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着整個天幕，微風輕輕掠過，帶來縷縷清爽。
輕而易舉地打發掉了那幾個毛賊，完顏楓與蕭湮兒並肩走着，一陣陣清朗的笑聲從夜空中劃過。
送蕭湮兒回到蕭府，完顏楓簡單地與蕭湮兒道了個別，便回到行館休息。
轉眼，在汴京已經呆了半月有餘，完顏楓此行的目的，便是見識一下大宋新君的風采，順便探聽大宋的虛實，與大宋進行邊關談判。現在，時間過了這麼久，完顏楓的目的早已達到，該是返程的時候了。
身着一身華美的錦衣，完顏楓來到御書房內，看着端坐在黃金龍椅上的趙桓，俯身跪拜。
“大金使臣，參見大宋皇帝，願天佑陛下！”
趙桓微笑着點點頭，“王爺免禮，起來說話吧！”
完顏楓從地上站起，擡眼望着趙桓蒼白的面龐，還有憔悴的神情，忽然覺得，這個皇帝其實很可憐，頂着個支離破碎的江山，像是待宰的羔羊。
“皇上，明日本王即將返程，特此前來向皇上辭行！”
聽完顏楓說要離開，趙桓立馬換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嘆氣道：“王爺好容易來一次，何不多留些時日，欣賞一下大宋的風土民情？”
看着趙桓那一副心痛的樣子，完顏楓心裡的厭煩之感越發濃烈，明明早就盼着他離開了，卻還有表現的如此悲痛欲絕，這個趙桓，還真是演技高超啊，要不是他們處於敵對的狀態，完顏楓險些會相信了趙桓的一腔熱情。
“皇上說的極是，但本王出來太久了，害怕父皇掛念，因此難免思鄉心切，實在是不想耽擱了！”
見完顏楓去意已決，趙桓也不再堅持，從龍椅上緩緩起身，踱步到完顏楓面前，執起完顏楓的手，拉着完顏楓走到御書房外。
二人漸行漸遠，轉眼來到一座水榭邊上。
趙桓招呼完顏楓坐在，笑着說道：“朕初見王爺，便有種偶遇知音的感覺，真是相見恨晚，沒想到王爺這麼快便要離開，實在是……”
有時候，人總會陷入矛盾的境地之中，分不清真假。
完顏楓看着趙桓臉上的悲痛，忽然覺得，也許，他的表情是真的。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皇上不必介懷。”完顏楓解釋着，忽然覺得，心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鬱結。
這個大宋的沒落君主，站在高高的位置，卻是怎樣的一種孤獨，無人理解，無人陪伴。
成大事者，總是伴隨着無邊的寂寞。
忽然有幾分同情趙桓，完顏楓看趙桓的眼光，也多了幾分柔和。
“皇上，本王有一個不情之請……”頓了頓語氣，完顏楓竟
是有幾分猶豫，奇怪，來之前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卻爲何還在彷徨，難道一向霸氣的他，會在這種事情上顯得唯唯諾諾嗎？
見完顏楓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趙桓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這個冷傲、霸道的男子，換上了另一幅面孔。
“王爺有話請講，不必有所拘泥！”
暗自咬了咬牙，在心裡感嘆着，死就死吧，完顏楓道：“本王想娶蕭炎蕭大人之女爲妃！”
說出了心中的話，完顏楓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色如此的優美，鳥語花香，也是分外宜人。
趙桓哈哈一笑，拍着完顏楓的肩膀，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事情，有什麼難以啓齒的，朕明日就下詔賜婚於你們二人！”
連忙躬身行禮，完顏楓感激道：“多謝皇上成全！”心裡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反駁道，如果蕭湮兒也算淑女的話，估計母豬會上樹，蛤蟆會升天！但這些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
完顏楓前腳剛剛走遠，趙桓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御書房中，衝着屏風後面大喊了一聲，“不要躲了，給朕出來！”
一個穿着宮女衣服的女子怯生生地走了出，不是別人，正是完顏楓眼中的窈窕淑女蕭湮兒。
“怎麼，皇上生氣了？”
