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參謀雙英(上)

正如汪精衛後來所說:“……我們容共是一種政策,他們加入國民黨也是一種政策,這是很明白的事實。但到何時才分手呢?這實爲一個大問題。怎麼解答呢?那也是應該以時代環境如何去解答。時代環境變了,政策不能不變,是一定的道理。一切政策都因時代環境的變化而推移的,容共政策當然也是如此。至於等到何時才改變呢?這是無人能先知道的,不過總不外跟時代環境如何而定的。因爲一個爲共產主義而奮鬥的,一個爲三民主義而奮鬥的,總不能永遠合作在一起的。”

“四·一二”蔣介石公開舉旗**,得到武漢國民政府下旗許多將領的積極響應。本就對工農運動極其不滿,此時他們在“清黨救黨”的旗號下紛紛異動,開始陽奉陰違乃至公開叛亂。

在國民黨內部的壓力和中共妥協退讓下,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五日,以共產國際指示中共消滅國民黨爲由,武漢國民黨中央實行“分共”,將共產黨員驅逐出黨、政、軍各部門。

八月一日,中共打着國民黨左派的旗號在南昌舉行武裝暴動,力圖奪回革命的領導權。武漢的“分共”立刻轉爲“清共”,一次國共合作完全破裂,兩黨反目成仇。

由於武漢與南京分裂的理由已不存在,寧漢合流之勢已經成熟,八月八日,由李宗仁領銜,南京軍政要人向武漢發出《爲武漢分共願與武漢合作電》,慶賀武漢“驅共”,歡迎武漢黨政要人到南京“柄政”。

但是,武漢國民黨人表示堅決不容“目無黨紀國法分裂中央,以軍馭黨”的蔣介石。並且揚言:“一切均可磋商,對蔣氏個人,絕對不能相諒。”八月九日,武漢東征軍總司令唐生智發表討蔣通電,指責蔣介石“以軍治黨,以黨竊政”,要求“海內忠實同志共起而平亂”。

更爲嚴重的,是蔣介石率領的北伐軍在徐州受到孫傳芳、張宗昌聯軍的反擊,軍事上嚴重受挫,江北之地全失。南京的軍事力量主要是第七軍和第一軍,第七軍是桂軍,第一軍是黨軍。桂系在北伐中戰功顯著,羽翼已豐,此時不肯屈居蔣介石之下;由蔣介石一手扶持、以兄弟相稱的第一軍軍長何應欽,此時也有了取代之心。

已成爲衆矢之的,在內外交困之下,蔣介石於八月十三日宣告辭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職務下野。九月十五日,國民黨中央特別委員會在南京成立,宣告寧漢雙方“統一”。九月二十日,新的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和國民黨中央組建完成。

寧漢合流後,沒有了共產黨這個共同的外敵,也沒有了蔣介石這個共同的內敵。但利益使然,內部派系鬥爭依然如故,誰也不服誰。最後刀槍相見,大打出手。一九二八年一月七日,蔣介石坐收漁翁之利,重新上臺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接着又任軍事委員會主席、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主席等最高職務。

一九二八年四月七日,由總司令兼第一集團軍司令蔣介石率領,國民革命軍的四個集團軍,約七十餘萬人再度進行北伐。四月九日,北伐軍各路同時發動攻擊。張作霖旗下的部隊根本無法抵擋,一路潰敗。五月一日,北伐軍進入棄守的濟南。

爲了阻止或遲滯北伐軍,日本再次出兵山東。四月二十七日,駐熊本的第六師團主力在青島登陸,沿膠濟鐵路開進濟南“保護帝國臣民”。五月三日,日軍故意挑釁,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濟南慘案”。

在國民黨中央的支持下,蔣介石選擇了對日避讓之策,命令北伐軍撤離濟南,繞道北進。北伐軍相繼佔領石家莊、臨沂、德州等地,鋒芒直逼京津。

正如河本等人預想的那樣,在北伐軍的凌厲進攻下,張作霖只能使用逃回關外老窩這一招。五月九日,張作霖向全國發出通電,宣佈“息兵”,同時命令前線部隊後撤。

五月十六日,田中內閣召開會議,通過了《有關維持滿洲治安措施方案》。其後,日本向北京政府和南京政府提交了外交備忘錄《覺書》,宣稱:“由於中國多年來戰亂的結果,一般國民的生活陷入非常不安困憊,居住在中國的外國人也不能安居樂業,因而大家都熱望中國早日結束戰亂,出現和平統一的中國。尤其是中國的鄰邦,與中國具有重大利害關係的日本帝國更希望如此。可是今日戰亂卻將波及京津地區,滿洲也可能受到影響。爲維持滿洲的治安,帝國政府將不得不採取適當而有效的措施。”

