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什麼照片?”
“我老婆的遺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低到我可以聽到他急劇喘息的聲音。
“遺照?”他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找照片,我就已經夠莫名其妙的了。他再說是遺照,我就真的成了丈二的和尚。
“就是……就是你來的第一天貼在你牆上的那張……”他也許是怕,我會提出要退房的要求,所以他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誠懇得讓我不忍心去責怪他。
但是,我從心底裡,對於他的好感又降低到了另外的一個程度。
“那張照片,你不是扔了嗎?”我突然想到,是他自己動手撕掉牆上的照片的。
“我是說撕下來之後,你扔去哪裡了?”
“你扔進垃圾桶了,我扔進垃圾站了。”
這段對話本身就很荒唐,我儘量在荒唐的對話中,分清楚“你”和“我”。原因很簡單,因爲我不想讓他有機會責備我。
“啊?這下可就遭了。唉,你說,這該怎麼辦啊?”這句話很明顯不是跟我說的因爲我聽到電話另一端還有一個女人極其妖媚的聲音。
“我就不相信,她還能怎麼樣?”這是我在這一通電話裡,聽到最後的聲音。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在我知道,這間房間放過女主人的遺照的時候,我心裡還是一驚。不過這種驚訝,很快就沖淡了。如果說,這個世界真有鬼神的話,爲什麼那麼多人終其一生也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魅影。我就不相信,自己就能夠這麼好運,遇到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能遇見的東西。
我一方面擔心着真會遇到些什麼事情,另一方面還竊笑,如果真能遇見這些,對於我一個寫稿子的人來說,應該算的上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這樣糾結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爲,我剛剛有些靈感,正在往本子上寫的時候,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說來也怪,以往我跟顧盼住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會遇到如此頻繁的敲門。這一輩子欠下的敲門,就要在四方村還清了。
“誰啊?”
“警察!”
門開了一個縫兒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一抹藏藍色。應該是警察的制服。
但是我心裡升騰起來的另外一個疑問是,警察找我幹什麼?我這個人天生膽子不大,要說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倒是有賊心沒賊膽。
不容我多想,門原本只開了一條縫,警察一推,站在門背後的我差點跌倒在地上。
“是他。”我還沒有開口,倒是那個警察指着我先說話了。我認得他,他就是上一次在村口抓那個瘋男人的那個圓滾滾的警察。
“我怎麼了?”我確實有夠疑惑的,門口突然之間來幾個整裝待
發的警察。其中一個還指着我的鼻子說,就是我,換做是誰都不會覺得這是一件小事。
我亦然,只覺得心頭一緊,心想壞了。不過轉念想想,自己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還是理直氣壯起來了。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這一行警察,一共三個人。那個胖子站在最後,中間站了一個無關痛癢的人,最前面站了一個他們幾個裡面應該是年紀最大的一個人。他應該是他們的頭兒,所以,是他在跟我說話。
“去哪裡啊?你們誰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真討厭他們這種做事風格,就因爲他們想說又不說的這種舉動,我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怪難受。
從四方村到鎮上的派出所,車開了快半個小時。又正值黃昏時分,村上的污染少,所以景色看起來特別美。兩邊的山上,紅的楓葉,黃的雜樹葉,綠的松柏,都趁着在冬天來臨之前,儘量地展示自己的美。
只是,此時此刻,我真的沒有心情來欣賞這樣的景緻。我整顆心都被即將要遇到的事情,反覆的折磨着。也許,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並不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困擾,但是我對事件的好奇,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鞭笞着我這顆不安分的小心臟。
“喂……”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在一個狹窄的鐵盒子裡,困了這麼久。這麼凝重的氣氛,真的讓我有點受不了了。
開車的是胖警官,副駕駛坐的是年紀稍大的那個,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就是那個不痛不癢的。
我張了口好半天,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我突然之間不想說了。因爲我知道,我想了解的事情,在沒有到達目的地之前,他們是不可能告訴我的。
坐在我旁邊的警官轉過頭來,盯着我。剛纔敲門的情況,實在太複雜,我都沒有仔細地看看他。這會兒有空了,才發現他身材看上去很魁梧,臉上確實輪廓分明。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更多了幾分書卷氣,反而少了幾分警察的戾氣。
“你不用怕,我們找你就是問問情況。”他看了我老半天,也許是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所以他先開口了。
怕?說不怕是假的!剛開門那會兒,盯着外面站了幾個五大三粗的警察的時候,我就開始心跳加速、腿如篩糠。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心裡也就輕鬆多了。
“你認不認識周野?”
我一進警察局,就被帶到接待室。這讓我的心情又放鬆了許多,因爲進的是接待室,而不是偵訊室。偵訊室,在我看來,都是他們折磨犯罪嫌疑人地方。
不過雖然是這樣,我一進接待室,手機、包包都還是被暫時的扣留了。
“不認識,誰是周野?”我想過我身邊
所有的朋友,姓周的不少,叫周野的還真沒有。
“你再仔細想想。”也許他對我的回答不滿意,所以他再次提出同樣的問題。他問話的表情嚴肅極了,還不停地在紙上記錄着些什麼。他根本不看我,倒是那個戴眼鏡的警官一直盯着我看。
我按照他的要求仔細地想了好久,我甚至把我認識的姓周的人想了個遍,還真沒有一個叫做周野的。所以,我只好委屈地說:“我真的不認識一個叫周野的。”
“前兩天,我們去你們村裡帶走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吧?”輪廓分明的那個警官終於忍不住了。
“你說那個瘋子?”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如果那天不是警察拉的快,我就算不死,也不能坐在這裡受這份兒罪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對我,爲什麼有那樣的深仇大恨,非要我死才肯善罷甘休。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周野?”我這才明白,這兩件事情,說到底就是一件事。
那個瘋子就是他們口中的周野!
“嗯。”面前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做出了點頭的舉動。這就證明我的猜想沒有錯。
“說句老實話,我真不認識他。那天要不是你們在場,我估計就會死在他手下了。那天的場景,他惡狠狠地樣子,你們都是看到的,你說是吧?”我喜歡跟文質彬彬的人交流,所以,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是對着那個輪廓分明的警察的。
他想點頭,但是我發現他用自己的餘光瞟了瞟旁邊領導模樣的警官,最後還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並且不斷地在筆記本上記錄着這什麼。
“你叫衛風?”領導模樣的男子,到這個時候,纔開始想起來要確認我的身份。
“嗯。”
“那你認不認識嶽林?”
也真是奇怪。警察在盤問我以前,不是應該掌握我的一些基本情況,然後在針對我性格中的弱點迎頭痛擊嗎?但是他們沒有這樣做,甚至對於我的生活好像一無所知。這着實讓我感覺到奇怪。
“男的女的?我大學老師叫做嶽林,是個女的!”
我在聽到“嶽林”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反應過來了,我曾經有個噩夢般的大學老師陪了我四年,她的名字就叫做嶽林,她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這個……”警察說完之後遞給我一張照片。我看照片的背後因爲風華的原因,已經泛黃了。
如果說沒看這張照片之前,我可以繼續地負隅頑抗。但是當我看了這張照片之後,我的內心已經徹底的崩潰了。我坐在椅子上面,如坐鍼氈,整個人想是被抽去了骨頭,如一堆爛肉。
那張照片上的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