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王妃，如果王妃再出現半點差池，金吾處我唯你是問！”
“是！”伏着頭，直到自家王爺帶着旁人難以理解的怒火完全消失在這別居之中，金吾處這才苦着臉直起了腰。這要說打打殺殺的，讓咱金吾處去當個打頭自己挺樂意，可這讓自己留在一個小小的別居，守護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一醒來還隨時有可能擺自己臉色、尋死覓活的女人，那自己可真是受不了。金吾處想起了自己被安排監禁慕容彩薇的那一段可怕時間。
話說女人啊女人，嘖嘖，女人它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從前溫柔似水，爲什麼現在凶神惡煞；爲什麼從前活潑愛笑，爲什麼現在面冷如冰……王爺變了嗎？王爺明明就一直是那幅脾氣稟性啊，！女人……真不是一種好理解的人種……
“不、不要！將軍求你——！”
好不容易安置了讓人心焦的人兒，完顏楓一趕回自己的議政處，最先聽到的竟然是這種聲音？！傳言不假，完顏宗翰乃一色中惡鬼，如此……完顏楓皺皺眉，這或許也可成爲一個破口。
“小丫頭最好不要駁了將軍的面子，你要知道這裡雖是王府，我一個將軍想要殺死一個小小的婢女還是不會有人說話的，哪怕就是你家王爺——”
“在說些什麼？”一臉微笑的推開房門，看到丫環都已經被扯開了外衫，完顏楓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呵，讓將軍久等了，剛剛府中出了點意外，楓稍稍處理了一下。”說話間，完顏楓雖然看到了丫環的處境，卻面不改色。
丫環求助的目光開始浮現出絕望。
“……哼！”雖說自己的確有隨意處死一個婢女而不被追究的能力，可那必竟是在完顏楓不在，自己提前下了的情況下。如今，完顏楓竟然回來了，他完顏宗翰還是不好做的太過分。“難道楓的王府除了楓再沒有一個管事的人了麼？或者是發生了多大的事情需要楓親自離開並處理這麼久？你要知道本將軍的時間那可是十分的寶貴。”
“這……”完顏楓心中一動，做出了一副有話卻不知當講不當講的表情。
完顏宗翰豹子眼一眯，“如今陛下將大事交於我倆同辦，如今我倆那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怎麼着，難不成有事楓還想瞞住我不成？！”
“將軍這話又是從何說起？有事我若有意想要隱瞞於將軍，那還至於讓將軍一眼就看出來？若說是故意，那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呢？”對着被完顏宗翰一把甩開的丫頭擺擺手，示意她下去，“不知道將軍最近有聽到過一個民間消息沒有？”
“消息？”完顏宗翰冷凝的目光仿若實質的打在了完顏楓的臉上。
“嗯。”完顏楓絲毫不受影響，若是他就這兩下子，那還能給二哥當什麼左右手！“關於普陀寺的了塵方丈。”
“他？”完顏宗翰的眼中兇光暴漲，堂堂大金，人們不知道誰也得知道那個普陀寺的了塵！聽說他的卦象奇準無比，聽說他活佛在世，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可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一個假冒僞善的老騙子。想自己弱冠之年前去求籤，卻只得一句殺人轉世！甚至他在自己屢次前去的時候，於雪天將自己拒在寺外三天三夜也未發過半點善心！“若不是陛下有令擅闖普陀寺者殺無赦的話，我恐怕早就拿着我的大刀殺他普陀寺個血流成河！”
“過去之事將軍不必掛懷，因爲了塵方丈三天前就已經圓寂了。”
