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棉絮一被挑開，圓滾滾的頭骨就“咕嚕嚕”地滾到了我的腳步，帶來的是一陣讓人感覺窒息的腐朽之氣。這個味道直逼五臟六腑，胃裡一陣噁心，差點沒有吐出來。
被鎖住的男人，看見被子裡的白骨被挑了出來，表情變得更加猙獰了，惡狠狠地盯着我和萬叔。如果他可以的話，一定會把我生託活剝的。
男人用盡全身力氣的咆哮了一陣，然後開始嚎啕大哭。只是從我進來這山洞開始，便沒有聽過這個男人說過一句話，我都開始懷疑。我都有點懷疑，剛纔在這山東之外，聽見的那一段對話是不是他和萬叔之間的對話。
萬叔見男人哭了，就蹲下去，撿起頭骨，放回棉絮中。男人還繼續哭泣這，眼睛裡滿是悲傷。這具白骨，一定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趁着萬叔把白骨放回的時候，我仔細地看了看這頭骨。頭骨上的牙齒還算完整，這麼說來死者的年紀應該不算太大。另外骨頭的顏色已經不是最初的白色了，反而被磨得有些發黃了，部分地方已經有被鐵鏈磨得發黑的。這說明了兩點，一是這個人死了已經很久了，二是被鎖着的男子在這之後仍然跟這一具白骨有過親密的接觸。
那麼這一具白骨到底是誰？她跟被鎖在石壁上的這個人有什麼關係？帶着這些疑問，我擡着疑惑的眼睛望着萬叔。
“這是小五的媽媽，死了已經七八年了！”萬叔還是瞭解我想知道什麼的，對於我，他目前已經沒有任何的隱瞞了。
“她是怎麼死的？”曾經萬叔說，小五的爸爸是被打死的，小五的媽媽是出車禍死的。目前，他的爸爸既然還活着，他的媽的屍骨還在這裡，那麼這個故事可能就會有另外的一個藍本。
“我們出去說吧！”
說實話，山洞裡潮溼的空氣，加上屍體腐朽的氣息，早已經讓我承受不了了。只是心中的這些疑惑，讓我能夠暫時地把眼前的這些不適放在一邊。既然萬叔已經提出來了，我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山洞外面很冷，才走出來的一瞬間，冬日蒼白無力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就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猛地往自己就要凍僵的雙手上哈了好幾口粗氣，才能漸漸地緩過神來。
“他真是你的兒子？”雖然萬叔說過他是小五的爸爸，但是他明明被困在這裡，那麼會是誰給小五寫的信？小五信上的那個地址又住着誰？這一切都像這個季節的寒風一樣，逼得我喘不過氣來
。
“嗯。”老人一口長長的白氣哈出來，我壓根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對了，剛纔那個……小五的媽媽是怎麼死的。”
“是被他活活咬死的！”他說完這句話，我心中的恐懼油然而生。我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頭，幸虧了這個季節的天氣冷，所以，頭上的傷口已經不再繼續往下流血了。
活活咬死的？從男人剛纔的舉動和神情來看，他分明很愛自己的妻子，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我再想一想他剛纔猙獰可怕的眼神，空中的寒氣，就直往心裡鑽。漸漸的，我的整棵顆心臟都是冷冰冰的。
“那你爲什麼不去報警而是把他鎖起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姑且不說殺人之後應該受到怎樣的懲罰，但是起碼不是這樣逍遙法外。
“他是我兒子，再說他已經變成這樣了，什麼樣的懲罰都夠了吧。衛風，我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好嗎？”萬叔說話的眼神，早已經變成了哀求。原本渾濁的眼睛，因爲這樣的激動，顯得更加的昏暗了。
爲人父母，愛其子女。這都是人之常情，萬叔把他困在這裡，也許有自己的私心，但是這些年他過得並不好。更何況，他早已經瘋瘋癲癲了，也算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更何況，我一個外人，何必硬要去傷一個老人的心呢。所以，他既然不願意提這件事，我也只能點頭允諾他，絕對不會跟別人提起。
“他怎麼……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都是命，如果他們不去動那些陪葬品的話，根本就不會出這些事情的。小五不會這麼多年都不長大，我的兒子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小五的媽媽也不會死……一切都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切都不應該是這樣的……”老人說話有點呼天搶地了，轉眼間，滾燙的淚珠從他的蒼老的臉上流下來。還有些水漬，停留在他臉上的褶皺裡。
又是那個邪惡的詛咒！我曾經想過，用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在小五身上的怨氣和詛咒。看來，這個詛咒的威力，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突然開始覺得害怕！如果我沒有幫助方烏氏找到方周的話，我會變成什麼樣？如果我真的遭到了詛咒，那顧盼該怎麼辦？我到這些，我的頭皮就是一陣發麻，頭頂傷口也愈發的疼得難受。
“萬叔，你別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冷靜下來，我覺得自己應該勸一勸萬叔。因爲事情並不是沒有轉
機，只要我找到方周，或者是方烏氏在渡劫的時候失敗的話，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拍了拍萬叔的肩膀。他肩上有兩根掉落的白髮，我這一拍，也跟着掉到地上，落在枯葉之上看不見了。
“衛風，我寧願受折磨的是我，也不願意是小五，更不願意是萬愷……你明白嗎，衛風……”萬叔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握得我的手生疼，缺還一個勁兒搖着我的手。
“萬叔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放心吧。”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嗎，衛風。我堅持不下去了……”人到老年，歷經坎坷，卻說出這樣的話，着實讓我心裡覺得難受。鼻子一酸，卻要強忍住自己即將要留下來的眼淚。
“你別這麼說，你還有小五呢，小五還需要你照顧。”
“小五？對，我還有小五。小五呢？”萬叔說話混亂極了，話沒說完，眼睛四處環顧，神色慌張地要找小五。
我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心裡的痛被人又揭開了，往事歷歷在目，心裡依然是極其難受的。只是我沒想到，這件事會對他又這麼大的打擊。我真的有點後悔，自己的好奇，居然讓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變得如此痛苦。
“你彆着急，小五在家呢。”
“我要去找他，這就去找他……”話還沒說完，他就轉身往回去的路上走了。他走得飛快，前一步濺起來的水花還沒落地，後一步的水花跟着又起來了，沒走兩步，褲腳就溼的差不多了。
看萬叔匆匆忙忙地走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山洞裡的一切，也跟着跑了過去。
我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後來，我才發現，來的路上的腳印從一串變成了兩串，地上新踩斷的枯樹枝也多了很多。看到這些，我心裡一緊：來的時候，我分明是踏着萬叔的腳印過來的，那麼這多出來的一串腳印是誰的？難道這一切都被其他人發現了？
心頭這樣的恐懼還沒有消散，另一陣恐懼又緊接着升起。山洞裡地面潮溼，石壁上、地面上都是地衣苔蘚，鎖住萬愷的分明是鐵鏈，但是爲什麼上面卻沒有任何鏽蝕的跡象，反而是烏黑光亮的顏色？
難道他這個鐵鏈是新換的？
還有，萬叔說小五媽是被他活活咬死的。那我昨天看到的那一個被咬傷脖子男人會不會是他做的？還有好一段時間發現的那一具被吸乾血的狗的屍體，不會也是他做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