根據東方會議達成的決議,如果奉軍敗退逃回關外,關東軍要在錦州和山海關一線解除對奉軍的武裝。徹底解決“滿蒙”問題的時機已經到了!齋藤致電陸軍中央,要求按原訂計劃,馬上採取行動。十八日拂曉,接到陸軍次官煙英太郎中將《有關維持滿洲治安措施方案》的通報,關東軍立即行動起來。

東方會議開完不久,武藤就調回東京任教育總監,,駐大阪的第四師團師團長村岡長太郎中將升任關東軍司令。五月十九日,村岡以關東軍司令官的名義,向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及張作霖發出通告。通告聲稱:“……對於滿洲一帶帝國僑民當取充分之保護,本軍特設警備區域數處,凡支那軍欲通過者,悉予解除武裝。”

同時,村岡命令第十四師團主力從長春、遼陽向瀋陽集結,命令早已經準備好的朝鮮軍第四十混成旅團,過江集結於瀋陽。甚至爲了便於指揮,連關東軍的司令部,也從旅順遷到了瀋陽。因爲錦州和山海關既不屬於租借地又不屬於南滿線附屬地,向錦州和山海關出兵,屬於“出兵國外”。沒有天皇敕命出兵國外,是侵犯統帥權,罪名不小。因此,關東軍等待着天皇敕命的下達。

出兵國外要經過內閣會議討論,批准經費開支,上奏天皇,下達敕命(參謀總長奉天皇之令下達的命令)等一連串的手續。然而,政治家和軍人考慮問題的角度和方式是不一樣的。正在之時,聲稱“已經下了決心”的田中,卻又猶豫起來了:

一、經過近一年的交涉談判,至五月十五日,經張作霖和代理交通次長趙鎮簽字,“滿蒙新五路”已經獲得了四路。張作霖在關鍵時刻的合作態度,使田中覺得還可以繼續利用,並不想放棄他。

二、歐美各國對日本要進行武力干涉都表示反對,指責日本違反《九國公約》。特別是美國和英國,態度還比較強硬。既擔心日本被國際社會孤立,也沒有實力與美英對着幹。

三、不僅是各黨各派有反對武力干涉的呼聲,就是在內閣和軍部,也有反對的聲音,而且聲音還不小。特別是外務省的老外交官們,對於武力干涉的強硬政策,一直表示反對。

該行動的時刻,卻在嘴皮子。心急如焚的河本對村岡嚷道:“司令官,田中已經動搖,敕命不會發了。我們不等命令了,直接幹好了。”

“這怎麼行!”無敕命擅自出兵,該當何罪?按律至少判刑七年以上!村岡還沒有這個膽量,連平時牛皮哄哄、貫於喊打喊殺的參謀長齋藤,也沒有這個膽量,望着河本直搖腦袋。

從五月二十日起,由森恪主持,召集相關人員連續開了六天馬拉松式的會議進行討論。終因意見分歧太大,會議沒有結果。森恪主張“按既定方針進行”,一再促請田中作出決定。田中思索良久,最後還是沒有點頭。

猶豫之中,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奉軍每天都有部隊陸陸續續的退回關外。到了五月下旬,回到關外的部隊已經近五萬人,黑龍江的上萬部隊也向瀋陽開來協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繼續執行武力解除奉軍武裝的原定計劃,那日軍將面臨關內和關外奉軍的兩面夾擊。這樣的仗打起來,不僅範圍擴大、曠日持久,而且不可預測的因素太多了。無奈之下,只得被迫放棄原定計劃。五月三十一日,參謀總長鈴木莊六下令取消關東軍出兵錦州的計劃。

