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心裡不痛快,本來就相對另一側的轎伕後兩嗓子,但見到趕來的兩個小姑娘,尤其這位丫鬟樣的小姑娘雖然年幼,但那股氣勢一看便是出自高門大戶,長的也非常漂亮,比柳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都好看。
她身後跟着的小姐,蒙着面紗看不清楚長相,但那股風姿比說話時一派閨秀氣派的丫頭更加沉穩內斂。
雖然他現在代表的是二老爺的柳家,但天子腳下,對方又表現出了誠意,看着又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事的立即換上笑臉,亦高傲的接過銀子,想跟這丫頭身後的主子說點什麼。
卻見對方看着轎子的方向,露出疑惑的表情。
管事的立即道:“裡面坐的是我家小姐,不方便露面。”
面紗女子收回目光,對說話的管事一笑,便擡步走過去,在轎門前停住,正好站在胖九身前。
“這位姑娘對不住,是我的轎伕小題大做,驚了姑娘的車駕,小女子在此向姑娘配個不是,希望姑娘見諒。”她出來是向轎子裡的主人認錯的,畢竟是她的轎伕莽撞了。
柳靜軒聞言頓時掀開了簾子,又被某人重重的蓋上。
柳靜軒頓時一陣氣惱,嘟嘟嘴,但也知道對方是爲自己好,可說話的小姑娘聲音太好聽了,她想看看嘛:“無礙,無礙,勞煩您親自過來,我又不方便,您看……”
權念兒微微一笑,目光在攔住對方下來的胖手上停留了一秒,目光裡有什麼微微一閃,但立即恢復寧靜,禮數週全的俯身:“姐姐多慮,是我們冒犯,看到姐姐無礙,我就放心了,如有再有機會遇到,妹妹請姐姐喝茶。”
柳靜軒的聲音不自覺的受她影響,帶了一絲真誠:“好啊。”卻不敢冒出自己的府邸,怕給對方帶來困擾,畢竟她不住柳府,兩人又是萍水相逢,怎麼能真成了姐妹呢。
柳靜軒嘆口氣,最終壓下來心底不切實際的想法:“妹妹快些回去趕路,別誤了時辰。”這個時間出門走這條路的,無疑是去城外敬香。
權念兒道了聲謝,轉身後對一旁的九炎皇微不可查的行了一禮,在丫頭的攙扶下離開。
衆人無人主意這個小插曲,就算看到的也以爲是對方客氣,再三對自家小姐禮讓,心裡忍不住想肯定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若不然,怎麼怕成這樣!
但見到女孩正面的人,均不這樣想,只覺得對方定來歷不凡,那通身的氣派,看了便讓人心折。
轎子重新上路,轎旁的九炎皇神色微微疑惑,被認出來了?對方是……
九炎皇皺着眉向後面啓程的轎子看了一眼,轎身上一個小小的權字讓他恍然大悟,難怪打扮成這樣也被認出來了,權家人的眼睛向來夠毒。
九炎皇同時也想到了對方的身份,權相只有一個女兒,閨名念兒,想不到這個小丫頭長這麼大了,今年多大十二?十一?想不起來了。
九炎皇也不想了,想着一會路過布意坊給柳靜軒扯塊面紗。
卻沒注意,他身後的轎攆中小姑娘落寞的放下的後面轎簾,他剛纔很維護轎子裡的姐姐,那是他認定的王妃嗎?比自己年長、比自己看起來也漂亮,不像她,努力長也才十二歲,永遠跟不上他選妃的腳步。
沒有感情不要入宮,這是權家新給權家子女定的規矩,她的姑姑和她姑奶奶的下場,讓權家承擔不起另一個冷宮的女兒。
權念兒落寞的垂下頭,無神的撥弄着腕上的玉珠,剛纔他那樣緊張轎子裡的人,還守在她身邊,她沒有機會了是不是。
權念兒孩子氣的擦擦眼角,告訴自己不要哭,他也只是因爲路過梅園,見她個子矮,善心大發的把她舉枝頭去聞梅香,只是在衆閨閣千金爲帝王獻藝的宴會上,如誇所有人一樣,無意中誇獎她秀外慧中,他的絕代風姿不屬於她,那是談笑中翻雲覆雨的男人認識她。
只是她自己多心,不小心讓他,在她心底慢慢的深根發芽,這又是多少女子也會有的情緒,跟皇太子有什麼關係。
他有了要保護的姐姐,她該開心,他值得任何女子傾心相待。
“皇兄做什麼去了,還沒有回來?”九炎裳不記得最近父皇讓皇兄出任務。
“回公主,太子去忙自己的事了。”
九炎裳點點頭,那她自己去公主府看看吧,看看哪裡還需要改進。如果沒有,她下個月就要有自己的府邸,婚事也將在那裡舉行,想到封益,九炎裳覺得對方真倒黴,沒有趕上她下嫁的好時節,偏偏趕上她迎娶的壞時候。
九炎裳心想,封益一定鬱悶死了,以她對封益自大霸道的瞭解,敢往她袖子裡塞東西的肆無忌憚,現在讓他嫁給公主,真是難爲他了。
封益確實很爲難,因爲他在去衙門的路上,被高遠和陶滔堵住了,陶滔還沒睡醒,但另一個睡醒的拉着他求着他嚎啕大哭的求他去死吧,要不讓當個太監也行啊。
封益把胳膊上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指剝開:“一邊去,我很忙。”
高遠不放手,求的更加誠心誠意,高大壯的身形瞬間跳封益背上,死死的纏着他:“趕緊去自宮吧,自宮吧!無罪一身輕!封益你別這麼想不開,嫁給公主有什麼好,這種痛苦讓我承受吧,讓我來吧。”
“滾!”
