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錦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殿中見蘭青那祥維護自己,本是滿心歡喜的,此時卻見他冷冷淡淡的,心裡不由得也堵了口氣,聽他那麼說也不和他搭話,轉身便往出宮之路而去。
沒有軟語溫存倒罷了,現在這個樣子,又是做給誰看的?佟錦直到上了馬車心裡還是鬱鬱不平,想到這一年來自己爲他付出了多少,他又是如何閃躲避讓,直到避無可避,這才接受了自己!多麼無可奈何!虧她還一直以爲他們是兩情相悅,殊不知,他早就煩透了她吧!佟錦越想,心裡的怨氣越多,歸根究底,她是不能接受蘭青竟爲了水明月一事與她撩了冷臉,她險些死在水明月手上啊!只憑這一點,她怎麼對付水明月都不過分!
這次還要她再低頭嗎?佟錦緊抿着雙脣,眼裡酸漲得幾乎轉了淚花。聽着跟在車外的馬蹄聲,她一掙手裡的帕子,“你回去吧!這麼多護衛,不勞公子相送了!”
隔了半天,馬蹄聲還是跟在車外,並沒有離開。
“走快一點!”佟錦朝車外的王老實頭一回發了火,“你會不會趕車?不會就別耽誤我的時間!”
王老實一向不擅言辭,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佟錦並不是真的衝他發作,螞蟻手打但心裡仍是有些慌,連忙抖動繮繩,將馬車的速度提上去。可馬車的速度快了,車外跟着的馬蹄聲也隨之加快,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讓佟錦又氣又惱,一把拽開車窗窗簾,對着車外馬上的蘭青怒目而視,“我讓你走你聽不懂嗚?總跟着我做什麼!”
蘭青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哈!還問她怎麼了!
佟錦氣得直磨牙,“蘭青,你真好樣的!敢情你就吃定我了是嗎?你以爲我什麼事都得遷就你、不會和你翻臉是吧?”
“翻臉也得有個原因!”蘭青的臉色徹底沉下,“你又是爲了什麼?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可也不是這樣的發泄法,這樣你舒服麼?好過麼?”
佟錦怒極,“我這樣不好過,難不成看你這樣就好過了?我受了委屈?我真得謝謝你!你還知道我受了委屈?我還以爲你只看到水明月名聲盡毀遭人退婚,心裡憐惜得緊呢!”
蘭青的臉色本就蒼白,此時卻染了一抹異樣的潮紅,像是氣的,“你在胡想什麼!從宮裡出來就陰陽怪氣的!我從未說過我心疼水明月,只是覺得今天的事十分蹊蹺,你當我爲什麼能趕得及去救你?是她的侍女無意間聽到幾個宮人在密議要將你迷倒,她才趕來通知我,要不然,你以爲你現在將會如何!”
佟錦正當氣頭上,聽了這話也是不由一怔,可緩過神來又是一聲冷笑,“我怎麼知道她抽的哪門子的風?我只知道她和慎王密議良久,然後就有了今日之事!就算她曾去提醒你,難道就能彌補我今日之辱?想一想,她還不如任我被慎王怎麼樣,起碼我還能得個慎王王妃之位!不像現在,受她所害還要承着她的情!還要被迫看你們相知相惜的噁心場面!”
“佟錦!”蘭青一收馬繮,原地停下,面色鐵青,“你別太過分了!”佟錦正在氣頭上,回手把窗簾甩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公主……”同車的曼音猶豫了一下,輕輕地開口,“公子去救公主的時候,急成那個樣子……還和擁上來的太監動了手,真是拼了命的……”
聽了曼音的話,佟錦哼了一聲,可心裡總是軟了軟,又聽到再次追過來的馬蹄聲,心中稍寬,不過又想到他之前不悅的面色,顯然是爲了水明月之事,心裡不由得又氣起來。
水明月就那麼重要麼?就算她算計了自己,甚至險些將自己陷於萬劫不復之地,蘭青依然還是會爲她身處的境地而不悅,他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戚受!
這是佟錦和蘭青第一次這麼明白地因水明月而心生不快,也提醒了佟錦,水明月對蘭青有情,而蘭青對水明月未必就是無意!當年只是因爲意外無法在一起,這麼多年來,他們雖然看起來相行漸遠,卻並不妨礙他們在心中相互牽掛……是這樣吧?
那她呢?比水明月更委屈的她,竟得不到他一句關懷嗎?
纔有鬆動的心瞬間又被怨忿埋滿,佟錦狠狠地丟出手裡的帕子,咬牙切齒!