關東軍摩拳擦掌,興奮了好一陣,放棄原定計劃,一切又都成了泡影。大失所望,齋藤又氣又恨地說:“軟弱的外交是辦不成事的,幣原是這樣,田中現在也是這樣。這樣的首相,倒不如撤換掉。”

“還是武藤將軍看得準啊!這些政治家、外交家,只會高談闊論,虛張聲勢,到了關鍵時刻,馬上就退縮了。”河本被氣得暴跳如雷,他對村岡說,“司令官,滿蒙問題的解決,現在已經陷入僵局。照此情形,確實已到不採取非常手段的地步了。”

“採取非常手段,”村岡睜大眼睛問,“河本參謀的意思是要挺而走險,無敕命直接出兵?”

“不不,無敕命出兵,早些時間還可以,現在爲時太晚了。”

“那你的的意思……”

“除掉張作霖。”河本狠狠地說,“張作霖一垮臺,其他所謂的奉系將領必將樹倒猢猻散。時至今日,還相信只要依靠張作霖,使之主宰滿洲就可以確保治安的想法是錯誤的。他畢竟不過是軍閥之流,眼中既沒有國家,也沒有羣衆的福祉。至於其他將領,只不過是由於拜把子的關係而結合起來的一羣私黨而已。這樣的結合,常常是頭目一死,就會立即四散,直到第二個頭目出現,和土匪是沒有兩樣的。一定要殺死張作霖這個頭目,我看透了,除此以外沒有解決滿洲問題的辦法。”

“殺死張作霖,製造混亂!”村岡動心了。

村岡比武藤小三歲,同爲佐賀縣人,也是“上原派”的主要骨幹,自然對田中沒有什麼敬意。

“對,若是張作霖死了,整個奉系必亂爲一團。我關東軍就可借維持治安之名,即使沒有敕命,也可應之名急強行出兵,滿洲問題也就解決了。”

“嗯,不錯。殺死張作霖,打亂奉軍的指揮系統,奉軍即無作戰之力,那麼……”村岡點頭了。

高級將領會議後,六月二日,張作霖通電宣佈退出北京。六月三日,在軍樂吹奏聲中,張作霖乘專車離開北京。六月四日清晨五時二十三分,專車在瀋陽附近的皇姑屯被炸。身負重傷的張作霖,擡回大帥府後,於九時三十分喪命。

但是,河本所預想的局面沒有出現。奉系沒有發生混亂。張作霖手下當政的幾個頭頭也並不是草包,他們心知肚明,爲了防止日本人乘機作亂,決定秘不發喪。幾天後,張學良從河北灤州秘密回到瀋陽。張作霖的喪事辦完後,張學良名正言順地繼承父業,成了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

根據爆炸現場勘查:鐵路吊橋已經扭曲變形;橋上的鐵軌和護路板被炸飛了幾十米;十幾米寬的水泥橋墩也炸掉了一半;列車第九至第十二節車箱被炸燬;其中張作霖乘座的第十節車箱,箱體被完全摧毀,只剩底盤。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只能是預先放置的炸藥,而且需要炸藥的重量應該上百公斤。控制爆炸的時間十分準確,應該是用電流控制起爆的。

佈置之周密,技術之精巧,用藥之多,可見,此事件是既有專門技術人員,又有搬運人員參與。爆炸發生在南滿鐵路與京奉鐵路交叉處—三洞橋(鐵路立交橋),是日本守備隊的警戒區。以守備隊平日戒備之嚴,如此長時間、大規模的活動豈有不被發現之理?

張作霖是日本及各列強承認的中國國家元首,他被炸死,是一樁國際大事件。如果是被日本人所炸死,也就意味着日本採取卑劣的手段向中國宣戰。意味着中日兩國已經處於戰爭狀態,事態十分嚴重。

雖然各方面都把懷疑的目光轉到關東軍身上,但關東軍卻矢口否認殺害張作霖,向陸軍中央報告自己毫不知情。六月十二日,日本陸軍中央用中日兩種文字發表《關於老道口現場調查報告》。該報告公佈調查結果,並且質疑爆炸是南方革命軍便衣隊所爲,聲稱責任在於中方警戒不嚴,與日軍無關。