“死了？哈哈哈哈——是誰說他神佛轉世？至終不也難逃一死？！”張狂的聲音帶着恨恨的笑意，完顏宗翰一向自大，因着輕看完顏楓的緣故，從不在完顏楓面前掩飾自己的得意！“這是個好消息，不過你別告訴我你要說的就只是這個！”
“當然不是，我要說的是，有人說了塵大師臨死之前曾經預言金將大亂！”
“什麼？！”完顏宗翰的身形一下子就壓迫到了完顏楓的面前。
“是爲了……王位。”
……本來約好的是晚上再談，結果林淼森的一封急件就把完顏宗望給折騰到了五王府。
此時時間將近正午，完顏宗望團團轉的從早上一直忙到了現在，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頓，是以他趕之後見到完顏楓的第一句話就是，“什麼個情況？”。
完顏楓皺緊了眉自硯下取出幾張薄紙，上面詳細的記寫着完顏宗翰設想了一晚上的結果。但總的來講，不過一句話——亡其族，娼其婦。
“如今大宋纔剛剛戰敗，他竟然就敢想用這樣的辦法？！”
“怎麼，二哥覺得這樣十分不妥？”
“……你也不用探我的話，我再給你看一樣東西，你自己就知道他這樣做到底妥不妥了！別給我說這就是你們一早晨商量出來的決定，就等着實行了！”自袖中掏出與完顏楓同樣的幾張紙，完顏宗望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妙的樣子。
“宋人竟然有復國的打算……”完顏楓的手一緊，他在意這其中是否有她的參與。
“嗯，這是我剛剛接到的消息，想來你的消息應該也不遠了。如今天下方定，政治上事事都要小心。我想呆會兒你最好跟我進宮一趟，有了這種事，其他的事我們也要好好的從長計議！”
“……好。”
“嗯，這事我也有接到線報，宗望你怎麼看？”金
色座椅上的吳乞買點點頭，示意太監上前，“去宣其他王爺入宮，務必要有宗翰。”
完顏楓和完顏宗望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在皇帝的心中，那個人的地位日益的增長，他們在彼此的眼睛中卻不再看到昔日的火光。完顏楓挑挑眉，完顏宗望皺起了眉。
“嗯，宗望你接着說。”
“是，父皇。發生了這種事，兒臣以爲這不過是亡宋與金國的矛盾驅使。”
“何出此言？”吳乞買的眼睛眯起，細細打量着面前這個越來越像哥哥的孩子。
“父皇，”完顏宗望長身而立，再一次的向金太宗提起了自己在攻打宋國之初就提前點到過的四個字，“金宋有別。”
“同樣的話，我兒向爲父說出了兩回。你不知道爲父一直致力於女真與漢的政策和睦？”
“兒臣一直知道，只是兒臣以爲，還有一種更好的方法，那就是——以漢制漢！”
吳乞買的眉頭還沒來得及皺起，就只聽得一個聲音先人一步進殿。
“我當是誰，原來是二弟又在談起你的以漢制漢之術了。”完顏瑾的聲音自殿外傳來。吳乞買坐正了自己前傾的身體，驕傲的看向自己的長子。
“父皇。”三王爺與四王爺是太子永遠的尾隨。
“嗯，都來了。……宗望這是你第二次向父皇提出你的方法，父皇也親自了解過你的構想。箇中不妥的地方我並沒有即時的反駁於你。現在我問你，這一年，你可有發現自己的不足，改進過你的構想？”
“這……兒臣慚愧。”
“嗯，爲父今天定意要幫你一把。瑾兒，我問你，你支持你二弟的制漢之術嗎？爲什麼？”
“回父皇，兒臣很欣賞二弟的想法，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吳乞買滿意的點點頭，“我兒，這個原因很簡單，你卻很少去想。這就是爲什麼瑾兒是太子，而你不是的原因。”
“父皇——”
“……兒臣受教了。”
最終，宗望的意見沒有被採納。踏着西下的夕陽，兩兄弟難得通身輕閒的一起散步出宮。
“五弟在沉默什麼？”多年的計劃與準備這麼輕易的就被推翻，完顏宗望卻奇怪的不僅沒有心情抑鬱反而笑容自然。
