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煜約我去的那家清吧時,我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包煙再進去。由於現在的時間還算早,清吧裡面的人並不多,所以我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自顧自喝着酒的程煜,手指間還夾着一根已經點燃了的煙,視線停留在窗外發呆着。這幅模樣,像極了爲情所困的老男人。
“哎,想啥呢,靈魂出竅了嗎這是?”我走過去敲了敲桌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程煜從失神中反應過來,說道:“來了,先喝吧。”說着,他拿着酒瓶給我倒了一杯,移到我的前面來。
我不急着喝他給我倒的酒,而是先拆開剛纔在外面便利店新買的煙,抽出一根點上,吸了一口才緩緩道:“老媽和我說了個大概了,聽起來好像是柯寧比較主動一點,所以纔有了今晚這個局,那現在你是怎麼想的?”
程煜喝了口酒,悵然道:“唉,怎麼說呢......其實這是我和柯寧見面的第三次了,在第一次咱們家和王阿姨他們一家一起吃飯過後,私下我和柯寧有約過一次,今晚這頓飯,其實也是我提前和她說了的,所以她纔會過來。”
“臥槽!你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可以啊,看你之前那心不在焉的表情,虧我還以爲你當時有多不願意呢!”我驚訝地說道,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不對啊,我問的是你對她的感情,你還沒說啊。”
“在說這事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柯寧是一個什麼樣的?”
“就今晚吃了頓飯,我哪瞭解啊。”
“不是叫你解剖一個人,大概說說就行了。”
我思索了一下,回憶着幾個小時前和她見面時的樣子,遲疑了會,說道:“從她的穿衣打扮、言行舉止來看,整體上說我覺得吧,挺落落大方的一個姑娘,但這些都只不過是外在的東西,內在的性格,目前只有你懂,因爲你和她接觸過三次,而且還有私下的接觸。”我以犀利的眼神直視着程煜,等待着他的回答。
程煜少見地續了根菸,嘆了口氣,這才低沉着聲音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其實......柯寧並不是你們看到的那麼簡單,她是一個在感情上很理性的女人......在我們第二次見面約會的時候,她很坦白地告訴了我,如果我們選擇在一起的話,那就要儘快結婚,否則就不要開始,因爲讀完了研究生的她,已經26歲了,她本來就比我大了近一歲左右......我是對她有好感,可是按照你對我的瞭解,這麼早結婚,你說我接受得了嗎?她其他各方面都挺好的,只是太急了。”
我愣了一下,聳了聳肩,不以爲然地回道:“那對於一個女生來說,這個年齡的確是該結婚了 ,再說了,你以爲你就還很小嗎?也一樣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好吧,這有啥的。”
“我這事業一般般,學歷也沒人家那麼高,我哪駕馭得了人家啊,要是能再給我點時間,那倒還行......”他遲疑了一會,眼神有些閃躲,小聲嘀咕道:“再說了,我還想再風流幾年呢,那麼早結婚幹嘛......”
我鄙視道:“嘖嘖嘖,你丫的改名叫程渣得了,真夠渣男的,好不容易有了個比較合適的,你非要作死。”
沉默了一會,我又問道:“那按照她給的時間,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今年之內。”
我慫恿道:“我覺得吧,要真是感覺還行的話,那你們可以試試先啊,感情上的事情哪有什麼是可以保證的,未來那麼多意外是不?倒不是先在一起了再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看。”
“有這想法,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也是個渣。”程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嘀咕道。
我:“......”
......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春節悄然而至。這日的天氣風和日麗,陽光終於變得比以往更有了些暖意,說明春天要來了。
按照習俗,我和老程還有程煜,三人一起把家裡的春聯給貼上,忙碌完這一切,很快就到了晚飯的時候。像這種盛大的節日,下廚的人自然是老程,不得不說老程的廚藝那是真的好到沒話講,我們常常開玩笑說,哪天老程退休了,乾脆開個小餐館得了。不過,我的廚藝也是很不錯的,只是在家沒機會表現罷了。
飯後,我們一家人在客廳裡看着春晚節目,這時候老媽從房間裡笑眯眯的走出來,看着我和程煜說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呀?”
我和程煜相視一笑,回道:“恭喜發財,紅包到來!”
“這還差不多,來,拿着,祝你們兩兄弟工作順順利利,早日娶個媳婦回家!”老媽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兩個紅包遞給我們。
在我們家,爸媽就是這樣,不管我們現在年齡多大了,每到春節都會給我和程煜派紅包,不過在這之前,我和程煜都有先給錢回家,我給的不多,也就只有三千左右,因爲自己總共也就只有四五千塊錢。
但願真的能應老媽所願吧,我們都能工作順順利利,爸媽現在都還不知道我辭職了的事情,此時無業遊民的我等回到廣州後要儘快找到新的工作才行。
“程庭,蘇靜應該回家了吧?你什麼時候約她來咱們家吃個飯吧。”老媽突然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愣了好久,該來的還是來了,程煜使勁給我打眼色,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我說什麼。沉默了好一陣,直到老媽再次喊了我一聲,我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坦白從寬:“媽,蘇靜......不會來了。”
“啥意思?”老媽表情都定住了,二老同時以審視的眼神看着我。
我艱難地嚥了咽口水,硬着頭皮說道:“蘇靜不會來了,是以後都不會再來,因爲她選擇了國外。”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分手了?”老媽的情緒像是一座即將要爆發的火山,是否會爆發出來取決於我的回答。
沉默了一會,我輕輕地點了點,算是默認了老媽問的話。
“你這孩子!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出國、出國、出國,現在好了吧,人家不回來了,有你後悔的!”老媽坐在椅子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我說道,說到“出國”兩字的時候,手指用力地敲着桌子。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老程,發現他的臉色也很不好,如同陰鬱的天空,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媽,其實......我不後悔,因爲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是爲了在一起而互相改變對方,而是相互包容、相互成全彼此,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剝奪別人去追求夢想的權利。”我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斬釘截鐵。
老媽雙手交叉於胸前,氣憤道:“呵,那我是不是還得誇你很高尚,很偉大啊?”
沒等我開口,坐在一旁的老程放下了手裡的電視機遙控器,看着我皺眉問道:“那照你這麼說,分手的事情是你和小蘇提出來的?”
“是。”
那簡短的一個“是”字,說出去後卻讓我感覺心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得快喘不過氣來,明白了什麼叫“言不由衷”,我只能順着爸媽的提出的問題回答着,因爲我實在沒有辦法和二老說出真相,蘇靜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在我的世界裡消失......再者說,這像極了電視劇情節的事情,說出去他們會信嗎?
老媽厲聲道:“好好一段感情非要毀掉才肯罷休,還說什麼‘沒有剝奪別人去追求夢想的權利’,我告訴你,你這是在作!年紀輕輕的,你懂得多少愛與恨,等你以後想明白了,腸子都悔青了!”
我沒有說話反駁回去,任由老媽責罵。整個屋子裡,就只有老媽在說話,我們爺仨都沉默着。程煜估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幫我,至於老程,更多的是覺得替我和蘇靜感到惋惜吧,因此即使臉色陰沉,但最終也沒有掀起“暴風雨”。
這本該是一家人很歡樂融洽的一個晚上,卻被一個不該說起的話題而攪黃了。我發現,一個家裡頭,只要一說起關於某個人的“感情”、“婚姻”的話題,氣氛絕對會變,這簡直是一個無解的現象!而此時的我和程煜,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感情上的“難兄難弟”的感覺......唉,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