不過,說謊是政治、外交的常用手段,這樣的說辭沒有什麼人相信,各方的調查仍在緊張地進行着。

金風送爽的十月,日本陸軍大學的教官、馬上就要進入不惑之年的石原莞爾,肩上扛着剛剛掛上的二槓二星的中佐肩章,離開了陸軍大學的講臺,奉命調到日本關東軍司令部任主任參謀(作戰參謀)。

石原於一八**年出生於東北部的山形縣鶴岡市,十三歲就進入仙台地方幼年軍校。石原跳完了日本陸軍絕大多數高級軍官必經的“三步曲”,一九一八年底,以第二名成績從陸軍大學畢業,獲天皇欽賜軍刀。

石原的父親石原啓介是個警察,曾任過埼玉縣飯能市警察署署長。作爲準軍人的警察,並且是有一官半職的警察,在鄉村中還是有些權勢,頗受鄉民敬畏。也許是受此影響,石原自幼嚮往軍人生活,完完整整地接受了全部從初級到高級的系統軍事教育。在長期的軍事教育之下,崇尚武力,渴望戰爭,是很自然的事。他以多次發動戰爭,稱霸歐洲的拿破崙作爲自己的偶像,幻想着有一天在戰場上指揮百萬大軍,爲日本立下不朽之功。

也許是由於出生於偏僻窮荒的山形縣,加上從小就得到“武士道”精神的薰陶,石原養成了不懼艱險、不畏權勢、頤指氣使、粗野無理、爲人狷倨、狂妄自大的另類性格,人們很難與他交往,對他是敬而遠之。不過他長相併不惡:闊嘴厚脣、雙眼細長、腦袋稍大、身材適中,初次見面給人的印象還不錯。他博覽羣書、頭腦機敏、講究謀略、才華出衆,對戰爭史的分析有獨到之處,與一般人不同。在陸軍大學時就常爲同學所折服,被少壯軍官譽爲“陸大創建以來最出類跋萃的人物”。

按照日本陸軍培養軍官的慣例,從陸軍大學畢業的學員,在原部隊幹一陣子後,都會陸續調到陸軍“中央三官衙”(陸軍省、參謀本部、訓練總監部)任職,或擔任省部課員,或在陸軍所屬於學校教官。然後再按各人在學生時代攻讀外國語種,先後派到各國去研究進修並擔任情報調查工作兩年。

石原成績優異,調到陸軍中央,常例本應是到陸軍的核心—參謀本部作戰部。但他行爲舉止比較另類,人際關係實在太差,被派在陸軍訓練總部搞訓練綱要和操典(校對稿子)。一九二○年四月,石原被派到中國武漢任日本派遣軍司令部參謀。一年後調任陸軍大學教官,不久被派到德國留學深造。一九二五年石原回國,繼續在陸軍大學任少佐教官至今。在他從十三歲少年至今的二十七年中,有近二十年都是在軍校度過的,軍事理論水平不能說不高。不過,若論實戰經驗,那他是半點也無。

從馬關渡過朝鮮海峽,經朝鮮進入中國。十月金秋時節,高粱紅、玉米黃,稻穗千里飄香。遼闊的東北平原一望無際,千畝萬畝的莊稼在秋日的陽光下金光燦燦,微風吹拂,泛起層層“波浪”。大地上一條條河流縱橫,農家屋頂上飄起炊煙裊裊。此情此景,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還。

這壯觀的景象,是日本這個島國所沒有的,使得乘火車前往旅順報到的石原興奮不已,更喚起了他在這裡施展才華,實現人生報負的勃勃雄心。

躊躅滿志的石原來到旅順關東軍司令部上任時,距皇姑屯事件僅四個月。無論是日本國內還是國外,軍內政界,上上下下無不在談論此事。在野的民政黨藉此機會不斷地攻擊政友會的田中內閣,陸軍省、外務省、關東廳專門組織了特別調查委員會調查這一事件。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但石原卻毫不在乎,他上任後一個拜訪的就是皇姑屯事件的始俑者河本大作。

在河本的家裡,兩人盤腿對坐在矮几前,河本說:“石原君,我這裡可沒有咖啡招待你,只有清茶,很是報歉。”河本於一九二四年七月到德國遊學一年半,兩人在德國就見過面,後來也有過交往。

石原欠欠身:“茶就很好,河本君不必客氣。”

河本一身和服,光着頭,耷拉着眼皮,精神狀態不太好。石原是一身軍裝,帽子已掛起,也光着頭,有神的兩眼望着對面的河本。不痛不癢地寒喧幾句後,石原開口問道:“河本大佐,事情怎麼會弄到這個樣子的呢?”

