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頭好疼!肩好疼!特別是我的胸口,真的好疼,好疼!
如針扎,似刀鋸,也許就連開膛破肚,也沒有現在的這種疼法厲害!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在我的耳邊說話。我好想集中起精神去聽,聽聽他們在講些什麼,可是卻怎麼也聽不見。我的靈魂,似乎已經完全飄散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似乎醒過來了,又似乎完全沒有知覺。幾盞金星,在我的眼前飛舞着。一座大火爐,在我的身子下面烘烤着。然而,我又似乎特別特別的冷,冷得我全身發抖!
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死去了嗎?
不,應該還沒有。因爲,畢竟我還是有一絲意識的。但是,我也許就僅僅剩下一絲意識罷了。
我似乎是在雲端?因爲我發現在我的身子四周,全都是一層白茫茫的霧氣,讓我看不清外界的境況。只有正前方有一點點的紅星,應該是在指引着我前進的方向。
我很想追上那點紅星,但是,力不從心!我連自己的腿都邁不開,如何能夠追得上呢?不過,雖然我不能知覺到自己的腿,但我卻能前進,那團白霧包裹着我前進。
我心下着急,十分着急,我圓瞪起眼睛(應該是圓瞪吧,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只是憑感覺知道自己應該是圓瞪着眼睛的),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感知自己的腿部,要跑動起來!
忽然,我驚喜地發現,我的腿在向前邁進了!我大喜過望,幾大步便衝向前去,一伸手,抓向那點紅星。那紅星就在我身前五尺,我卻並沒有能夠抓住它。不過我的身子向前一撲,卻是脫離了那團白霧,一幅奇異的景象展現在我的面前。
這是一座橋,不知道有幾多寬,也不知道有幾多長。無限寬的橋面,被一排排白玉欄杆給分成了許許多多的道路。每一排欄杆,都有數以百計的立柱,柱子是用紫玉製成的,頂端雕着一個個金黃的獅子。我向天上望望,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雲,也看不到天。往腳下看看,洶涌的水流似乎要吞沒一切,不斷拍打着橋下的墩柱。原來這橋面,竟然是透明的!
然而,我腳踩在這橋面上,卻沒有半分的感覺,真不知道這大橋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
我再朝前方看,也是灰濛濛的一片,在那無盡的灰色中卻有絲絲的紅光。我回頭看,看不見來路,只有白茫茫的一團霧氣,掩蓋着來路上的一切。
我左顧右盼,卻發現橋上還有人,不止一個,而是許許多多的人,無盡的人!怪哉,前一瞬間,這橋面上都明明只有我一個,只一剎那,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的人來?
這些人,有的穿著大漢的寬袍大袖,有的是胡人的短打勁裝,有的卻裸露着上身,只在下半身圍一張獸皮,更有的就像我已經比較熟悉的牂柯國人,穿着葛布衣衫。他們都行色匆匆,只顧着向前趕路,卻從不往左右看上一眼。我不禁有些疑惑了,這些人,這麼匆忙做什麼?他們又準備去哪兒呢?
他們,應該是要離開這座橋面吧?我不禁這麼想。我看向我的前方,仍然是灰濛濛的空氣中游離着絲絲的紅光,令我有三分興奮,三分期待,卻有三分恐懼,還有一分……不捨?
真想去看看,那灰濛濛的空氣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不禁擡起腳,向前走去。
這橋明明很長,無盡的長。可是我並沒有走多長時間,不到一刻鐘,我已經即將走到盡頭了。在行進的時候,我還在想着事情,從我小時候,發出第一聲啼哭,走第一步路,吃第一個糖,到我拜入終南山中,赤劍仙門下,揮出第一式劍招,再到我進入長安,第一次見到皇上,見到衛青大將軍,第一次騎上戰馬,第一次馳騁草原,直到我奉詔南下,保護唐將軍,見到小黑人,一場大戰……
赤劍仙?赤龍?黃金劍?深深公主?
這時的我,已經走到橋的盡頭,再往前一步,就會跨入虛空。恰當這時,我想起了赤龍和深深。
吼!
一聲龍吟,突然出現在大橋的上空。橋面上的芸芸衆生,被這龍吟震動,一個個臉色大變,驚恐莫名地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卻並沒有被龍吟驚嚇,反而滿懷喜悅地望向天空——一條赤紅色的巨龍,突兀地出現在灰濛濛的天空裡。它的身子周圍,金黃色的火焰騰飛出來,令天地間爲之一新!
但,我邁向虛空的那一步,還是邁了出去……
腳尚未落下,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從我身後傳來,那力量緊拉着我的心臟,令我再不能落下那一腳。同時間,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不是天籟,勝似天籟:“樓大哥!樓大哥!你醒醒啊,樓大哥!”這是深深的聲音,是牂柯國的公主,是我的深深,在呼喚我!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虛空忽然震動起來,我剛剛跨出去的一腳,竟被不知不覺地收了回來!我有些狐疑,但一個聲音立即在我的腦海裡浮現,令我再不想跨出這一腳。
“從來處來,往來處去。此地不是你該來的,回去吧,回去吧!”
我驀然回首,卻驚訝地發現,我已經不再在橋面上了。一點清涼搭上我的額頭,我發現自己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立即有一個聲音在驚喜地叫着:“醒了!他醒了!快看,他的眼皮動了!”
然而,我的眼皮,實在太沉重了。我努力想睜開,卻怎麼也睜不開。我又急又氣,再一次用盡全身力氣,要睜開眼睛,只聽得腦海裡嗡地一聲,我又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昏昏沉沉地,我又不知道,我自己飄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只記得,在我即將再次昏迷的那一剎那,深深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過:“樓大哥,你醒來吧,你快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