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現在的生活怎麼樣?”雖然對自己在農村的地位有些吃驚,但陸裕光知道現在不是得意的時候,只有讓百姓們過好了,他們纔會支持自己,這也是陸裕光一直在堅持做的事情。
“俺們家過的在村裡還算不錯的,俺哥是工人;俺是軍人。俺嫂子也開始和俺娘一起下地幹活了,現在俺們家四個勞動力,俺和俺哥兩個人掙的錢快夠給俺娶媳婦了,俺家自從收了一季糧食之後,現在家裡也都有餘糧了。”王二壯說起自己的家來,臉上就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其他人家呢?”陸裕光又問道。
“其他人家?其他人家也不錯呀,每家的糧食都夠吃,由於俺哥是工人俺是軍人,俺們家只有俺娘和俺嫂子能種地,所以俺們家的土地少,但是俺家的糧食也夠吃了,當然這和當初您硬要俺們用的化肥有關係,現在你不給提供了,村裡的農莊負責人幾乎在每次收購村裡糧食的時候都用化肥換,現在各家各戶的糧食都吃不完,所以也都換了化肥。
其他人家的壯丁多,分的土地也多,您收的稅又少,所以各家的糧食都吃不完,只不過各家都捨不得賣,所以手中沒有多少光洋。”
“那你說我去鄉下收糧,你們村裡的人能賣嗎?”陸裕光又問道,他知道按照這種情況,這些農民手中的糧食慢慢都會變成陳糧,而且他這次入滇是需要改革的,而改革的前提是保持地方不混亂,所以控制糧價是最穩定的方法了,所以他需要大量的糧食。
“當然會賣給您了,您想大家都知道新糧變陳糧不好,只不過大家害怕什麼時候失去這麼好的政策,所以纔會覺得把糧食放到自己手裡更加踏實。但是您去鄉下收了糧以後就說明您不缺糧了,您不缺糧了就更不會改變政策了。”
陸裕光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面前這個平時比較憨呼呼的衛兵也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自己缺糧如果不賣給自己糧食,那些村民們也害怕自己會提高賦稅。看來再憨的農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呀。
“哧”一陣汽車剎車的聲音在陸裕光的耳邊響起。
“怎麼停車了?”陸裕光隨口問了一下,不過隨後的事情讓他心裡咯噔一下,因爲自己手下的士兵們都已經從車上下來了。
“報告大帥,俺先去看看。”王二壯看着陸裕光請示道,看到陸裕光答應之後,王二壯就開開車門出去了。
“大帥,屬下覺得這個事情不會那麼巧,肯定是一些人的陰謀。”看清楚前面的士兵都在下蹲準備射擊的時候,何應欽對陸裕光說道。
“我們還是先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吧。”陸裕光並沒有這麼快就下結論,在他的心裡,他總覺得自己改道的消息每人知道,現在首先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一會兒王二壯就小跑過來了。
“報告大帥,前面有一夥土匪截住了我們,他要我們留下這些汽車和槍支,否則就要將我們殺個片甲不留。”王二壯回來報告道。
聽到王二壯的報告,陸裕光和身旁的何應欽都笑了,看來對方是不知道自己這些人的底細,不過看來對方的人肯定不會少,否則也就不敢這麼獅子大開口了。
“他們有多少人?”陸裕光又問道。
“看樣子最少有一兩千,現在張連長正在對他們對峙,並且讓我來向你請示。”王二壯道。他們這一次由於走的是小路,所以總共就帶了一個警衛連,總共四個排不到二百人,這也是爲什麼那些土匪敢截官軍的原因,畢竟人家的人數頂自己的十倍。
“我下去看看”陸裕光說着就走下了車,他倒是想要看看雲南境內的土匪有多麼囂張,看來又有了練兵的利器。
王二壯領着陸裕光向前面走去,這個時候前面的道路基本上都被陸裕光的警衛連給堵住了,他們排成一個半圓,和對方持槍相對。
“報告大帥,前面有一夥土匪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屬下請示是不是予以消滅?”一個高高大大的連級軍官向陸裕光報告道。其實如果在平時,他早就和對方開打了,不過現在對的人多,而陸裕光本人又在車隊之中,他也有些不敢冒險。
“我去前面看看”陸裕光說了一句就向前走去。