“啊,以石原君之能,不會不知道吧,何必再談,掃興得很。”河本搖搖頭,不願多談。

“那畢竟是道聽途說,”石原說,“我並非想使河本君爲難,而是想從中得到一些教益。這絕對是我們倆人私人之間的談話。”

炸死他國元首,無論怎麼說也是大罪。事後陸軍中央把河本召到東京進行詢問,河本堅決否認與自己有關,弄得陸軍中央差點相信不是關東軍乾的事情。但隨着調查的深入,有多人蔘加的事情,那是瞞不住的,最後河本不得不對陸軍的高官說出了真情。即使如此,這種事可不是隨便可以對人講的,但河本對有石原還有着期許。

“唉,此事提起來喪氣。也罷,我就告訴你吧。事情是這樣的……”河本把事情簡單地述說了一遍,然後說,“用中國一句俗話來說,是‘逮不着狐狸惹得一身騷’。本想借此機會,一舉解決全部滿蒙問題。但沒有想到他們這麼能剋制,裝作不知情,一時也找不到動武的藉口。而且本軍參謀們也呆板,把本已集結好的一個旅團給解散了,一切都成爲一個泡影。”

石原搖着頭說:“河本君哪,你的保密工作可真是做到家了。這可不是私人爭權奪利,搞些陰謀小動作就行了。這是要動用軍隊軍國大事,連本軍的參謀都不知道,司令官和參謀長無法下令,怪不得會失敗!”

倆人雖早已相識,有過交往。但兩個人的性格相沖,交往並不深。河本無論從年紀、資歷、職位、官階都要高出石原一頭,而且現在還算是石原的頂頭上司。要是在平時,聽到石原用這種口吻說話,早就發火了。(*日本人稱君很複雜,要視年紀、資歷、職位、親近程度、場合等情況。)但此時,他無心計較這些。從國內來調查人員纔剛走,外面傳言他河本將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命運如何尚未可知。再說對於石原的另類性格,他也是瞭解的。長嘆一聲:“唉,別提了,別提了。”河本擺擺手說,“總之,任何事情我一個人承擔罷了,牽涉他人無益。”

沉默了片刻,倆人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雙手捧着茶杯,石原說:“坦率地講,我認爲河本君的計劃沒有什麼錯,我的看法也是與河本君一樣。滿蒙是日本的重要生命線,依靠政府的軟弱外交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一定要用武力才能解決。”

“我很高興石原君與我有同樣的看法,”河本擡起雙眼,望着石原說,“但事情已弄成這樣了,石原君有什麼卓見呢?”

“我想武力解決是肯定的,”石原說,“但是如何使用武力,應該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從開始到發生情況應急,包括如何佔領瀋陽,如何消滅敵軍,如何阻止敵軍增援等等。這個計劃,不僅要讓本軍的參謀知道,還要參與。當然,司令官和參謀長肯定要包括的。否則一旦有事,無法協調行動,那就會失敗。”

“是啊,是啊。”河本點點頭說,“現在來檢討,當時確實太倉促了一些,沒有周密地計劃好,弄成今天的局面,真是痛心。”

“我想,僅僅是本軍有計劃也還是不夠的。” 放下茶杯,石原指着河本說,“就算是本軍行動了,但面對幾十萬敵軍能有取勝的把握嗎?如果戰爭相持,軍部中央沒有增援,反而下達一個停止或撤退的命令,怎麼辦?聽還是不聽?那時後果就更嚴重了。”

“說的是。”河本當時還真的沒有考慮那麼多,只想把局面搞亂。他認爲只要趁亂出兵動武,一旦打起來了,軍部中央決不會坐視不管,派兵增援是很自然的事。

“就算是軍部中央想增援,那也還得內閣點頭,上奏天皇。再說,能肯定軍部中央的意見會一致嗎?”

