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起來。這個村子與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什麼不同。當一行人走近了。纔看清原本該熱鬧的主道上並無任何人影。各家各戶的門都緊關着。瞧着也沒有人煙的樣子。陶子騫四周看了一圈。好奇道：“人都到哪裡去了。”隨他們一起來的官兵瞧了瞧他們三人。冷淡的回道：“那些得病的都暫時集中到鄭家祠堂去了。否則怎麼顧得過來。”本來他們這些到茶棚暫留的人。都被官府的人給帶到衙門的。在那邊被安置幾日。若是經過大夫診脈查明未被染上瘟疫的。便將他們放了。可是樓雪柒卻對縣府老爺說要去瘟疫發源地。陶子騫自然是要跟着的。至於倉遙。身爲醫者。他既有着和樓雪柒一樣的心理。又有悲天憫人的同情心。也跟着一起來了。只叫李全他們一干人等待在那邊。若無礙了就先行一步去尋人。沿途留下暗號。以便自己與他們聯絡。
看了看跟在後面。被兩個官兵壓制的那個老婆子。陶子騫笑道：“人多了。顧不過來也是常事。否則她就跑不出來了。”那官兵瞪了他一眼。不再答話。陶子騫摸摸鼻子。在樓雪柒耳邊說道：“你看他惱羞成怒了。”樓雪柒淡淡的回睨一眼。轉頭問那個官兵道：“那個寡婦在哪裡。我想去問她一些事情。”官兵皺眉道：“你找她做什麼。”陶子騫也插話道：“對呀。那寡婦不吉利。我們還是別見了。”樓雪柒也懶得理睬陶子騫。對着官兵回道：“既然是她將瘟疫帶來的。自然得找她。”官兵不明其意。只說道：“到了鄭家祠堂後。你自己進去問她吧。”倉遙在邊上微笑。他自然知道樓雪柒要做什麼。因爲這與自己所想的是相同的。先找到發源地。查出瘟疫來源。纔有可能研究出解藥配方。
來到目的地。看着整個村莊中最壯觀的一間房宇。鄭家祠堂幾個碩大的黑色字體展現在面前。周圍一羣帶刀的官兵嚴格的把守在門外。幾人停頓了一下。隨同來的官兵將現在已經安靜的那個老婆子壓到守門的兵士面前。那些人看了。忙打開門。讓他們進去。先前與他們對話官兵轉頭說道：“就是這裡了。你們進來吧。”陶子騫看看樓雪柒。略微遲疑了一下。卻見她腳不停留的直往裡面去。無奈的笑了笑。邊上的倉遙見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對他一笑。陶子騫嘆道：“走吧。走吧。既來之。則安之嘍。”誰叫他放不下呢。明明可以遠離這是非之地。自己非要來攪一趟渾水的。是呢。他放不下那個驕傲的女子。
三五成羣靠在一處。東倒西歪的躺了一地。嘴裡發出哼哼的痛苦哀鳴。放眼望去。一張張臉都如先前見到的那老婆子般。有的更嚴重些。已經爛的看不清楚本來面目了。陶子騫噁心的轉過身。差點吐出來。樓雪柒和倉遙只是鎮定的看着。他們見過更腐爛更血腥的傷口。在這點上。已經習以爲慣。或者說麻木了。三個人如此突兀的站在人羣中。在地上的人看來他們是那麼光鮮亮麗。都露出奇怪的目光看向他們。彷彿他們是奇怪的入侵者。不該出現在這裡。
倉遙已經走去那些病人身邊。挨個查看。原地站着的樓雪柒目視一圈。回身走到那兩個官兵面前。他們正將那個老婆子安置在一角。看到樓雪柒。便明瞭她要問什麼。手指着右邊一處牆角。說道：“你要找的寡婦就在那邊。”樓雪柒凝目看去。其他人身邊多少陪着一兩個同伴。只有她孤零零的躺在一處。面朝着牆壁。看不見她的臉。樓雪柒提起步子朝她走去。在一邊乾嘔半天的陶子騫見了。立馬跟上。隨着她一起走過去。
也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樓雪柒躊躇着該不該喚她。隨後跟上的陶子騫探頭看了眼。說道：“你就是張寡婦。”對着牆角的人影聞音動了動。暗啞的聲音說道：“誰找我。”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爛的滿是膿瘡的臉讓陶子騫涌起熟悉的噁心感。捂住臉轉過身去繼續幹嘔。樓雪柒轉頭看了他一下。目光閃動。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先去外邊。”陶子騫聽到她居然關心自己。還差點以爲聽岔了。驚喜道：“雪兒。你剛纔說什麼。”樓雪柒冷淡的臉染上一絲羞意。不再理他。對着那張寡婦說道：“你還記得那日的事情麼。”
沒有生氣的眼睛眨了眨。這一番翻身引動了全身疼痛。輕微的呻吟聲從口間傳出。等緩過了勁。纔對着樓雪柒問道：“你是誰。”樓雪柒蹲坐在她旁邊。掏出懷中的瓷瓶。倒了一粒出來。拿到她的嘴邊。說道：“止痛的。吃了它。”樓雪柒平淡的語氣帶着隱隱命令的味道。令張寡婦聽話的張開了口。樓雪柒將藥味入她的口中。纔回道：“你不用我是誰。只要告訴我那天你去過哪裡。遇見過什麼事情即可。”
藥效起了作用。張寡婦發現疼痛果然沒剛纔那麼厲害。不堪的臉上扯起嘴角。笑着道：“謝謝。。你的藥。”陶子騫看到她的笑容。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的臉。更沒看過這麼難看的笑。撇過臉去。簡直看不下去了。樓雪柒靜靜的坐在邊上。也不去催她。等待她慢慢回想。那對渾濁的雙目閃了閃。將那天的事情斷斷續續的說與樓雪柒聽。樓雪柒也不打斷。聽着她一路上經過的地方。碰過的東西。暗暗記在心中。
說到最後。已可見她有些無力。樓雪柒說道：“你歇着吧。我都知道了。”張寡婦微微點了點頭。剛閉上眼睛。又睜開來。弱聲問道：“你是來幫我們的麼。”樓雪柒不置可否。說道：“睡吧。”站起身。朝外走去。陶子騫見了。連忙爬起來。問道：“要去哪裡。”樓雪柒未回頭。還是回話道：“去她去過的地方。”陶子騫走到她身旁。說道：“我陪你一起去。”樓雪柒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這次卻沒有拒絕。說道：“隨你。”說着。快步往前走。陶子騫笑笑。已經開始習慣自己的存在了。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