虧她還以爲,蘭青雖然彆扭了一點,但心裡總是愛她的,所以雖在不情願的情況下被她選中,也還是顧着她、答應了賜婚,所以才那麼着急地趕去救她、驗身時甘願以身相替,結果呢!只要事關水明月,他就可以立刻放下這樣對待的她,轉而去爲那個害她的人而擔心憂慮!
“我不想和你吵架。”車外傳來他的聲音,聽得出,壓着不知名的情緒,“你今天遭遇了很多事,心情不好是理所應當的,我送你回去,你先歇一歇,平復一下心情再說。”
因爲心存抵抗情緒,蘭青在外說一句,佟錦在心裡就無聲地頂他一句,最後直到他說完也沒聽他再做什麼與水明月撇清關係的保證,心中不忿越加濃烈,再次掀了窗簾,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對?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害得水明月這樣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就算向水明月叩頭謝罪也彌補不了今天的罪過?”
蘭青微蹙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過,“我沒說你錯。”
“可你也沒說我對!”
蘭青氣得面色煞白,“你將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栽贓到別人身上,我還要支持你不成!”
“我栽贓?”佟錦咬着牙冷笑,“那她呢?她不是子虛烏有,她不是憑空捏造?蘭青!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我難道有說她對麼?”蘭青神情極惱,“你還講不講道理!”“你奈我何!”佟錦怒目而視,“我向來是不講道理的!你不是個天才知道!”
蘭青氣結,扯着繮繩的手捏得死緊!真該死啊!他還真就沒有辦法!
他的沉默讓佟錦的怒意空前高漲,“今天的事,休想我會後悔!”她咄咄開口,“這都是水明月應得的,你若憐惜她,就滾得遠遠的,不要讓我看到!”
“佟錦!”蘭青催馬上前,擋住馬車的去路,待王老實急着將馬車停下,蘭青跳下馬來,幾步便掠至馬車旁,跳上車來。
車裡的佟錦因爲突停的馬車差點樣了個仰翻,心中氣極,才見車簾掀起一角便摸下頭上的髮簪丟了出去!
“不準進來!你上我的馬車做什麼?這麼多人看着,你是想害我再被人驗一次身、受一次辱纔好麼!”
她說話的時候簾外傳來極輕的一聲吸氣,跟着便是王老實低呼,“公子啊,你的臉……”
佟錦心中一滯,搶白的話立時停了下來,想出去看看他是不是被那髮簪刮到了,又拉不下臉,不由得更氣,連捶了兩下車廂撒氣!曼音見狀悄悄地鑽出去,繼而驚呼,“公子!流血了啊!”佟錦再顧不得什麼氣不氣的,馬上起身去看,才由車內探出身去,腕上一緊,已被人牢牢抓住。
佟錦掙了兩下,蘭青死不撒手,緊捏着她的手腕,“你瘋夠了沒有!”
語氣之厲,從他們相識以來尚是首次。
佟錦怔怔地,看着他一側臉頰被髮簪劃出了一道寸許小口,雖滲了血,卻遠沒有曼音說的那樣嚴重。
佟錦感受着腕間傳來的陣陣箍痛,目光怎麼也轉不開去,就那麼怔怔地螞蟻手打看着他臉頰上的傷口,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上也似乎多了一道傷口,正在緩援地滲出血來。
“你覺得我無理取鬧是嗎?”憋了半日的委屈齊齊涌出,她開口,卻沒了高昂的氣焰,有的只是無盡的心酸與疲憊,“到底是誰過分?蘭青,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問出這句話,佟錦的眼角不覺微溼,所有想說的話一股腦地浮上心頭,“要是有,你怎會這麼對我?你看不到我對你付出了多少嗎?爲什麼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覺得我是錯的?是,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我若不用那些心機伎倆,今日怎麼可能還會好好地坐在這裡?你心疼水明月,卻不想想,若她成功了,我會淪落到何種境地!爲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在擔心她,卻對我不聞不問?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會害怕!我也需要安慰啊!”
說到這裡.佟錦已忍不住淚流滿面,晶瑩的眼珠自她的眼中涌出,劃過臉頰,一滴滴地匯聚於下頜,再成串滴落。
“蘭青,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心裡沒有我,不然,你怎會這樣對我?”佟錦感到腕間的箍痛越發加重,她放棄掙扎,閉了閉眼。好一會,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漬,深深地吸了口氣,螞蟻手打語意漸現堅決,“你不是一直嫌我煩嗎?以後不會了!我明天就入宮去求皇上收回賜婚,你放心,就算皇上不允,等我們成親後我也會與你和離!蘭青,我在你身後追了這麼久,我真累了,我不再強求你了,我不想你人在我身邊心裡卻裝着另一個女人!你以後想怎麼樣隨便你吧!我佟錦,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