“唉,爲了解決滿蒙問題,就是獲咎革職,判刑入獄,我也毫無怨言。我個人倒沒有什麼,生死榮辱我都不在乎了,只是誤了國家的大事。”河本嘆息道。

“不管怎麼說,歷史是不會忘記的。雖然沒有成功,但事情也並非總是能以成敗論來英雄的,河本君的爲國精神爲帝國軍人所敬佩,也留下了有益的經驗和教訓。”

說得倒是漂亮,苦笑一下,河本說:“多謝石原君的讚揚。”

“不管怎麼樣,滿蒙對於日本帝國的重要性是不變的,“石原把話題轉回,”關東軍處於滿洲,負有維護帝國在滿洲利益的責任,該乾的事還是要乾的,這是誰也阻攔不了的。事關日本帝國的千秋大業,作爲日本皇軍,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否則要你我這等帝國軍人何用?”

“此話說得好。”河本點頭說,“看目前情況,無論如何,我受處分是不可避免的了。即使不上軍事法庭判刑,恐怕也不可能在軍隊繼續幹下去了。石原君,雖然我們過去並無深交,但志向相同,應該說是神交至深吧。你的才華我是知道的,青年軍官對你敬佩得很。對於你調來關東軍,軍部中央曾徵求過我的意見,我是十分贊同的。關東軍十分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材,希望你能在滿蒙問題上,爲帝國施展你的才華,我一定不遺餘力地支持你。”

“承蒙誇讚,我到滿洲來並不想虛度年華,也不想升官發財,只是想爲國家做點事。”

“這我相信。”河本點點頭,笑着問道,“聽說石原君曾發誓,一定要在任期內完全解決滿蒙問題?”

石原自負地回答道:“是的,我發過誓,而且要從根本上完全解決。”

“好哇,石原君,有志氣!”河本微笑地豎起大拇指。

“還望得到河本君的幫助。”

“我一定盡力。真心希望石原君在滿洲爲帝國建功立業,在歷史上留下輝煌的一筆。”

咧嘴一笑,石原說,“現在形勢發展很快,我們應當儘快地討論我軍的作戰計劃,有了計劃,纔好行動,你看如何?”

“很好,我倆向參謀長提出這個建議吧!”

討論關東軍的作戰計劃,這是參謀人員的本分,參謀長沒有不同意的。作戰計劃的制定並不難,難的是以什麼作爲計劃的立足點,即對“滿蒙”採取什麼方針策略。

在這次參謀會議上,河本很自覺地退到一邊。石原作爲作戰參謀,唱起了主角。他把出席會議的參謀們視爲陸軍大學聽他講課的學員侃侃而談,大講他的戰爭論:“……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的世界大戰,規模宏大,聽起來嚇人,看起來可怕,而實際上只不過是歐洲諸民族的最後決戰,還不足稱之爲世界大戰。只有下次世界大戰纔是人類最後的大戰。大家只要認真考察一下文化史,不難得出這個結論。

關於下次大戰發生的契機,大體上取決於三個條件;一、日本完全佔據東洋文明中心地位。第二、美國完全佔據西洋文明中心地位。第三、飛機能不着陸地繞地球飛行一週。”(*直到一九四九年,美國空軍的轟炸機空中進行了四次加油,才完成了不着陸地繞地球飛行一週這一壯舉。)

何以見得!看着大家你望我,我望你不解的神色,石原解釋道:“日本自明治維新後,在東方諸國中,成爲工業化程度最高、經濟最發達、國力最強的國家。隨着歷史的進程,強者會更強,弱者會更弱。在日本全體國民的努力之下,日本終將完全佔據東方文明的中心地位。美國雖然建國僅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但由於其優越的地理位置,國民富於開拓精神,廣納英才,工業化程度逐漸超過了歐洲諸國。憑其經濟實力,終將完全佔據西方文明中心地位。更由於飛機能不着陸地繞地球飛行一週,海洋已不再是屏障,距離縮短了,突然性更強了。雙方的利害關係衝突加劇,矛盾也將愈加尖銳化、直接化了。因此,日美之間的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下一次世界大戰,從本質上來說,必然是東西方之戰,也就是日美之戰。”

