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因爲忙生意上的事情,吉西沒有見到白袍先生。他不知道,白袍先生和於沁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再見到白袍先生的時候,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這時候,這個城市的‘春’天已經結束了。哎,‘春’天總是短暫的,漫長而難捱的夏季猝然來到了。
白袍先生說:“最近,於沁小姐總是一個人出去,每次出去,都要很長時間纔回來,帶回許多‘女’人用的東西。”
‘女’人可不就帶‘女’人用的東西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呀,是少見多怪。”吉西心裡想着。可是,他沒這麼說,而是順着白袍先生的話語跟下去。
吉西說:“噢?她都去了哪裡?”
白袍先生說:“不太清楚。她這樣單獨出去是非常危險的。”
吉西說:“她不願意呆在公寓裡?”
白袍先生說:“不,她休息的時候就回來。”
吉西走到她的房間看了看,裡面還算整潔。她的那些東西無非是一些化妝品、衣物之類的東西。其中有一個粉紅‘色’的‘脣’膏,十分漂亮。吉西剛要伸手去拿,那‘脣’膏忽然就站立起來,往遠處一跳,嚇得吉西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脣’膏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站立起來?難道,它也沾了於沁的妖冶之氣,碰不得了。
“怎麼會這樣?”吉西問白袍先生。
白袍先生說:“她的東西總是不肯讓別人碰,我也碰不得。否則的話,它們就會傷害到你。”
“是這樣。”吉西擡頭望見客廳前邊的那個“陶瓷麗人”,裡邊的玫瑰‘花’已經敗了,有好幾片葉子散落在桌子上面。想必,裡邊的水已經好久沒更換了。
“她不喜歡和你在一起?”吉西問。
“也許吧。”
“哎!在這個城市裡,她不和你在一起,又能和誰在一起呢?”
白袍先生說:“我喜歡清靜,而她喜歡熱鬧,我們沒法呆在一起。”
吉西點一點頭。
於沁的確喜歡鬧。在文聖館的時候,只要有她,就沒有冷場的時候。她的感染力是天生的。要不,蘇寧怎麼對她那麼癡心呢。
過了一會兒,吉西走近那朵玫瑰‘花’,開始整理它的葉子。他把那朵玫瑰從“陶瓷麗人”中‘抽’出來,到洗手間裡重新灌上新鮮的水,再把那束玫瑰重新安放在裡面。
這時候,於沁小姐回來了,手裡提着一個塑料包裝袋,裡面是一件‘女’人的抹‘胸’,還有一些袋裝的美味零食。於沁小姐見到吉西少年,衝他含笑,點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她先是進了洗水間,在洗手間裡呆了好長時間。吉西聽到裡邊水‘花’翻騰,知道她在洗漱。待她出來,又一頭扎進她的房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妝扮一新,出來了。
吉西發現,於沁比剛出現時更漂亮了,許多時尚的‘女’‘性’用品在她身上次第亮相。看她穿的一件吊帶襯衫,抹‘胸’是純白‘色’的,在裡邊若隱若現。裙襬分開,十分撩人。
吉西望着她,想起過去讀過的聊齋故事,‘女’鬼們都以攝人魂魄的微笑**男人,於沁小姐用現代時尚的服飾蠱‘惑’人心。這樣就很難分得出來,她的鬼‘性’在哪裡,她的人‘性’又在哪裡。
於沁小姐坐在吉西身邊,突然伸出雙手,勾住吉西的脖子。她這個突然的舉動,把吉西嚇了一大跳,趕忙推她,可是愈推,她摟得愈緊。別看她弱不禁風,她的勁頭還‘挺’大。吉西忘了,她也是練過文聖拳的。
吉西趕緊向白袍先生求救。
白袍先生一擡袖子,一陣疾風吹來,把吉西和於沁小姐吹散開來。由於風力過大,吉西竟仰面倒在地板上。於沁小姐則如一隻風箏,在天‘花’板上飄了一圈,然後墜落到地上。
墜落下來的於沁小姐十分生氣,吉西看到她的臉都嗔怒而紅了。
她坐起來,對白袍先生怒目而視:“你不要逞着自己的妖術,就可以爲所‘欲’爲。”
吉西聽了,對於沁說:“於沁小姐,你怎能這麼說白袍先生。你們鬼魅世界,是孤獨寂寞的,我把你們引見相識,你們應該珍惜這個緣分,相互關照纔是。”
於沁看了一眼白袍先生:“我們在一起,非常關照,用不着吉西先生‘操’心。”
吉西辭別白袍先生和於沁小姐,白袍先生把吉西送出‘門’外。外邊已是燈火闌珊的世界。
白袍先生說:“人類的浮華已經改變了於沁,她甚至徹夜不歸。固執的她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如此看來,你們鬼界的‘欲’望也深不可測。”吉西說。
白袍先生嘆息一聲,沒有講話。
吉西問:“平日裡,於沁小姐待你如何?”