高遠瞬間又纏上來,一點也不把封益的冷漠放在眼裡:“佛家有云,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要不然把我也收了吧!我會好好伺候你的!給你端茶給你倒水給你搓背,保證伺候的你服服帖帖,你就收了我吧,讓我當你的陪房,我們一塊抓住公主的心。”
封益一拳把他嘴巴打偏,拖着死纏着他不放的高遠步伐穩健的向衙門走去。
高遠還是不死心,聲淚俱下的表決心,什麼一定不爭寵啊,單數你雙數我啊,要不然三七開啊。
聽的陶滔大開眼界,佩服不已,想不到一個武將,竟能一夜間悟出如此高深的內容,實在是佩服佩服,然後不禁道:“封兄,如果真有位置,給兄弟也留一個,兄弟睡的多,咱們完全可以二八開。”
高遠聞言抽死叛徒的心都有,主意是他想的,不可以剽竊!陶滔這個蠢驢!
柳府的大門打開,迎入大周第一首富的子孫管四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管四少竟然不像其爺爺和父親一樣是位胖子,反而讓人頓生欣賞。
連臨出府看了一眼的柳少頃也覺得此人不俗,覺得能堪大用,二弟這次總算做了件靠譜的事,爲靜軒選了個不錯的夫婿。
柳二老爺聽下人說,侯爺剛纔走的時候竟然與管四少寒暄了一句,便瞬間來了精神,他的大哥他還不清楚嗎,眼高於頂,平日跟權相相交慣了,變得陰陽怪氣,誰也看不上眼,竟然能與管家這位孫少爺聊了一會。
這不就說明,對方能入大哥的眼嗎?本來只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給管家孫少爺一次競爭機會的他,心裡多了抹正視,他要好好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管四少不會另任何人失望,雖然與門閥大族養出來的翩翩公子不同,但對方令人心折,修養不輸各方纔俊。
柳二老爺瞬間滿意的不得了,這樣女婿果然不是凡俗之輩,不單肩挑管家半壁江山,更在江湖草莽中地位非凡,除了不是官吏這一點外,管家這位小輩他怎麼看怎麼滿意。
尤其柳二爺又不缺嫡女,嫁出去一個記不清樣子的女兒得到天下一半的財富,還附送這麼一個一看就不會倒臺的姑爺,何樂而不爲。
管四極其不喜歡柳二爺看他的目光,一直皺着眉隨意敷衍,對方眼裡越來越滿意的視線,讓他懷疑柳家是不是有毛病,若是父親和爺爺怕柳家一怒下報復,讓管家還得分心應付,他才懶得過來。
管四不怕柳家因爲他不合作做什麼舉動,只是他最近得罪了公主,有些擔心柳府發難時,有人暗地裡順水推舟,公主不介意他那時的冒犯,不見得有人好說話,比如私自暗殺他的護衛。
柳二爺相女婿越相越滿意,見管四少面容無趣,波瀾不驚,甚至能從自己身上找到原因:“瞧我這個老頭子,總拉着你說話,你也無聊,來人去請大少爺,陪貴客四下走走。”
“柳二爺不用,小侄身體不適,想先告辭。”
“怎麼能慌張的走,你纔剛來,身體不適在二爺這裡待着,正好太醫在府上給我大哥瞧病,也讓他過來給你看看。”柳二爺沒想管四說謊,因爲管四身體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只好奇管四遇到了什麼樣高手,能把他打成這樣。
管四無語,據他所知柳侯府不缺銀子,何必跟自己一般見識,客套玩哄自己走人不是更好,莫非真有意讓自己娶他不值錢的女兒?
管四想到這種可能,冷冷的發笑,一個不被重視的嫡女換管家的存在的確是合算的買賣,可惜他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