道了。。於是他點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佔得住理了!你既然有這樣的把握,爲何不出面交涉呢?咱們是老同事了,我決不會害你的,榮參謀長絕對保證你的安全,我可以代表他簽字給你。”

王致中的話,有多少可信度?關玉衡很清楚,現在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成了兩國外交的頭等大事。有證據證實,中村的確是軍事間諜。如果上級肯庇護他,可以據理力爭。不經上級批准擅殺間諜,大不了賠款道歉。但如果上級不願承擔責任,說是殺人越貨,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關玉衡苦笑道:“如果上級真有心犧牲我來平息日本人的氣,簽字也是沒有用的。”

沉默了一會,關玉衡說:“我所辦的案子件件有據、宗宗有理,只要將原始證件全部調來,我就到瀋陽。如果是蠻不講理,我相信我團官兵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到時候就顧不了那麼多了。你可以給榮參謀長打了電報,趕緊向北平行營調取中村間諜活動的證據,我一定到瀋陽對質就是了。”

由於日本的新聞報道添油加醋,特務和右翼分子藉機興風作浪,中村事件越鬧越大。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林久治郎幾乎每天都要到東北長官公署或省政府抗議,一天口氣強似一天:“你不讓日本方面出兵,那你們自己出兵解決。”並且威脅道:“如果不把關玉衡逮捕償命,日方就要停止談判,準備軍事行動。”

日本軍部認爲外交官過於軟弱,在中村事件的處理上,無法代表軍方的意見,特派了森糾大尉作爲監督官,代表軍方監督外交部門對中村事件的處理。

森糾大尉更是氣勢洶洶,叉着腰,指着榮臻鼻子,用強硬的口吻說:“如果中方沒有誠意,不法辦肇事者,日本軍方將以武力解決。”

身爲中國的中將高官,被一個日本尉官指責,榮臻何曾受過這樣的氣!雖是怒火滿腔,但他又沒有辦法,誰叫人家拳頭大呢!只得表示:“我們一定公正地處理中村事件,如果證據確鑿,必將嚴辦。”

土肥原把火點旺以後,爲了知道軍部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便叫助手花谷以彙報工作爲名,到東京去探聽消息。

花谷一到東京,便以彙報爲名,在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有關局、課四處遊竄,探聽這些人的態度。

聽完了花谷的彙報,老奸巨滑的參謀次長二宮沒有出聲,裝聾作啞地望着天花板發呆。作戰部長建川則比較積極,說:“按照現狀看,日中兩軍近期內勢必發生衝突,因此請考慮對策。如果衝突一經發生,即可聽憑關東軍做臨時處置。關東軍必須慎重地考慮國際形勢,周密地計劃自己的行動,直至每一個細節,以避免外來的干涉。”

按土肥原事先的交待,花谷提出:“如果日中兩國軍隊發生衝突,軍部中央請不要過細地干涉關東軍的行動,讓關東軍有戰場的自主權。”

建川保證道:“對於政府將採取什麼態度,眼下尚不得而知,但我們會盡量貫徹你們的主張。”

軍務局長小磯才晉升爲中將,他按省部長會議的方針,公事公辦,以反對的態度說:“隱忍自重是基本方針。如果介入滿洲的騷亂,恐怕會和蘇俄發生衝突。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因此,在整頓改善工作完成以前,不論面臨什麼情況,都必須避免戰爭,這是軍部中央的方針。”

花谷追問道:“如果事態發展到不管願意不願意,而非動用陸軍不可的地步時怎麼辦?”

小磯皺皺眉頭,一手握着大號鉛筆輕輕敲打桌面說:“話不能這樣說,你所說的問題是一種戰爭不可避免的假設,超過了理性的方針,所以是另外一個問題。作爲陸軍的中樞部門,我們的方針是避免發生那種事態。”

向軍事課長永田詢問時,一向穩健而又多疑的永田,擔心花谷口風不穩會泄露機密,因此守口如瓶,與花谷東拉西扯,就是不表示自己的態度。

“軍部中央的首腦們態度不一,”與情報部的橋本和根本兩個班長會面時,花谷徑直對他們說:“但我們一切都準備完畢,將堅決按預定計劃執行,希望你們大力支持。”