走到前面陸裕光果然看到一羣衣着斑雜手持步槍的人,由於離的不是太遠,而且陸裕光的眼神也比較好,所以能夠看清對方的槍支,從他們的槍支上面來看,他們並不是正規軍,因爲他們的衣服可以換,但是槍支卻是沒有辦法換,陸裕光之所以肯定是因爲對方的槍支什麼種類都有,而且多數都是舊槍,甚至有的連槍栓都爛的不堪入目。這也符合那些土匪的情況,因爲除了土匪之外,好像沒有部隊能夠拿出這麼多的種類的槍支了。
對面那個首領式的人物看到陸裕光之後,大聲喊道:“你就是這支部隊的長官吧,你看好了我可是三千人的部隊,你們這裡最多也就一二百人,所以我勸你還是將槍和車子留下,我可以放你們過去。”
這個首領剛說完,對面一個人又在那個首領的耳朵邊耳語了一句,只見那首領再次大聲喊道:“對,你們還要把司機給我留下,你放心等你的司機交給我們怎麼看這些鐵疙瘩了,我們就會送他們回去的。”
聽到這個首領的話,陸裕光和他身邊的何應欽差一點笑了,對方現在的模樣似乎已經吃定他們,陸裕光忍了忍笑意,向前走了幾步道:“這位老大,小弟在此有禮了,這些槍支和汽車都是上級命令我運到昆明的,如果給了你那麼小弟回去可是要執行軍令的,到時候照樣腦袋不保,我們大帥可是新任的雲南都督,小弟雖然官低職微,不過勝在職位特殊,經常能夠見到都督,現在都督剛進雲南,正是用人之際,如果大當家的能夠讓我們過去,我們這個朋友也就交下去了,等小弟到了昆明,肯定保大哥一個營長的職務,你看怎麼樣?”
陸裕光剛剛說完,就見王二壯擋在了陸裕光的身前,喊了一句“團長小心”緊接着就是“砰”一聲,對方開火了,這個時候陸裕光手下的這些兵也不管別的了,用身體將陸裕光圍起來之後,就開始大肆的開槍對方對面的人,而陸裕光則在衆人的護衛下回到了車裡。
而整個過程對於衆人來說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不過何應欽卻將這個過程全看到了,在陸裕光說話的時候,對方那邊剛剛對那位大當家耳語那個人,從懷中拿出了手槍,這個時候恰好王二壯也看到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陸裕光。雖然何應欽當時也有過這個想法,但是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而且何應欽並不堅決還猶豫了一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王二壯護在了陸裕光的身前。
“二壯,二壯你怎麼樣了?醫務兵快來呀。”陸裕光抱着王二壯的身體輕聲的問了一聲,然後大聲的從自己身後那個車上的醫務兵喊道。
“報告.....告團長,二壯....二壯不能給您........當衛兵...了,以後也沒有...有兒子給您的公子當......當衛兵了。二壯.....二壯只求.....您一件事..........”
“二壯你放心,你不會死的,我還要你兒子給我兒子當衛兵呢,醫務兵快過來。”陸裕光急忙說道,自從陸裕光重生後就沒有怎麼流過的眼淚不爭氣的又流了下來。
醫務兵這個時候已經趕到了,也將王二壯從陸裕光的懷裡抱了出來,不過還沒有來的及救治,只聽見王二壯又斷斷續續的說道:“團長....長,告訴.....俺娘俺沒有給她老人家丟臉,保住.....保住恩人了,讓她不要攢錢......攢錢了,讓她多多吃點好....好....好......好.......吃...........的。”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二壯就嚥氣了,聽着王二壯的最後一句話,陸裕光忽然感覺自己的眼淚不爭氣的又開始流了,這一時刻好像多年積壓的情感,這麼多年受得委屈,這麼多年吃的苦都在一瞬間都爆發了一樣,陸裕光也不顧其他了抱過王二壯的屍體就大聲的哭起來了。
陸裕光身邊的何應欽似乎明白了什麼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只是他不知道爲什麼陸裕光對一個小小的衛兵會有這麼深的感情。他不知道這麼多年一個人保守秘密的陸裕光從內心裡已經將這個日夜守衛他的衛兵當成了自己兄弟,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如果說陸榮廷、陸裕勳、譚氏這些人是陸裕光事實上的親人,那麼這半年跟隨陸裕光並且用生命守衛他的王二壯就是他潛意識裡面的親人。
“二壯你放心我要把你帶回去,一定好好照顧咱娘,以後誰也欺負不了她。”陸裕光哭着說道,他相信二壯能夠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