日美必有一戰,這個觀點二十年前就形成了。對於日本軍人來說,那是老調重彈,並不新鮮。對於大戰發生的三個條件,衆人覺得這種推論十分牽強,但似乎又有些道理。

石原繼續說:“對於未來的戰爭,任何分析、結論都是預測性的。從戰爭的發展軌跡來看,戰爭的類型有兩種。”他舉起兩根手指說,“一種是決戰性的戰爭,一種是持久性的戰爭。決戰性的戰爭以武力作爲一根本,財政外交等具有第二層次的價值。這類戰爭的目標和範圍是不斷擴大的。先前的目標在於殲滅敵方的軍隊,而隨之而來的目標則是敵方的全體國民。持久性的戰爭則不同,它降低了武力的價值,財政、外交等方面的價值日益提高。這種戰爭表現爲作戰地域廣、持續時間長。從戰爭的形態而言,戰爭的形態由點、線、面、體的順序發展。由於戰爭技術的發展,未來的戰爭,是以飛機爲毀滅性武器的立體戰爭。那麼,日美之間的戰爭將是一場持久的、總體的國力戰。”

現代戰爭就是全民族的戰爭,總體戰就是需要民族的總體力量的戰爭。總體戰的思想和觀點是各國軍事將領和軍事理論家總結了一次世界大戰的經驗和教訓提出的,德國軍事家魯登道夫將這一些思想和觀點進行理論化,他在《魯登道夫的個人故事》、《大戰回憶錄》、《總參謀部及其問題》等書中,提出了總體戰的主張。(*後進一步理論化和系統化,於一九三五年出版《總體戰》)石原在德國留學近三年,自然受到總體戰思想的影響。不過,總體戰思想是目前最時髦的軍事觀點,日本陸軍的中高級軍官對它也不陌生,甚至還有人比石原研究得更深。

“是不是扯得太遠了,石原參謀。”新任參謀長三宅光治有些不耐煩地打斷石原的話,說,“從世界軍事戰略來說,我很佩服你對於未來的戰爭所作出的大膽的推論,但是我們關東軍駐紮在滿洲,關切的是滿蒙問題。也就是現在要關注的問題是滿蒙,而不是遙遠未來的日美戰爭。”

三宅比石原早來兩個月,他認爲要達到石原所設想大戰發生的三個條件,那恐怕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到那時候,他們這些人,不要說早已老邁不在軍中,多數人都已經死了。

“將軍,這是一個密切聯繫的問題。”石原自信地說,“大家都知道,滿蒙地區對於我日本帝國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它地域遼闊、資源豐富、人口稀少,對於人口衆多、土地狹小的日本來說,既是經濟發展不可少的原料供應地,又是向外擴展生存空間的橋頭堡。若我們不能控制滿蒙,那麼日本將會困於狹小的國土之中,失去生命的活力,一切都將無從談起。

由於政府在外交上的軟弱無力,滿洲的反日排日運動日趨嚴重。居留地以外根本無人身安全可言,婦女兒童在街上常遇到中國人用石子、瓦片的襲擊,每每憂心忡忡。英美等國的勢力藉機北上出關,日本帝國在滿蒙的利益已受到嚴重的威脅。張學良易幟、中國統一已成定局,現在政府爲了一點蠅頭小利與暴戾、腐朽的張學良政權討價還價,爭得面紅耳赤。這有什麼用呢?”石原攤開雙手說,“費盡心機爭來的那一點蠅頭小利,根本不能滿足日本帝國發展的要求。因此,必須用武力佔領滿蒙,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是爲了將來的日美之戰所需。”

三宅扭頭望了望河本,心中暗道:“這就是你稱讚的石原,我以爲有什麼高招,說了半天還是老一套,這些誰不知道呢?他到這裡才幾天,無非是道聽途說,想在這出點風頭罷了。”

身材魁梧的大尉參謀片倉衷問道:“爲了日本帝國發展,必須以武力佔領滿蒙,這是許多人的共同看法。但是,這很可能引發日中之間的全面戰爭,石原主任對此怎麼看呢?”