“沉默？哪有……只是在想那咱們這幾年爲的是什麼，有點好笑，有點難過。”完顏楓會說出這些話不是矯情，而是實話實說。今天的事情很突然，父皇的真是殺了所有的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有的是歡喜，有的是被殺。今天這一個被否認，其實不僅是二哥被否認，自已的追求等於也同時被一下否認。但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難過，彷彿有一種其實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的感覺。心裡此時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古怪。
“呵。我有一句實話想要說出來，到時候你可不要埋怨我。”輕笑兩聲，完顏宗望的心情好像真的挺不錯。
“二哥你這是哪兒的話，我一直記得是你從小將我帶大，你對我來說如親兄、如親父。”完顏楓認真的回答。
“呵，瞧你每回一涉及到感情上你就認真。當然，這是好事，是我的榮幸。有些事情，你我都知道，比方說，我不過是父皇的養子，但有些事情做爲父皇親生兒子的你是一定不知道——其實父皇早就有意廢除諳班勃極烈。”
“……所以那個位置才一直被空懸，所以……大哥的位置根本就不是藉口？！”
“哎？那個慕容彩薇已經被太子納爲側妃了你知不知道？”完顏宗望雖然與吳乞買諸子同位，但他沉靜的性格和他的遭遇註定了他和同齡的人們說不到一起。
“哦？怎麼回事？”屬下的人都知道完顏楓對慕容彩薇的厭惡，是以慕容彩薇出嫁了也沒人會認爲那是一個話題，而他自己，一顆心只差沒有全投在湮兒的身上。
“這裡面應該是有套子，但到底是誰下的那個套就不知道了，當然，如果現在你和我的某個想法一樣的話，那我們就更沒有必要去知道了。
“不外乎權勢。”笑一笑，完顏楓一語道破這宮庭中的內幕。
“呵。”完顏宗望笑着搖搖頭，不想再提這宮中的瑣事。“對了，那丫頭是叫湮兒罷，她怎麼了，咱們今天出來的時候我怎麼聽到你讓吾處一定要把她看好？”
“……二哥，有點懷疑……湮兒的身份了。”
第六十六章亂世初定，成王敗寇血雨腥風！（大結局）
千年的古剎，於清晨敲響了它的第一聲鐘聲。
蜿蜒而又漫長的石梯的盡頭，古剎黑色斑駁的木門前，一個威武的女真勇士停佇。
“曉峰。”來人赫然是應完顏楓所託，快馬奔波數日前來普陀寺的完顏宗望。
“是。”
“咚咚咚。”
“還未到上香時間，還請施主稍等。”
“多謝小師傅提醒，只是我們今日前來一不爲上香、二不爲還願，只人故人在此，特地前來探望。”
“阿彌陀佛，不知二位的故人姓甚名誰。”
“呵，我這位故人姓林，曾在平安郡當過郡守。此次我乃是攜信前來，還請小師傅一起代爲傳遞。”
“阿彌陀佛。還請二位稍等。”
“二爺你說咱找的
這個人真的就有用嗎？”曉峰幾個一直是完顏楓的心腹，只不過平日裡以侍衛的身份掩蓋。這次的事情自己之所以能知道並且被派出來，是因爲楚遼被王爺給打成重傷了。罪名——沒人知道，據大家猜測，可能是和王妃有關。
“你家王妃被小染下了去功散，你難看沒看到她被散去一身功力的時候，那滿地的毒物嗎？！聽說她這一身功夫什麼時候都散盡了那毒物才能去。現在除了你家王爺誰都不敢靠近，再有你家王爺那是個捨得逼問你家王妃的人？！你再看看你家王妃那被迫的每天至少十個時辰的睡眠？！再說被逮到的那姓林的小子那可唯你們王妃是瞻，硬着個脖子咬着個牙死都不漏一個字，所有的線索到了這裡都被卡住了。現在不是找這個人有沒有用的問題，而是咱們目前就只有這一個法子可以用問題！”
“可是不是還有那欽噓——那、個、人嗎？”曉峰誇張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噓——自己的嘴巴可是一定要管嚴了，因爲關於那個人的事自己王爺乾的可是欺君之罪——好罷，說一個本來已經被認定是死人的人還活着實在是太膽大了——況且那人的身份還實在的特殊。
