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去後廚跟荀氏問過好之後,又同杜鵑道了別,然後原路返回,往秋生家走去。再次聽到村民們“熱情”的議論聲,她心中略微有些窩火。只是,嘴巴長在人家身上,她哪裡堵得住悠悠之口?於是,乾脆眼不見爲淨,充耳不聞的加快了腳步。
去秋生家的必經之路會路過曹家,自從她幫着忍冬逃婚,當衆怒罵了方氏之後,她和忍冬誰也沒有再提起曹家的人。而忍冬在鎮上也呆了有一些時日了,與熊一帆打的火熱,想必也沒再回過曹家。
方氏當時被送回來時得了失心瘋,過了這麼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葉青站在不遠處張望,有些躊躇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不管如何,替忍冬看看她爹孃也是好的。
只是,她站在門口,雙腿像是紮了根似的,根本邁不開步子。
“葉青?”
當葉青出神之際,被一道溫和的聲音拉回了現實,擡頭一看,是一個長相豐腴的婦人。之所以說她是婦人,因爲她挽着婦人的髮髻。
院子裡端着簸箕的婦人一身半舊的衫羣,鵝蛋臉,柳葉眉,皮膚細滑,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保養的極好。她聲音清脆,但臉上的笑意卻有些冷。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葉青在僅存不多過去回憶的腦海裡搜索了一番,發現對此人並沒有什麼印象,但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但她腦子裡卻是飛快的轉動,出現在曹家,又是二十幾歲的婦人,除了被休回來的曹家大姑娘曹淺秋,別無第二人選了。.pbx.
果然,還不等她吭聲,便聽見曹老爹在裡屋喚道:“淺秋,你娘要喝水,快點給她端一杯水進去。”
“哎,就來!”曹淺秋對着屋裡應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濃,但也越發的冷顫,“回來了就好,回來了纔有機會把賬算一算。”
曹淺秋出嫁多年,對葉青的印象不是特別深,再加上多年未見過葉青,姑娘長大相貌也跟着變了。只是,大致的輪廓她還是記得的。而她剛剛不過是試探性的問話,也不太確定,但卻是得到了確定的回答。
真的是葉青!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呵呵,眼前這個長得如似玉的小姑娘竟然是千方百計阻撓自己獲得幸福的人,真是令人恨不得撕掉她的臉。賤人,賤人!
葉青聽曹淺秋的話便聽出了恨意,只是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喜歡化被動爲主動。所以,只要曹淺秋安分的過自己的日子,她也絕對不會跟她爲難。日子是自己的,實在是沒必要每天爲了整死誰,活的累兮兮的!
“淺秋姐,方嬸還好吧?”這是替忍冬關心問的。
曹淺秋聞言,勾起了冰冷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拜你所賜,暫時還死不了。”說完,她便端着簸箕轉身往屋裡走。
葉青聽她陰陽怪氣的說話,也不惱,反而站在原地沒動,依舊不急不緩的道:“是你的自私害了她,與人無尤。”若不是她無恥的勾搭成奸,哪裡會惹出那麼多事來?
不過,曹淺秋的確有勾人的本事,那張狐媚的臉可不就是最好的武器?
只是,勾人就勾人,各有各的生活方式,但她卻不該讓自己的親妹妹爲她的錯誤買單。這樣的人,壓根兒不值得尊重和原諒,譬如她曹淺秋。
活了兩世,經歷了那麼多事,方氏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犧牲一個女兒的幸福成全另一個女兒的母親。聽似偉大,但也讓人唾棄,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母親?
聽着屋裡瘋瘋癲癲的話語飄出來,葉青的心一下子又變的沉重起來。腦海裡曾經那個笑呵呵的方氏,嘴巴了得的方氏,怎麼就落得個這麼個下場?
葉青想着想着,便笑出聲來,人啊,總要爲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無論大小,但都令人銘記於心。方氏患的是失心瘋,想必她心裡也是一樣的不好受吧!
“青青?你怎麼來了?”曹正德出門看見葉青,一臉驚訝,隨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葉青跟前,四處張望,“青青,忍冬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嗎?”
曹正德一直以來都覺得對不住女兒,方氏被送回來後,也沒想過要去城裡把小女兒給抓回來,只是,說實在話,他心裡十分惦念忍冬,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吃飽了沒有,穿暖了沒有。現在看到葉青,他滿心以爲女兒原諒他們跟着一起回來了。
葉青見他一副憔悴的模樣,心有不忍,本不想回他,卻又狠不下心腸,“她沒回來,我同無言一起回來住兩天。”
曹正德回頭望了一眼自家堂屋,回過頭來欲言又止,葉青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曹叔,忍冬過的很好,現在是鹽味齋的實習廚子了,有一門技藝在身,不會餓着凍着的。”
她沒打算跟他說忍冬和熊一帆的事,實在是不想再因這個話題去刺激曹正德了。方氏現在這副模樣,不就是忍冬的“終身大事”害的?雖然,曹淺秋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而葉青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方氏爲什麼要那麼狠心的推忍冬入火坑。難道,真的因爲曹淺秋是長女和“家醜外揚”嗎?若真是如此,犧牲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好好好,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曹正德吸了吸鼻子,激動地有些想落淚,擦了擦溼潤的眼角,才擠出點笑容道:“青青,曹叔拜託你多照顧她一下,這丫頭沒吃過苦,我怕她離了家會受不了。”
忍冬已經學着新時代女性的生活方式在生活了,而且也過習慣了沒有爹孃在身邊的日子,但葉青怕說出來曹正德傷心,點了點頭,“嗯,放心吧,我會的。”擡頭望了一眼站在堂屋門口冷眼望着自己的曹淺秋,她微扯了一下嘴角,“曹叔,我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回頭空了我再來看方嬸。”
曹正德連連點頭,才目送她離去,彷彿看着她便看見了女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