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教授並不相熟,不知道教授喜歡的究竟是什麼。”我無力的笑了笑,根本就沒有心思談情說愛。
“往後你會知道。”王新宇教授似笑非笑的說。
“教授,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可他並不愛你。”
明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我還是覺得有點難堪,惱怒的說,“教授,我的感情用不着您來評判!”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嘴角依舊帶着笑意,“顧小沫,難道你不覺得我比陸離更能保護好你嗎?至少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擔心我會害你,而陸離就不一樣了。”
他話中有話,後面沒有說出來的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被王新宇教授這麼一攪合,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了。端着餐盤起身,誰知道他也跟着來了。
我看了一眼他盤子裡還有一半的飯菜,側着臉問他,“教授還沒有吃完呢!”
“你不是也沒有怎麼吃?算了,陪你回去看一看,省的你連被什麼東西纏上都不知道。”王新宇教授就像是大發慈悲的活菩薩,要拯救我於水深火熱裡。
我連忙騰出手來,擺了擺,“不用麻煩教授了,我自己能解決好。”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我可不想欠着這隻半人半妖什麼情分,雖然我自己也是半人半妖……
他一把接過我手裡的餐盤,一起送到了餐盤迴收處,正在我想溜的時候被他抓住了衣領。他笑眯眯的說,“妖界有妖界的定律,鬼界有鬼界的定律,各不相擾。陸離身爲鬼王,只怕沒有權利插手妖界的事情。”
我疑惑的看着王新宇教授,他的樣子不像是在忽悠我。
“我還有莫桑……”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莫桑心思你能猜得透?她究竟是希望你活着還是希望你死,你自己心裡頭都不確定吧。”
被他這麼一說,我真不確定莫桑對我究竟存着怎樣的心思。
無奈的帶着王新宇教授去我們的小區,剛進門就發現有好幾只流浪貓從身邊跑過去。
王新宇教授看着那些跑走的貓,表情變得很嚴肅,也更加沉默了。
“怎麼了?這些貓有什麼問題?”
“接觸它們的是一隻了不得的貓妖,遠遠地就能聞到氣味。”王新宇的臉色更加的不好了,似乎是在忌憚什麼。
我心裡一驚,趕緊回想了一遍,在這裡並沒有發現什麼行爲舉止奇怪的人類啊!
王新宇教授根本就沒有搭理我努力的回想,朝着前方揚了揚下巴,“來了!”
順着王新宇教授的視線看過去,除了看起來更加老態的李阿姨,並沒有其他的人朝着我們走過來。
我清楚的記得我住進這個小區沒有多久,和丁怡出門的時候見過李阿姨,當時是丁怡告訴我那是把自家兩套房子賣了照顧流浪貓的李阿姨。
“那是照顧這片流浪貓的李阿姨。”
王新宇教授的表情更加陰沉,沒有帶着我上前,而是等着李阿姨走過來。
李阿姨的腳步堅定,雖然腰背有些微微的佝僂,但是掩飾不了她目光裡的凌厲。看了看一直盯着李阿姨的王新宇教授,又看了看朝着我們走過來的李阿姨,恍惚覺着整個空氣裡夾雜着看不見的電光火石!
直到李阿姨走近了,我才聞到她身上似乎瀰漫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但更像是死亡的氣息。
“姥姥今日又帶走了一條命?”王新宇教授笑眯眯的說,我心裡一咯噔。
李阿姨冷冷的打量着王新宇教授,冷笑着說,“喲,不是那隻半妖半人的小子嗎?怎麼,想來管我老太婆的事?”
“晚輩可不敢,姥姥做事有姥姥的道理,但是姥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爲難這個小姑娘?”王新宇教授依舊笑眯眯的,一副跟李阿姨很相熟的樣子,厚着臉皮在這裡討面子。
李阿姨又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笑着說,“不就是跟着丁怡那丫頭的半吊子陰陽師嘛!哼,還以爲有什麼能耐,原來只懂得找幫手,一點用處都沒有!”
