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中,一前一後的兩個小字,都被賀仲重重地咬了出來。
你看不起我?
好巧。
我也蠻看不起你的。
葉卞在一邊聽得眉飛色舞,一副我看戲我快樂的樣子。
雷鷹卻覺得不應該讓這種交鋒再繼續下去,擡手摁了鈴,叫來服務生,溫和地問道:“兩位譚先生都是紅酒方面的行家,今天打算喝點什麼?”
譚銅鶴聽到雷鷹的態度,終於微微地放鬆了一些,點點頭,道:“我一向只是偏好法國酒而已,其他的,問艾吉好了。”
譚永勝有心賣弄,但看了一眼曹練似笑非笑的模樣,頓時收回了那個心思,只是衝着服務生點了點頭:“拿個年份早一點的法國酒就好。”
終於開始吃飯了。
波瀾不驚。
放下筷子的曹練覺得真心滿足。
啊,能在這種情況下吃一頓飽飯,真的好難得。
雷鷹看着她小貓一樣滿足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
葉卞這邊卻對譚永勝的試探應接不暇。
“葉少?在致勝開心麼?”
“A市住得慣?那邊的氣候跟這裡蠻不同的。”
“聽說做技術的都有點——那個樣子,你怎麼看都不像啊葉少!”
“曹小姐這樣漂亮,葉少看到就沒有什麼感想麼?”
“啊,我唐突一下難道葉少在A市金屋藏嬌了?”
“葉少,上次見到令堂,她好像添了不少白髮……”
等等,等等。
就在葉卞終於按捺不住想要發飆的時候,譚永勝別有所指地笑了笑,道:“另外,葉少,舍妹下個星期回國。她十分惦念你,應該會去A市找你敘舊吧。”
這下子,葉卞的臉色真正的變了。
一直含笑聽着的曹練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
怎麼回事?!
這是要逼婚麼?!
雷鷹看了看曹練緊張的表情,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但,畢竟是兄弟遭遇狙擊,雷鷹笑着上了陣:“聽說譚小姐就讀於伯明翰大學法律系,而且一直品學兼優,在學校的名聲極大。怎麼?竟然捨得回國發展?我還以爲她會留在英國司法界呢!畢竟譚先生和Edge都在那
邊有不少人情故舊,能好好地把譚小姐照顧周全。”
譚永勝笑着瞟了葉卞一眼,話說得越發露骨:“舍妹小時候跟葉少曾經同班。那時候結下的青梅竹馬的情誼,不要說區區一個大不列顛,只怕全世界,在舍妹心中,都抵償不了呢!”
葉卞呵呵一聲,狀態越發不羈:“幼兒園同學,竟然也能記一輩子。她是穿越的嗎?我都忘了她長什麼樣兒了!”
譚銅鶴臉色不虞:“小葉,我們家小敏的確不是什麼出色的女孩子。論起長相來,這位曹小姐可以甩她兩條街。但如果比底蘊,比學識,比人情世故,我敢說,我這個孫女兒,都是相當拿得出手的!伯明翰大學經濟系有一個博士,他父親是伯明翰市政的高官,這小夥子很是追求了小敏一陣子。小敏始終不假辭色,爲的就是能回國跟葉少聊天時,有個乾淨透明的歷史。葉少,我希望你珍惜我孫女的這一片心意。”
曹練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雷鷹眨了眨眼。
雷鷹知道她想收拾譚老頭兒,但這實在不是她應該插嘴的時候,便瞪了她一眼,自己溫和開口:“阿卞和艾吉自幼認識,譚先生也應該瞭解他三分。他一向口無遮攔,加上被葉家老爺子寵壞了,所以等閒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至於譚小姐能成長得如此賢良淑德,那實在是得益於譚氏家族的家風嚴整、教養出衆,我們都替您欣喜。”說完,再次轉向譚永勝,微笑道:“艾吉,我這趟帶着這樣的陣容過來,是誠心誠意想要在你我的事業合作上努一把力。如果你只是想拉着阿卞閒聊,我看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
回哪兒?
當然不是指酒店住處,而是A市。
譚永勝卻並不着急,看了看腕錶,笑了笑:“吃飯麼,當然只是閒聊。你們今天過來也累了,咱們今天不妨到此爲止?明天十點鐘,我和祖父在公司裡恭候四位大駕光臨。”
雷鷹微微頷首:“也好。今天與譚先生交談很愉快。希望明天的會晤能夠更加投契。”
譚銅鶴的臉色緩下來,終於拿出了應有的紳士風度,領先站了起來:“今天只是給你們接風,咱們點到即止,你們幾個好好休息。明天我們深談談,看看能合作到哪一步。晚上咱們去老馬克西姆吃正宗的西餐去。”
譚永勝笑着站起來
扶住了祖父的胳膊,衝着衆人彬彬有禮地頷首:“怠慢了。”
雷鷹看着他們祖孫的樣子,笑了笑:“錯了錯了。這是我們做晚輩的第一次拜會譚先生,怎麼可能讓你們招待?”
曹練看譚氏祖孫的架勢,實在忍不住笑了,插嘴道:“雖則帝都是譚氏的地盤,但看在我們遠來是客的份兒上,這些微小事,請不要再說了罷?不然,香格里拉以後看到譚氏葉氏和雷氏,都要笑話你們了呢。”
真是的!
一餐萬把塊的破飯而已,至於你們祖孫搶着買單麼?丟不丟人!?
賀仲心裡非常贊同曹練的態度,笑容越發看起來討人厭:“哦,單我已經買過了。”
葉卞也皺了皺眉,伸手給了譚永勝一拳:“你能別煩了麼?還有,告訴你那個花癡妹妹一聲,她要是再纏着我,我轉身就去跟文家那位定親!有完沒完了真是!”
話說得隨便,意思卻赤裸裸直截了當。
譚銅鶴只好再次深深吸了口氣,面沉似水地往外顫顫巍巍地走。
當着低頭偷笑的曹練,譚永勝只覺得格外沒面子,只好呵呵哈哈了事。
香格里拉門口,兩撥人握手道別,曹練依舊衝着譚氏祖孫微微欠身:“見到二位非常榮幸,再會!”
惹得譚銅鶴大皺其眉:“原來曹小姐真是從日本回來的麼?”
曹練優雅地笑:“譚先生忘了麼?我沒出過國——我從不說謊的。您要當真哦!”
譚永勝眼神複雜地看着曹練,實在忍不住,轉向葉卞,問道:“曹小姐真的只是個剛剛畢業的學生,擔任總裁秘書而已?”
葉卞被他聒噪得不耐煩了,一把摟住曹練的肩膀,下巴指向星空:“她是我碩士班同學,跟我已經結婚三年半,是致勝的半個老闆娘!”
曹練本能地一個肘擊,正打在葉卞的肚子上,讓他頓時彎成了一隻大蝦米的模樣。
雷鷹在一邊,只是微笑不語。
賀仲苦着臉笑:“葉少,咱能不胡說麼?您知道您這一嚷嚷,我得花多少錢和唾沫和腦細胞,才能讓這謠言平息下去?”
譚永勝哈哈大笑,對着曹練擠擠眼睛,一揚手:“沙揚娜拉!”然後跟着早就氣得轉身上車不說話的譚銅鶴上了一輛加長的林肯,絕塵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