“依我看還是改期吧,”根本皺着眉頭說,“按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要實現計劃,我很憂慮是否能得到國內的支持。若槻內閣很難辦,因此是否等到推翻內閣以後再說。如果操之過急,出了差錯,恐怕只有逼得本莊將軍剖腹自殺了。”

“不可能了,”花谷搖搖頭說,“事到今日,更待何時。箭在弦上,唯有一放。”

“嗯,既然是這樣,那就幹吧。”橋本拍拍花谷的肩說,“我們一定全力支持關東軍的行動。”

花谷回到瀋陽,向土肥原詳細彙報了情況。土肥原聽完以後說:“從這些情況看來,軍部的首腦還是原來的態度,不反對,也不公開支持,一旦出了問題,好擺脫責任。”

“那怎麼辦,”花谷問,“還幹不幹呢?”

“過兩天我回東京,已有電令叫我回國述職,”土肥原說,“藉此機會再燒一把火。你抓緊時間搞一份材料,要有說服力。我走後,你和阪垣大佐他們抓緊準備工作,按計劃行動。”

其實用不着土肥原再添柴燒火,中村事件公開報道之後,日本國內同樣是羣情激憤,輿論掀起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幾十個右翼政黨和團體,紛紛舉行各種各樣的報告會、演講會,主張以強硬的姿態解決“滿蒙問題”。貴族院裡“老持穩重”的議員,本來是傾向民政黨的,現在也支持陸軍的強硬態度,反對幣原的“軟弱外交”。不僅右翼分子趁機興風作浪,甚至連以自由主義標榜的新聞界也改變了態度,發表社論要“追究其暴虐之罪!”

政友會議員森恪、山崎猛、東條貞一等人組成調查團,結束了爲期一個月的“滿蒙視察”回到日本。八月三十一日,在政友會幹部和對俄華外交特別委員會的聯合會議上,森恪等人作“滿蒙視察”報告。報告最後的結論是:“日本的生存權眼看只有日復一日地趨向土崩瓦解,現在已經到了這一階段,即使日本無論如何協調、讓步、合理地發展日中關係,也不能解決事態。爲挽回這一局面,只有動用國力。滿蒙在事實上,已經處於交戰前夜的毫無意義的對立狀態。”

第二天,政友會通過了《對華問題的決議》。決定兩天後在宇都宮市召開的關東大會上,掀起一個促進國家輿論統一和國民覺醒的運動,由總裁犬養毅親自帶頭,以解決“滿蒙問題,刷新外交”爲口號,對執政的民政黨開展猛烈攻擊,並組織特別遊說班在全國進行遊說講演。政友會力圖在選舉中擊敗民政黨,取得議會的絕對多數。

九月六日,森恪在報上公開發表《滿蒙緊急對策》鼓吹他的強盜理論:“……不確保滿蒙,日本的生存權就遭受到侵犯,這是常識。爲了確保滿蒙,就必須牢固地統治朝鮮,這同樣也是常識。而以上二者如不同時並行,日本本國就將受到侵犯。日本遭受到侵犯,就意味着東亞和平被擾亂。那樣一來,不僅今天正在強制推行排日方針的中國將陷入危險境地,朝鮮及其他全體亞洲民族都將遭受白種人的侵略,這也是常識。

要求歸還旅順、大連等租借地;廢除治外法權;收回南滿鐵路;奪回朝鮮、臺灣、琉球、蹂躪稅權和商租權;無視條約,鋪設滿鐵包圍線;廢除鋪設鐵道契約;拒不履行‘二十一條’等排日宣傳,目前已不再是民間的叫囂,官廳也公然充當了指揮者。

爲了使自己生存,人類需要作出非常的努力。國家也是如此,爲了保證它的生存,需要不懈的努力。日本國民爲了不當亡國之民,必須擁有食、住的地方,而且這些土地,決不准他人侵犯。朝鮮首先就是這樣的地方。而且爲了維持朝鮮,必須把滿蒙作爲緩衝地帶,這就是所謂的特殊地域。

所謂外交,現在已經到了完全絕望的地步。在這樣的事實面前,談判中的懸案三百餘件,被束之高閣,不僅不能預料懸案何時可以解決,而且問題越來越多。

說到結論,正像我前幾天向政友會報告的那樣,不能不斷言:在中國的排日指導方針下,要想解決被惡化了的滿蒙及中國問題,除了發動國力之外,別無他途。”