被李阿姨一番不屑的話堵的我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她又繼續說,“連那小小的障眼法都看不透的,還做什麼陰陽師。我看還不如收拾包袱回家養老吧,陰陽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阿姨,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您,我在這裡給您賠不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求您讓我安安分分過完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年。”看樣子我是打不過這個李阿姨,貓妖可是有九條命的怪物,打不過就只能伏小做低了。
“你怎麼會得罪我呢,只是我看你不太順眼,想爲難爲難你而已。妖與陰陽師不對盤,還要什麼理由不成?”李阿姨一副不講理的樣子,讓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回她。
“姥姥,您也別這樣。這丫頭雖是陰陽師後人,可是這身上也有着妖怪的血脈,算起來都是一脈的,姥姥就高擡貴手放過這個丫頭吧!”王新宇教授陪着笑說,態度恭謙有禮,就像是在對待長輩。
李阿姨一聲冷哼,嚇得我寒毛直豎,經不住往王新宇教授身後挪了挪。
能在小區樓下拿着大喇叭叫罵、詛咒的李阿姨,我還是很忌憚她的戰鬥力。要是對罵,我肯定不是對手,要是打起來我估計自己會死的更快一點。
“這丫頭雖然沒有殘害我族類,但是也沒見得她多好心照顧我族類。就憑一點愛心都沒有這一點,也是不善良的東西,我老太婆憑什麼要放她一馬?”李阿姨凌厲的眼神直往我身上盯,盯的我越來越不舒服,感覺身上被針刺一樣。
“姥姥,善心這種東西可不能道德綁架。有的人願意照顧那些小動物,自然也有人不願意照顧那些小動物。你不能因爲這丫頭不照顧流浪貓就要對付她,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哼,你跟我講情理?我老太婆是將情理的妖嗎?”李阿姨脖子一梗,完全就擺出了一副我就是不講理的姿態。
“姥姥莫不是在人間待久了,就沾染上了某些人類的不良習性?”王新宇教授依舊笑眯眯的,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人類無恥的多了去了,我老太婆不過才學到人類無恥習性百分之一二。怎麼着,這就受不了了?”
“姥姥,您不能因爲人類這樣,您就這樣對待人類啊?”
“不是有人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過是用人類的強盜理論來對付人類,怎麼就要被你批判了?”李阿姨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盯着王新宇教授的眼神都開始不對勁。我立即扯了扯教授的衣角,但是教授絲毫沒有搭理我。
“姥姥,晚輩可不敢批判您,只是您看這丫頭也沒有傷害過您的族類,何必咄咄逼人至此?”
李阿姨冷冷的打量着我,繼而嘆了一口氣說,“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也就不跟這丫頭計較了。但是今年的宴會上,你得奉獻出足以償還這次情分的寶物,我纔會善罷甘休。若是寶物我不滿意,往後這丫頭去哪裡我老太婆都會跟到哪裡。”
“多謝姥姥,您的吩咐晚輩記下了,今年的宴會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王新宇教授立即對着李阿姨俯首作揖,一副恭恭敬敬的晚輩姿態。
李阿姨看了我一眼,冷傲的離開了我們小區。
我呆愣愣的看着李阿姨的背影,又看了看神色難辨的王新宇教授問,“這……這就解決了。”
王新宇教授沒有搭理我,一直盯着李阿姨走遠了,才拉着我直接往我家走。到了屋中,王新宇教授四處瞅了瞅,又去外面看了看,回來就說,“今晚不要住在這裡。”
“啥?”
完全鬧不懂王新宇教授是鬧的哪一齣,剛剛替我求完情,現在就讓我今晚不能住在這裡。
“今晚貓妖會行動,你要是住在這裡,又沒有防備,只怕……”
只怕後面他沒有說下去,我心裡明白沒有說下去的話是什麼意思,心裡難免會升起一股寒意,畢竟李阿姨剛剛纔答應了放過我。
“妖界中,說謊的妖很多,貓妖說謊的功力不比狐妖差。她雖然答應了我放過你,但是這個屋子裡都是她留下來的標記。”王新宇教授搖了搖頭,“貓妖不會放過你,今晚必會行動。”
“爲什麼是我?”我指着自己,卻問的是王新宇教授。
“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看着王新宇教授的表情,我無奈的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心情沉悶,低着頭落寞的問,“她的手上也有想要藉着我身體來到人間的貓妖?”
“是她自己想留在人間,你不是也看到了,她那具身體足夠老了。人類的身體都是有壽命的,長則悠悠百年,短則不過幾日。人間總有各種各樣的誘惑,人類也好,妖魔也罷,都想要在人間儘可能的活久一點。”
“她那具身體是……人類的?”
“是,要找一個長期宿主並不容易。有的妖怪竭盡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具適用的身體,而有的妖怪卻不用花費大量的時間就能找到。”王新宇教授皺着眉,依舊在我房間裡不停的打量,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東西。
“如果今日沒有帶你來,我可能死的不明不白。”我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連陸離都沒有看出來其中的蹊蹺,看來那隻貓妖確實是有本事的。加上丁怡的屍體已經解決了,而這套房子裡的兩隻鬼也被莫桑解決了,按說我會放心防備,今晚確實是動手的好時機。”
王新宇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問道,“要不今晚搬到我家裡住?我也能更好的照看你。”
“不用了,我會搬到陸離家。”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告訴他一聲比較好,垂着眼低聲說,“教授,我和陸離已經……睡過了。”
話一出口,王新宇教授就沉默了,愣了好久才說,“雖然陸離已經修成人身,但是本質卻改不了,你……你要爲你自己的身體着想。一旦你的陽氣流失殆盡,你可能就成了妖,再也回不到人類的狀態。”
鼻尖一酸,喉中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忍了很久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追根究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爲什麼悲傷,爲了什麼流淚。
王新宇教授並沒有再說其他的,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說,“回學校吧,也該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