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璃僵住。看着那雙眼窩裡流出的清澈泉水將髒兮兮的臉蛋衝出千溝萬壑,心裡叫苦連連,忙不迭地直後悔。可他也委屈啊,他又不是故意要弄哭這小孩的,誰知道這小孩如此不經嚇。一時無措,只得求救似的望向南司玥.南司玥卻不以爲然,吩咐道:“璃,去拿些食物給他。”
“我?”南司璃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孩,再摸了摸自己同樣空空蕩蕩的肚子,嘆口氣,垂下頭氣懨懨地往回走。邊走邊狠狠踢着地上的石子,順帶還腹誹個不停。死小孩,算你狠,看我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小孩見他走遠,稍稍安心,原先的嚎啕大哭漸漸變成了抽咽。南司玥定定地看向他。這小孩不像是習武之人,卻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水壺,還真是不簡單。
“你叫什麼?”
小孩聽見問話,收了眼淚,用手胡亂往臉上擦了擦,深吸口氣,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道:“我叫寒盡。”
“寒盡?”南司玥點點頭。是個好名字。當下輕輕道:“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小孩一聽,奇道:“咦?你怎知我父親名諱?”
“你父親?寒知年?”南司玥亦是一愣。這其貌不揚的小孩,竟是滄州太守寒知年的兒子?
“正是家父。”寒盡見這衣着華貴的美人兒也認得父親,不由面露得意之色。
“你既是寒知年兒子,爲何會在此處?”
“這……”寒盡大大的眼眸望向滄州方向,眼裡驀地多了一傷傷感,半晌,又低了頭,喃喃道:“滄州……沒了。父親被西嵐人抓了……只有我一人逃出來。”
南司玥點點頭,果然料想得不錯。滄州失守已是三日前的事,看來這孩子也獨自在外流浪了三日了,難怪一身髒不堪言。
寒盡抹把眼淚,心中已是悲泣不止。早知今日會和父親分開,當初父親教自己武功的時候就不該貪玩,不該只學這招“雪兔藏冬”的。這“雪兔藏冬”,用來逃跑倒是能神不知鬼不覺,但在戰場上卻未能有分毫用武之地。那日西嵐軍攻城,父親自顧不暇,只能叫他逃跑。也所幸他逃跑工夫一流,這才躲過一劫,但卻不得不背井離鄉,與父分離。
如此一來,自己也真算得上是大大地不孝了!
想着,眼眶不禁又有些溼潤,而耳朵卻是火辣辣地疼,不由大叫起來。
“別叫,東西拿去!”南司璃沒好氣地鬆開他,將懷裡的食物扔過去,又氣呼呼地揶揄道,“真沒羞,捏一下耳朵就叫得這麼大聲。”
寒盡見他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便也鼓起勇氣反駁道:“哼,你不疼!那我也捏你耳朵試試。”說着就要動手,被南司璃恨恨地擋開。
南司璃見這小孩如此大膽,也不知皇兄適才和他說了些什麼,想到皇兄竟和顏悅色地與他講話,卻叫自己去給他拿吃的,難免生氣。當下作勢要來提寒盡衣領,寒盡抱着一大堆食物東躲西藏,每每眼看着要被抓住,他就是有辦法身形一閃,讓南司璃碰他不得。南司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足底一轉,暗中使起輕功急追,但卻仍是在關鍵時刻讓他逃脫。
南司玥一邊看着,暗暗稱奇。
折騰了一會兒,看看天色,見大軍已休息得差不多,南司玥忙喝停南司璃準備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