“一旦發生日中全面戰爭,乾脆連中國本部的重要地區也佔據歸我所有。”石原堅定地握住雙拳說,“只有這樣,才能排除種種障礙,反日排日的運動自然會平息,新的日中關係將會強制性的建立起來。也就是說,只有對滿蒙進行決戰性的戰爭,以武力解決問題,才能與美國在將來進行持久戰。”

另一個大尉參謀佐久間亮三問道:“石原主任的意思是使滿蒙象朝鮮一樣歸我國版圖嗎?”

“雖然不盡相同,但本質上也差不多。”

片倉又問道:“石原主任,這個想法也是很多人共有的,但如何佔領滿蒙?敵衆我寡,以我們關東軍的地位,應採取什麼策略呢?”

“是啊,並收滿蒙,在座的可能都有這個想法,”三宅說,“關東軍的責任是維護帝國滿洲的權益,兵力是用於警備。如果要佔領滿蒙,我們關東軍應該如何做。”

其實,關東軍以前制定過佔領瀋陽的方案:一旦發生日中軍事衝突,將兵力集中於瀋陽;如果有困難,就將兵力集中於渾河以北地區;如果再有困難,就將兵力集中於渾河以南地區。

“這算什麼方案?空洞無物,似是而非的東西!”石原看了以後嗤之以鼻,“ 要解決“滿蒙”問題,那就必須佔領瀋陽!”

石原說:“從軍事上看,張學良的軍隊有三十餘萬,僅在瀋陽附近就有部隊五、六萬,還擁有飛機、坦克、兵工廠。而我關東軍僅萬餘人,分佈在鐵路沿線,一無飛機二無坦克,炮兵、工兵微乎其微,若擺開作戰,其結果不用我說了。因此,我認爲要‘以寡制衆’纔能有效。”

“以寡制衆!”衆人一震。一向聽說是“以衆制寡”,以“寡”何以“衆”!

“是的,以寡制衆,中心突破。”石原肯定地說,“瀋陽是張學良政權在滿洲的政治、經濟、軍事的中心,我們必須先佔領瀋陽,推翻其首腦機關,使其無首自亂。然後,利用我們的鐵路保持機動性,分割殲滅敵人,保持局部的優勢,以強制弱,一舉摧枯拉朽地蕩平整個滿洲!”

“好,以寡制衆,中心突破,有氣魄!”石原大膽而又有創見的發言,使在座的參謀們立即活躍起來了。按照石原的思路,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

“要佔領瀋陽,推翻其首腦機關,使其無首自亂,那就首先要攻擊北大營的第七旅,佔領北大營。不把第七旅解決掉,佔領瀋陽城也就沒有多少意義。”

“對,張學良的軍隊中,第七旅的戰鬥力最強,把他打垮了,其他部隊就好辦了。”

“最好能在長春、吉林、鐵嶺、四平等地同時動手時,使他們無法支援。”

“無論如何,必須速戰速決,一旦形成相持之勢,那就麻煩了。”

“對,必須在兩、三天之內把瀋陽周圍的中國軍隊消滅。”

“那就必須要實行突襲,迅猛地突襲。”

……

一番爭論後,最後達成的共識是:萬一發生事端,關東軍要閃電般地殲滅瀋陽附近的中國軍隊,推翻其政權,進而逐步推進佔領整個東北。”

“所謂閃電般地,”大尉參謀今田新太郎還得頗爲意洋洋地解釋道,“就是要先發制人的進攻。”

石原點點頭,補充道:“先發制人的突然進攻,記住,突然是閃電般進攻的精髓。”

但是,說和做是兩回事,開會時討論得熱火朝天,由於司令官和參謀長自身都有麻煩,對此並不上心,會後也就沒有什麼動靜了。一九二八年的冬天隨着石原戰爭史觀的侃侃而談過去了,一九二九年的春天也隨着他武力佔領滿蒙的叫喊流逝。除了在大會小會上獲得一些掌聲和喝采外,石原沒有獲得什麼進展。齋藤調走了,三宅參謀長對他既嫉妒又反感,連作戰計劃也沒有制定出來。

石原常常站在大海邊,望着遠處飛翔的海鷗、隱隱約約的軍艦,自嘆命運不濟:已經四十歲了,仍然一事無成,難道就這樣磋跎歲月?難道自己滿腹才華真的無處施展?

正當石原十分苦腦之時,傳來了阪垣徵四郎接替河本大作出任關東軍高級參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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