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事一幕幕如片段般不斷重複,幼時的相識,後來的熱戀,如膠似漆的相處,然後天各一方的訣別。眼眶漸漸酸澀,努力的擡高頭顱,看着永恆不變的月亮,升起一股悲涼之感。輕輕折下樹上的那朵雪梅,捻在手中,回憶慢慢涌上。那年的雪很大,整個皇宮被皚皚白雪覆蓋,大家都躲在房中取暖,唯有你,只因聽見別人說梅軒的花開的極好看,即使被凍的鼻子通紅,依然堅持去看。伸出右手,似乎手上還有當初的溫度,我牽着你的纖手,走在厚厚的白雪地上,你跟在後面,踩着我走過的印跡,偶爾回頭,看見你溫柔的笑意,天地遼闊,只沉醉在你我的世界。

長長舒了一口氣,那些沉重的回憶時常壓迫着內心,所以才選擇背井離鄉,希望將那份感情封存起來,永遠的。只是回到了這熟悉的地方,所有的東西都翻涌而出,連自己都措手不及。擡頭,看着恆古不變的月亮,明亮的,但是透着一絲寒冷之氣,對酒當歌,若只是醉一場這麼簡單,人生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凝眉而望,嫦娥啊嫦娥,你是否也會偶爾寂寞,思念這地上的人。輕嘆一口氣,也罷,就繼續做那個無心的人,感言殘喘的活着吧。只是,真的無心嗎?若是無心,爲何還要困擾,被某個人無形中的牽引着自己的心情。逃避的停止了繼續探究的內心,搖搖頭,散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將那支梅花輕輕的放在樹枝上,轉身往回走,只是,才踏兩步,便止住了步伐,看着不遠處嬌身而立的人,不知如何開口。

終於擺脫了睡草地的悲慘命運,理應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安慰的躺在牀上,洛離卻陷入了失眠。翻來覆去無數次之後,索性起了牀,穿好了衣物與鞋子,往門外走去。剛出房門,就瞧見庭院中站着的人,熟悉的背影,讓洛離手足無措,不知是否開口招呼。

輕輕的走過去,剛要開口,卻見他折下手邊的一支雪梅,神色恍惚,不知想起什麼,久久未動。是了,回到了這熟悉的地方,你又是念起她了吧,那段生死不渝的愛情,已經深深的印刻在你的心中,無人能取代,是麼?終究還是無法走進你的世界,那我又該如何。心內一陣痛楚,臉色蒼白了幾分,黯然的準備轉頭悄聲離去,卻看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只能勉強掛起一絲微笑,用着平時聲調說道:“你也睡不着麼?”

眼前的洛離不像平時般驕傲任性,神采飛揚,許是剛病好,渾身充滿了一股柔美之氣,嘴上淡淡的微笑,竟是從未有過的美麗。夏似風呆愣片刻,瞧見她單薄的衣服,驚聲道:“你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來了,忘記自己剛病好了麼?不好好顧着自己的身體,真像個孩子,叫人怎麼放心。”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洛離的身上,手指相觸間,猛的一縮手,尷尬的說道:“你還是先回房去吧,這北寒之地比不得龍武,晚上吹了風不好。”

至少還是關心自己的,洛離心裡甜滋滋的想着。雙手緊握住他的衣服,穿透過來的溫暖直暖入心底,臉上的那絲蒼白已然被紅暈取代。眸光流轉間,神采飛揚:“就是前幾天睡的太多了,今晚才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倒是碰巧遇着你了,莫非你也失眠了不成?”問完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明明知道他爲了何事煩惱,這一問,也不過是讓自己再傷心一回。低下頭去,眉眼間流露出淡淡的憂愁。

這一問,倒着實把夏似風問住了,才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些,又被勾起往事。臉上放上一絲苦笑,回道:“不過是陳年往事,多想了一些,纔出來散散心。”

既然話已至此,洛離反倒無所顧及,黯然道:“到底如何,你才能忘記她?還是,你的心裡已被填滿,沒有其他人的位置。”

那悠悠傳來的話語滿帶愁苦,在這月色之下更顯淒涼,夏似風輕嘆一口氣:“離兒,我已是斷腸人,你又何必。。。”

洛離截住了他的話,接着道:“你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若是多情,爲何傷害另一個多情之人,若是無情,爲何對一個已逝之人心心念念。”雙目直視,逼得夏似風無處可躲。

“不是多情,也不是無情,只是這輩子的情都用完了,無情可用了。”

“你封閉住了自己的內心,不給別人機會,又怎麼能知道無情可用?你太殘忍了。”轉頭,一滴清淚溢出眼眶,洛離偷偷將其拭去。

“離兒。。。”喊出口,又不知說些什麼,夏似風的心裡從未有過的慌亂,他不想傷害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可是他不知道怎麼樣做。

收拾好了心情,洛離用着儘量平靜的語氣轉回頭,嘴角帶上一抹較平日殘破的笑容,只是眼神依舊堅定:“我說過,你會愛上我的,總有一天。”語畢,又加上了一句:“如果,你願意打開自己的內心。”

月光下,兩個人靜靜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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