趙桓眉毛擰成了弓字，眼中怒火更盛，坐在龍椅上，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桌案，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毀了你的終身幸福？”
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搞笑的事情一樣，蕭湮兒止不住冷笑連連，“從決定去青城派那天起，湮兒早已拋棄了個人的榮辱與得失，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些道理，即使真的明白，可是面對起來，卻也不是十分輕鬆。
趙桓的拳頭，不由自主地鬆開，但心裡還是隱隱有一絲痛苦滑過，擡起頭緊緊地盯着蕭湮兒的眼眸，趙桓好想從她的眼中看到彷徨與恐懼的神色，但是回答趙桓的，只有蕭湮兒堅定的眸光，筆直地看着自己。
無奈地嘆了口氣，趙桓明白，蕭湮兒怕是鐵了心了，既然如此，他又能如何阻止呢？
“你要知道，他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想到蕭湮兒日後要每日裡面對完顏楓這樣的人，趙桓的心便不自覺地開始疼痛。
“現在不是挺好騙的嗎？也沒見他對我有一絲懷疑！”明知道趙桓說的沒錯，但蕭湮兒仍是忍不住頂嘴。
“只是，朕不明白，你是如何讓他喜歡上你的？”猶豫了再三，趙桓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
蕭湮兒諱莫如深地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難
道會寧就不會有我們的人嗎？”
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趙桓對於蕭湮兒，徹底地迷茫了。這個看似單純無害的女子，到底隱藏了多少鮮爲人知的秘密。
偌大的御書房，空餘一聲聲嘆息。
送走了蕭湮兒，直至深夜，趙桓仍舊一個人徘徊在御書房中，遣退了所有侍從，一個人坐在龍椅上，望着如山的奏章發呆。
朱皇后望着御書房中搖曳的燭影，打發掉了所有隨行的宮女，一個人推開御書房的大門，走了進去。
望着跪在地上的朱皇后，趙桓顯得十分不耐煩，喊了聲“不必多禮”，便繼續坐着發呆。
朱皇后端莊嫺靜的面容，此刻正掛着一絲若隱若現的憂鬱，“皇上，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煩惱了！”
從鼻孔冷冷哼了一聲，趙桓暴躁地從龍椅上躍起，大步流星地走到朱皇后面前，冷着臉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算了算了，不要再給朕添麻煩了！”
看着溫和的趙桓，一瞬間變得異常暴躁，朱皇后既是辛酸，又是心痛，原本溫婉的少年，被沉重的包袱壓着，竟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月光灑在朱皇后的臉上，眼角那朦朦朧朧的淚光，如點點晶瑩剔透的珍珠，散發着異樣的光澤。
“皇上，臣妾忽然覺得，你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這樣的你，很可怕，很陌生。柔弱的外表，掩藏了所有的禍心，這樣的你，太辛苦了！”
邁步走到窗櫺跟前，趙桓刻意避開朱皇后的目光，不敢直視那雙飽含情意的眼眸。
曾經滄海難爲水，現在的他，不復從前的溫柔與氣度，早已被現實*退了所有的棱角。
淡淡地吐出一句，“只因生在帝王家！”趙桓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裡空空的，什麼東西都容不下。
悽婉地搖搖頭，朱皇后上前捉住趙桓的衣袖，輕輕地搖晃着，道：“在皇上眼裡，除了天下，還有什麼？”
這個執掌江山的男子，除了天下君主的身份，另一個身份，是她的丈夫啊，她一輩子的良人，一輩子的歸宿。
曾經的恩愛蕩然無存，再多的富貴繁華又有何用，他們的距離，卻漸行漸遠。
趙桓連頭都沒有回，只留給朱皇后一個決絕的背影，幽幽答道：“朕心中有天下，但天下卻不在朕的手中，朕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推開門，決然而去，趙桓對着身後的朱皇后喊道：“天色不早了，皇后也早點休息吧！”
目送着趙桓孤獨無依的背影，朱皇后悽然地倒在地上，臉上淚水漣漣，幽咽地呢喃了一句，“其實，你還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