白袍先生說:“我茶飯極少,也用不着她爲我‘操’辦。”
“那麼別的方面,她待你怎樣?”吉西再問。
白袍先生說:“我不是一個‘性’情之妖,而她,仙袂飄飄,眉深情濃,舞蝶‘弄’姿,自解風情。”
“既然如此,她爲何不一走了之?”吉西恍然大悟,指着白袍先生,說:“我忘記了,或許你是沒有‘性’能力的。於沁小姐這樣一位‘花’季少‘女’,怎能忍受這份苦楚,難怪她總往外跑。”
白袍先生聽了,立刻窘得不行。
“你說什麼?”吉西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厲聲。
吉西猛回頭,原來是於沁,當即噤若寒蟬。
“我就知道你會說我的壞話。”
一段時間,於沁已經對吉西有所觀察,跟她過去心目中的吉西判若雲泥。剛纔,他只所以突然摟住他的脖子,就是要試探一下他對她的真正態度。結果,顯而易見,他對她是畏懼的。
現在,他又在她的背後說她的壞話,擡手‘欲’拍吉西。吉西駭然。白袍先生立即相勸,才免去一場爭執。
好不容易把於沁安撫回去。
白袍先生轉身對吉西說:“也許,在這個城市裡,是人世的浮華吸引了她,她也許不願放棄現在優越的環境。總之,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只要相安無事,就好。”
吉西仍在想,於沁小姐畢竟是‘女’孩子,生‘性’中的虛榮心還是有的,她怎會放棄現在的一切,回到那個鬼哭神號的荒野之中呢。人類文明和全新的人文環境也是鬼界所渴求的呀,要不,那麼多鬼魂爲什麼急着投胎轉世呢。不過這話,再不敢讓於沁知道。否則,她又要發鬼脾氣了。
哎,鬼域的發展也太落後了,怎麼留得下於沁這樣聰慧而富有潛質的‘女’孩子呢。
想到這裡,吉西說:“白袍先生,你打算怎麼辦?”
白袍先生說:“沒什麼怎麼辦,還是那句話,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一切順其自然。”
吉西問:“白袍先生,你難道沒有一點喜歡於沁小姐的意思?”
白袍先生聽了,帽子都笑歪了:“喜歡還是喜歡,只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喜歡。她只是我一個同伴,同室而居的同伴而已。”
吉西無話可說,和白袍先生揮手告別。
在回去的路上,吉西想,白袍先生和於沁小姐也許根本不適合呆在一起吧。白袍先生的生活清淡寡‘欲’,而於沁小姐則浮躁攻心。也許這與他們的前世有一定的關係。白袍先生只是一件衣服,一生無‘欲’無求。而於沁小姐在愛恨之中死去,對前生充滿了遺恨怨怒。
哎,他們能否**一室和睦相處呢,不得而知。但是,吉西真的希望,他們能夠和睦相處。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裡,在這個繁華多夢的城市裡,在這個多變不安的人生裡,保持一顆友善的心,其實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