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高師長笑指她，“尤其你是咱龍泉的漂亮女子，是咱陝北漂亮女子，是絕對不能上去打仗的！除非……”
玉靜覺得有了點希望，忙問：“除非什麼？”
高師長看看衆人，看看玉靜嚴肅起來：“除非我們男人全都戰死了，除非日本鬼子打進咱們陝西！那麼就是說咱中國…也就完了！……”
玉靜楞住了，衆人也被這話震憾了！
高師長又說：“爲了咱們中國老百姓，爲了我們象玉靜這樣的漂亮女子，爲了我們的父老兄弟，我們中國軍人，我們這些男人每個人都有着義不容辭的責任！日寇在東北在綏遠的醜惡行徑我們八十四師不是沒見過，那可真是罄竹難書！……我們早就和他們打過，還打敗了他們！漢誠不就是在那長城的冷口上立功晉升的？漢誠是好樣的，我們全師都是好樣的！……我們便是死，也不能讓日本亡我中國，欺負我們的老百姓，欺負我們這些漂亮的中國女娃娃！”又對玉靜笑道：“明天我們就要開走了，你在介休耍兩天就回去吧！你回去告訴春梅，如果我死了她就另嫁別人吧！你們同學情同姐妹，我就拜託你了！”
高師長說着拱拱手，又大笑地吟誦道：“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爲鬼雄！”
玉靜聽着這熟習的古詩，有名的句子，怎能不明白？
她看看高師長，看看一房子的軍官，又看看自己的丈夫漢誠，心中悲憤之極，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通保拉她：“走吧，靜娃！別耽誤長官們的公事！”
玉靜失望地往外走，走出房門又回頭看看一屋子軍人，鞠了一躬，然後邊哭邊走了。
……
小小酒店，通保、玉靜並冬貴，爲漢誠設了一桌酒席寬待他，席上，從不沾酒的玉靜爲夫君滿了三杯酒，自己也連飲了三杯，便淚
如雨下，哭成了一團。
夜裡，漢誠將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要留給玉靜，玉靜不肯接：“我只要你回來！”
漢誠笑道：“我回來你再給我不行？玉靜，聽我一句：好好跟着爸媽。不論我死我活，你都要挺住，好好過下去！我回來，咱們白頭到老，我死了，你得替我好好活下去！”漢誠沉吟一下又道：“我若死了，你就再找一個真心待你好的人……”
玉靜哭了：“不，我只要你回來！”
漢誠笑道：“我當然明白，可打仗是要死人的！我是個軍人，在這個時候只有衝鋒在頭裡的理由，沒有後退半步的理由！高師長說了：日本是準備了二三十年，是要三個月滅我中國的，而我們真正要打日本才準備了七八個月！所以一定很難打。那年在長城邊上打過一仗，那也是危險的很呢！做一個軍人，就不能怕死！玉靜，你明白嗎？”
玉靜抹着淚點點頭，嘆道：“我給你補補衣服吧！”說着取出針線，拿過來漢誠的衣服。
那衣服根本沒破，玉靜在那上衣口袋後面縫進去一樣東西。
漢誠問：“縫的什麼？”
玉靜道：“是走的那天早上，爺爺去廟裡求的護身苻，讓我逢在你衣服裡，讓神神保佑你！”
漢誠心中感激之極。便躺在炕上，看着玉靜酒後面如桃花紅，清眉秀目，一雙如玉潔白的小手逢衣裳，是那麼美，如同看一幅美人畫，半會兒笑說道：“我真好似在做夢！雖然父母沒了，卻遇見了你，還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你們待我真好！我真象回到了自己的家！我想我是真有福氣碰見你們！……”
又嘆口氣撫着玉靜脊背說：“我好想他們！想爺爺，想聽他彈的琵琶；想奶奶，想聽她在我耳邊說故事！還有媽，雖然不識字，可說話幹活可真利索！我就是爲他們，爲我的玉靜戰死，也值得！有他們對我的愛，有你對我的愛，我今生足矣！”
夜深了，漢誠摟着玉靜睡着了。
玉靜久久地看
着他的臉，心底顫抖着哭道：“藏在我心頭的是我辛酸的淚，我憨憨地看着我的心上人入睡，我乞求蒼天保佑你，夫君哪，我的心真想和你一起去飛！
只恨我們相遇太晚，只恨我沒早發現你對我好，明天你就要去戰場，不要忘，你說過要與我白頭到老！
我的心在顫慄心在痛，乞求上天祈禱神靈，只求你平安回來。
勿忘我，我的親人我的夫君！”
玉靜不由地吻着他的臉，淚水滿面：“夜沉沉，我一腔悲哀，面對着明天我無奈地等待！
彎彎的月亮照着你我的臉，親吻的脣啊該不該鬆開？
失去你我失去希望依賴，面對着未來我無奈地等待！
可恨那日寇的鐵蹄踐踏着我們的國土，逼着你我拋下這刻骨地情愛！
夜己深，我滿腹無奈，不知我如何面對沒有你的未來，只求你不要把我拋棄，我虔誠地乞求神靈保佑你早日回來。”
第二天早晨八點，火車來了，是暢蓬軍車。
八十四師集合好，整隊陸續上車。
通保、冬貴陪着玉靜來送謝雙誠。
玉靜看着漢誠的上司部下，點頭含笑告辭。
又見有幾個士兵過來拱手“營長太太”，“嫂子太太”，“太太嫂子”。
玉靜細瞧正是韓瑞林、劉大牛，延學武等，忙笑着說：“保重！注意安全！”
衆人笑着告辭上了車。
漢誠帶着勤務兵王鐵柱也過來了，也要上車了。
玉靜哭道：“保重，保重，早些回來！”
漢誠忙勸她幾句，又給通保說：“爸爸，我走了。玉靜交給您了。我回來便罷，如果我回不來，您就給她找個好人家！實在對不起，只怕我耽誤她了！”
通保忙道：“說什麼兒話？你是爲了國家！怎麼能說什麼耽誤的話？我只想讓你能早些好好地回來！玉靜會等着你的！”
其實，通保的心裡也一樣顫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