九月十日,“滿蒙問題”各右翼派別在東京青山會館聯合召開大會,會議作出決定:“解決時局問題的關鍵,只有堅決匡正對方違法行爲,爲正大光明地貫徹我主張而訴諸武力。”

軍人的態度更加強硬,各師團都拼命地宣傳“國防思想”,在各地舉行報告會。一些軍人還走上街頭遊行,高聲叫喊:“爲中村報仇,武力征服滿蒙,保衛帝國的生命線。”九月七日,駐京都的十六師團第三飛行聯隊在福井、金澤、富山、松本等地的上空散下十萬張傳單,傳單上印有“醒來吧,爲了國防!”的大字,還畫着中國東北三省的地圖,地圖上插着日本的太陽旗,並附有一句話:“啊!我國的特殊權益!”旁邊還列出數字:“日俄戰費二十億元,投資十七億元,付出寶貴鮮血的同胞二十萬人。”

駐上海領事館武官、參謀本部的影佐禎昭少佐受右翼黨派“大衆統一協會”之邀,在對華問題協議會上作演講,指責內閣政府:“雖然強調當我日本在滿蒙之權益受到侵犯時,有決心採取果斷措施。然而現在權益已經受到侵犯時卻毫無表示,這是退縮外交。作爲東洋盟主的日本,爲膺懲中國的胡作非爲,打擊一下是理所當然的,決不要顧慮其他國家。戰爭看來已是不可避免的了,希望各位作爲陸軍的後盾,給予鼓勵。”

更爲激進的青年軍官和右翼分子,既不滿於政府的“軟弱”,也不滿於政黨的腐敗,甚至還不滿於軍部首腦的拖沓。他們又在策劃“革命”,準備再次進行政變。

一九二六年底重建的日本共產黨,在一九二八年和一九二九年的兩次“大檢舉”的鎮壓下,領導大多被捕,幹部損失過半。直到一九三一年一月才重建中央,重新發行《赤旗》報。六月份,被捕的二百八十名共產黨員一齊受審。儘管如此,七月六日,《赤旗》報刊登了“爲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戰爭準備而鬥爭!”的文章,號召日本人民“一分錢的軍費也不出!一個士兵也不送!”七月二十九日,《赤旗》報再次號召:“日本正在準備佔領滿洲,國民應該起來爲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戰爭而鬥爭!”

然而,日本左翼力量本來就弱,在接連不斷的鎮壓下,左翼政黨以及左翼工人運動受到很大的打擊。新的形勢之下,左翼政黨和左翼團體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沒能建立起反戰統一戰線。

沒有左翼力量的制衡,一時間,仇華極端民族主義情緒高漲,軍方和右翼勢力從國內到國外,從上層到下層形成了空前大聯合。經濟大危機面前,被輿論左右廣大民衆,也與壟斷資本家形成共識,要通過對外侵略擴張,解決國內各種矛盾和危機。他們紛紛指責政府的“軟弱外交”,要求以武力解決“滿蒙問題”。在這種情況之下,連民政黨內部都出現了“政府應該強硬”的意見。

對於若槻內閣來說,這一切都形成了空前的巨大壓力。亞洲局局長谷正之向外相幣原報告說:“從種種情況看,陸軍顯然是要擴大中村事件,藉此作爲解決滿蒙問題的工具了。”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滿街的青年軍官都在亂喊亂叫。”一向樂觀愛笑的幣原,此時甚至有了無能爲力之感,他緊皺眉頭說,“但我們不能無所作爲,一定要設法制止,要維護政府的權威。所以,你一定要設法和他們磋商,希望他們能自重,不要亂來,要從外交上解決問題。”

外務省亞洲局和陸軍省軍務局進行了磋商,儘管過程十分困難的,但最後總算雙方達成了諒解意見:如果中國方面不表示誠意,則採取國際公法及慣例所允許的一切報復手段。

這個諒解意見很含混,究竟要中國表示什麼“誠意”,國際公法及慣例所允許的一切報復又是指什麼。雖然這些都沒有弄清楚,但有此諒解總好過沒有。

谷正之以手撫額感到欣慰,電令駐瀋陽總領事林久治郎,要他無論如何要在外交上迫使中國屈服,表示出“誠意”,不讓軍方有藉口出兵動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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