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週五，本來還抱着一線希望的曹練發現，自己真的是被高高掛起了。
所有的工作，都跟曹練沒有了任何關係。
曹練手裡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所謂資料，一無所有。
方元安不給她安排任何工作，其他人不與她做任何交流，就連小蔡，都不再跟她進行眼神交流。
曹練每天早上來了，仔仔細細地用抹布擦自己的辦公桌、電腦，然後給自己泡上一杯茶，再去公司網站上看有沒有任何內容更新，接着去看今天新來的各種報刊雜誌——採購部訂有自己的專業報刊雜誌。
就這樣，基本上一個上午就消磨完了，午飯跟步小雨或者葉卞一起吃。有時候，三個人一起吃。每次步小雨都勸她去找雷鷹，而葉卞則每次都歉意地請她再等等。
下午回到辦公大廳時，採購部的人一般就少了大半。曹練就悄悄地上網看看小說，打打小遊戲。期間可能會換杯茶什麼的。
到了五點，也不會有人約曹練，她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離開公司。
——又週末了啊……
曹練站在致勝灰色的寫字樓下面，擡起頭看向高高的二十八層。
自己已經無所事事了十天了……
她已經有些無法面對如今的現實了。
曹練覺得迷茫。
自己難道做錯了？
被頂頭上司陷害，難道就只有離開一條路麼？不然，就非得拿着證據直接鬧到老闆那裡？如果真的這樣做，萬一老闆一衡量兩個人的價值，直接讓自己個新新新人滾蛋呢？自己就真的一點兒退路都沒有了啊……
但是現在這個樣子，自己既沒有破壞公司的平衡，又沒有讓老闆左右爲難，還保住了自己的飯碗……
然並卵！
要是換成其他人的話，啥事兒不幹還白拿八千的工資，似乎應該是天大的美事兒了吧？
曹練低頭苦笑。
可我要的不是這個啊……
曹練不是沒有跑去逼着方元安給自己工作。但是方元安十分光棍地一攤手：“我怎麼給你工作？你連公司各部門的基本
流程都沒搞清楚呢！公司內部網站上什麼都有，你先去好好學清楚，然後我再安排人仔細帶你。”
可是到了現在，致勝公司的公開資料和內部公開信息已經都深深地印在了曹練的腦海裡，她還是沒有工作——方元安說：“哦，我馬上又要出差，小蔡留在家裡，你跟她要採購部內部材料吧。”
又是小蔡？！
曹練定定地看着方元安，決定不再來找他。
曹練去找了葉卞。
上班時間，她公然跑到技術部來，葉卞覺得受寵若驚。
“阿練阿練！”
阿練阿練……好親熱的叫法……
技術部所有的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探頭探腦地往門口看。
曹練站在技術部門口，對於一屋子大老爺們的注目禮，她能夠表現出來的只有淡漠。
“葉卞，你說的一個月，是不是已經過了一半了？”
葉卞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阿練……是不是撐不住了？”葉卞的目光憐惜又愧疚。
曹練勉強扯了扯嘴角，然後低下頭：“是啊……我從小到大，幾乎每一天都過得緊緊張張，還從來沒有過這麼清閒的時候……我實在是，不習慣……”
葉卞看着她，實在按捺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再等等我，我保證，很快，也許不用半個月，好麼？”
技術部裡瞬間都是口哨尖叫。
曹練擡眸，疲憊滿面，點頭，轉身，默然離開。
葉卞擰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回頭沒好氣地大吼：“看什麼看？都幹活兒去！今晚加班！誰都不許走！那個誰……數人頭兒，定外賣！”
曹練在路上低着頭慢慢地走。
秋意漸濃。
天色甚至應景地陰了下來，路邊原本就綠油油的四季青的葉子，忽然一顫一顫起來。
曹練有些茫然地擡起了頭。
下雨了？
手機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讓海天爲我聚能量……”
曹練看着老花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一閃一閃，猶豫許久，才接了
起來：“老花。”
老花在那邊大大咧咧地笑：“吃飯啊？我好久沒烤串啤酒了！”
曹練心裡緩緩淌過一陣暖流，但終究還是有一些猶疑：“老花，我現在一身職業套裝呢，烤串啤酒，你給我出乾洗費啊你？”
老花“且”了一聲，然後挖苦：“行了吧阿練，就你的性子，三天不烤串你就上火，要是一個禮拜沒聞聞孜然味兒，我恐怕你得流鼻血嘴上起大泡吧？什麼職業裝不裝的？裝淑女這活兒不適合你明白麼？趕緊的滾過來！老地方！”
曹練終究還是接受了老花的好意，笑着點頭答應下來，然後遊目一看，直接走進旁邊一家小小的精品店，隨便找了條破洞牛仔，再配上一件長袖寬T，長髮紮起來，撐起一把黑色大傘，直奔學校附近的一家新疆烤肉館。
老花其實還是很顧及曹練的感受，硬是跟老闆把那個早已預訂出去的包間要了過來，還信誓旦旦地說：“到時候要不然我給他們騰地兒，要不然我跟他們拼桌！”
老闆恨得跺腳：“你們都禍害我四年了，怎麼還沒畢業滾蛋？！”
老花嘎嘎地樂：“老闆你失策了！哥們我留校了！”
曹練進門的時候，老闆正衝着仰天大笑的老花翻白眼，轉身看見曹練，立馬一臉的笑：“老妹兒啊，你來啦？”
曹練情不自禁地浮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老闆姐，你說你個東北人開新疆館子，你還這麼牛，你咋還不倒閉呢？”
老闆嗔怪地瞪她，二話不說到了櫃檯，一敲桌子：“先開兩瓶啤酒。”
回頭斜眼看着曹練：“過來！”
曹練把手裡的袋子和包都遞給了老花，施施然走到老闆跟前，涎着臉笑：“老闆姐，啥事兒？”
老闆塞了一瓶開了蓋的啤酒給曹練，自己一舉手裡的瓶子：“走一個。”
曹練嘻嘻一笑，先唱一聲：“謝老闆姐賞酒！”然後不再廢話，對着瓶嘴揚起脖子。
老闆也不多說，斜倚在櫃檯上，跟曹練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頻率。
瓶子見了底兒。
兩個人相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