“……我在想這麼多年你在楓面前到底是怎麼混過來的，嘴風不勞罷，腦子還不好使。你也不想想那人現在對你們王爺來說是什麼？——那可是一個情敵！你家王爺高傲了這麼多年的性子，除了在那女人身上，你見過他給哪個服過軟兒？！”
“那能算是服軟？那人都已經成和尚出家人四大皆空了！”
“啪！”
“爺怎麼老打啊？！……得得得，您打罷，您隨便打，只求您能下手輕點？！要不然本來我可能還有點小聰明，現在讓您一打，沒準兒就要少下去十分以後記性不強忘性強了！”
“忘性？……哎你這一說忘性我還真就給想起一件事來！臨來之前端康讓我給你捎信兒說他要成親了你知不知道？”
“成親？這八字兒什麼時候撇的，我怎麼不知道？！”
“啪！”
“哎喲！”
“呵，兩位施主有請。”
……
撲棱着翅膀的白鴿一飛千里，穿過了冰冷的河，又穿過了廣袤的草地，直到熱鬧的城鎮，直到……繁華的會寧。
“王爺！”累極沉睡的完顏楓自睡夢中驚醒，第一眼便先去看懷中依然閉目沉睡的嬌人兒。
“王爺王爺！”遠處金吾處興奮的大聲吼叫——“啊！”自屋中飛出的茶碗準確的擊打在了一大早就擾人清夢的人金吾處身上，直打的某人一聲慘叫。
繞過已經數量大減的毒物，看來太醫的方法很有效，就是讓她睡，讓她不停的睡，毒物徹底退乾淨之日，便是她身體康復之時。看一看二哥此次普陀寺之行都有什麼收穫，是時候準備一下自己和湮兒開誠佈公的談話了。白了一眼剛從地上爬起一見到他卻又馬上就笑得一臉燦爛的金吾處，完顏楓只覺得自己連說他的興趣都沒有。
自金吾處的手中取過信鴿身上的信筒，裡面一張薄卻被寫得十分細密的紅色紙章被的仔細的捲成一個小細卷。這裡面都會寫些什麼呢？完顏楓的心裡要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爺，上面都寫了些什麼？！”等待許久卻不見主子有任何的反應，金吾處的心好奇到爆——“喝！爺你爲什麼要這種眼神看我？！”
“……”完顏楓現在沒空再去看金吾處一眼！只因那封紅色的信實在是讓他的心裡百味摻雜。
自己設想了千般可能萬般變化，原來真像竟然是這樣的簡單。自己早該料到那些事情跟她有關的，那個溫潤的凌字墨玉，原來兩個早自那時起便已經開始交際……爲了大宋而去青城，一身好武夫，明明有好多次的機會殺掉自己，卻因爲不願意濫殺而錯過時機；因心性善良才被那名震江湖的毒醫贈與馭毒之術卻除了自保未主動傷過半個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子，卻非要爲了母親的一句要和哥哥相親相愛互相幫助而擔起遠超她負荷的擔子……這樣的湮兒，哭泣無助的湮兒，初見之時笑得百花失色的湮兒……傻到自不量力的湮兒，乖到不知道爲自己考慮半分的湮兒。
你是林郡守心中仁義卻讓人心疼的公主，你是你皇帝哥哥心中最可愛的妹妹。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你知道嗎？
——原來不僅林家父子早就看了出來，就是你那隻還沒來得及再見的哥哥竟然也早就看了出來！——完顏楓很高興，幸好！
……
“吾處，太醫說，王妃的毒還有幾天纔可以完全清完？”
“不是說還有兩天嗎？”金吾處撓了撓自己的一頭亂髮，王爺不是一向比所有的人都關心王妃嗎？怎麼竟然還會問自己這麼簡單的問題？
“還有兩天啊……我怎麼突然就開始覺得這兩天都已經如此漫長了？！”
“呵，”完顏楓把信紙對着初春的陽光，那封信上有那個曾貴爲國主的男人在亡國之時對妹妹最疼愛的安排。
——凌湮吾妹，業已出家，四大皆空，唯你是心中唯一掛念。兄長記得妹之所願，奈何不能親自補償，但天道爲公，使你得遇良人，終償兄心之所憾……其人其事，兄已從林老處一一知曉。人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此言甚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