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說完這一句話，就滿臉惆悵的垂下了頭。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她跋山涉水的來找我，沒想到找到我之後，我們卻被困在這山上下不去了。更加重要的是，剛纔秦三打傷我這件事，可能真的嚇到她了，所以在這裡冰冷的黑夜中，她容易感覺到絕望。
“顧盼，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我輕輕地摟着顧盼的頭，把她的頭放在我的胸口，我的心跳聲慢慢地放鬆了她原本緊繃的神經，她把頭輕輕地靠着我的胸口，均勻地呼吸着。
“現在，我們怎麼辦？”顧盼剛剛停下來，小胖子的聲音就起來了。
“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原地休息一下。董柯留下來照顧顧盼，衛風，你跟我去看看前面的情況。”聽到倪睿這麼安排，顧盼擡起靠在我胸口的頭，想要問些什麼，我制止了她。
我知道，倪睿這個時候，讓我跟他去探路是假的，他想從我口中問些什麼東西倒是真的。所以，我等顧盼坐好了，從地上抽了兩根柴火之後，跟着倪睿走到前面去了。
等我們站定的時候，我遠遠地回頭看。顧盼正擡着頭，朝我們這邊望着，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烈烈的火焰，撩動着她凌亂的髮絲，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感。
我轉過頭，把手裡的柴，遞了一跟給倪睿。因爲，我這麼看着他黑黢黢的，壓根兒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接過火把，就那麼舉着，火焰照得他的臉通紅。像是三月滿山的杜鵑花。
“你有事問我？說吧！”倪睿張大了嘴，望着我看了好久，又閉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難受極了。
“剛纔……這山上真有寶藏？”倪睿憋了好久，我就這麼看着他，靜靜地聽着他凌亂的呼吸聲，空氣都慢慢地開始凝結成冰了，凍的我的眼睛都開始睏倦了，有點睜不開了。就這樣看着他手裡舉起的火把，更加覺得睏倦得不能自拔。所以，我練練打了好幾個哈欠。
他這麼一句話，又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淋到我，我渾身都溼透了。沁骨得的寒冷，順着頭頂，迅速地蔓延開了，雙腿跟着顫抖了兩下。這一下，我徹底的清醒了！
“你也對寶藏感興趣？”倪睿心細膽大，如果他真的對這山上的東西感興趣的話。我敢保證，齊叔一定不會有一天的安生日子，哪怕是他躲在這山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沒興趣！”倪睿朝着我翻了翻白眼珠子，意思裡帶些不滿。應該是，他覺得我不應該懷疑他，所以有些生氣。
“那你幹嘛要問啊？”我也不
管他會不會生氣，反正我還是把自己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我和倪睿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們的身體裡卻有某種共同的東西，在吸引我們成爲好朋友。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矇在鼓裡。”
“那我告訴你，山上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寶藏。這都是騙人的鬼話。”即使是對不起倪睿，我也只能再騙他一次了，因爲我答應了齊叔在前。
“唉……”倪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這些話，你當我沒問。另外，山上發生的一切，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很感激倪睿跟我說的這些話，但是我心裡升騰起一個疑問——他不過是今天才上山的，但是爲什麼，他貌似對山上所發生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難道他之前來過山上？
“這個……”我想問，但是話到了嘴邊，我還是硬生生地嚥了下去。這些話，就如同魚刺一樣，卡在我的喉嚨上，我每一次呼吸，都能夠感覺到一絲的疼痛。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對吧？”
“嗯！”
“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害怕。”
“什麼事？”雖然他讓我不要害怕，但是我聽他這麼一說，還是心頭一震，一陣恐懼的感覺，如青煙一樣瀰漫了我的五臟六腑。
“我有一雙陰陽眼……”
“你是說，你能看見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我聽他這麼一說，跟他說話都變得小聲起來了，兩個人說話，如同耳語一般。說話的聲音，甚至還不如呼吸的響動大聲。
“嗯。”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能看見那些東西的？”白天不說人，夜晚不說鬼。這個夜空裡沒有星星，但是從背後吹來的冷風，卻像是一張張大了的嘴，吐出這些喊起來，不需要說話，就足夠能夠讓人覺得恐懼。
倪睿說他有一雙陰陽眼，真的讓我覺得匪夷所思。因爲，我懷疑柳惠芳殺人的時候，他們表現出來的是不可思議和不相信。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我媽媽在我懂事的時候就死了，但是後來，我每天晚上都能夠看見她在我牀邊跟我講故事，我能看見她在我的牀邊坐着哄我睡覺……”倪睿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幸福的，但是幸福背後卻藏着一些深深的無奈和苦楚。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小五。
小五也是一個跟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小孩。所以別的小孩在玩耍的時候，從來都不
會帶着他。就算有好心的小朋友願意帶着他，也不過是讓他做一些邊角料的細碎功夫……反正，他從來都不快樂！
“衛風，你也跟我一樣吧？”
“啊？”我還在想小五的事情，他突然的一句，讓我有點懵，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事兒。
“我是說，你也有雙陰陽眼吧？”
“你怎麼知道？”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多餘。因爲，從柳惠芳那件事情來說，倪睿就應該知道這件事情了。
“因爲……”
倪睿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完，我就聽見顧盼一聲淒厲的叫聲。
回過頭去看看，火把已經快要熄了，光芒顯得極其的微弱。顧盼從地上站起來了，連連往後面退了好幾步。小胖子，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是旁邊的草叢裡有點影子在不斷地前行。
“怎麼了？”我們兩步子跑回去，火堆已經亂極了，一陣陣的煙讓這周圍煙霧繚繞，基本上已經看不清地上的情況了。
我上去就拉着顧盼說話，倪睿則蹲在地上想要趁着火沒有完全熄滅之前，把這些柴重新攏起來的。
顧盼看見我來了，“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她的臉上早已經是慘白的顏色了，嘴脣因爲用力地咬着而溢出了鮮血，雙腿顫抖如篩糠。她一定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怎麼了？”我搖了搖顧盼，又問了她一遍。
她這才從巨大的恐慌中反應過來，用顫抖的手指着我背後，倪睿蹲着的地方。
我回頭看，倪睿早已經愣在哪裡了。地上躺着一個人，那個人白髮蒼蒼，渾身都是鮮血。只是嘴巴張得老大，有幾顆牙齒可能因爲摔下來的緣故，已經斷在嘴裡了，嘴裡噙着的鮮血不斷地往外面涌。
他的胸膛仍有起伏，看來這個人尚未完全斷氣。
倪睿，先是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然後衝着我搖搖頭。看來這個人已經徹底的沒救了。
我覺得這個人看上去臉熟，所以往前小靠了兩步，半蹲着身子，舉起火把靠近他的臉龐。雖然他的臉上已經黑黢黢的了，而且傷痕上面和着泥土，但是他清晰的輪廓，還是讓我看出了，他就是……
“怎麼會這樣？”我又朝着地上躺着的那個人靠了靠。我生怕自己看錯了。每往前走一步，心裡都跟着“撲通撲通”地狂跳兩下，等我真正靠近那個人的時候，感覺自己心臟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我剛一靠近那個人，他就伸出手，拉住我的褲腳，輕聲喚我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