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採購部裡全員整齊，竟然是一副剛開完會的樣子。
曹練覺得心頭越發詭異起來。
而辦公大廳裡的衆人，再看到她時，竟然都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目光。
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方元安的臉色陰沉，站起來，走到窗前，默然地盯了曹練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樣，拎起了電話：“小蔡，你進來一趟。”
又過了好一會兒，從方元安辦公室出來的小蔡深深地低着頭，掩住了眼中的神情，但卻止不住地雙手顫抖。
方元安跟着走了出來，徑直走到曹練跟前，遞了一個移動硬盤過去，安排道：“我明天開始要出差，你在家好好看資料，查價格，這裡頭是我平常攢的東西，你先看。看完了，如果還有什麼想了解的，找小蔡。”
曹練愣愣地接過移動硬盤，剛要開口，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方元安見狀，轉身走開。
上班第一天，上司正在仔細周到地給自己佈置工作，自己的私人電話竟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來！而上司居然沒有任何責難，還轉身迴避！
曹練懊惱地隨手摁了手機一下，揚聲叫了一聲方經理，手機順手塞在兜裡，追了上去，放低了音量，討好地笑着問：“經理大人，這一筆單子是新開還是續單？主要是談什麼？其他條件還是價格？您給指點個關鍵詞？”
方元安的眼神下意識地往辦公大廳裡掃了一圈，眼神閃爍，又往前走了幾步，幾乎已經到了採購部經理辦公室門口，才快速低聲地說了一句：“續單，但老闆不滿意價格。”
曹練哦了一聲，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那我就明白了！”
方元安的聲音調到了正常音量，平板地勉勵一句：“好好用功，我相信你。”進了辦公室。
曹練站在辦公室門口，看着關上的門長出了一口氣，笑了。
轉身回到座位上，才掏出手機看是誰剛纔那個關鍵時候搗亂——
耶？剛纔不僅掛斷了電話，還陰差陽錯地摁了錄音……
打電話的人——是老花。
曹練看着手機猶豫了很久。
四年的兄弟，一朝表白，就成了陌路。
這樣似乎不太好。
可若無其事地繼續相處——自己卻的確沒有那個本事。
曹練長長地吐了口氣，坐在工位上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才隨手回了個短信過去：“上班第一天，忙，勿擾。”
終究，曹練還是坐不住，站起身去
了一趟洗手間。
等到她洗了八遍手，平復了心境回到採購部，卻發現辦公大廳裡的人已經只剩了助理小蔡一個人了！
看着空蕩蕩的大辦公室，曹練目瞪口呆，急忙走過去問小蔡：“蔡助，這是全員出動了麼？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小蔡長着一張嬌小可愛的瓜子臉，笑起來眼睛眯成彎彎的一條線：“沒有沒有！他們有兩組是去談事情，剩下的一隊被方經理帶着出去出差了，另外還有三個也出去公幹了。哦，方經理讓我告訴你一聲，接下來的一週他都在外面，你有問題隨時打他的手機，沒關係。”
“另外，採購部的文件啊檔案啊資料啊什麼的都在檔案室，要從行政部拿鑰匙。曹小姐如果需要，我隨時過去取。”
曹練揉了揉太陽穴，已經數不清是今天的第幾次苦笑：“我恐怕我是沒時間看那些東西的……”說着，回頭看了看自己辦公桌上那半米高的文件資料。
小蔡在她回頭時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低下頭去，輕聲道：“都是這樣過來的，慢慢……熬吧……”
曹練沒有深究小蔡這句話，也沒有再跟小蔡細談採購部的內部流程工作，而是自顧自地回到了辦公桌前面，立刻開始做方元安給她留下的功課。
昏天黑地的一下午過去，曹練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亂七八糟塞了不知道多少東西：致勝科技的歷史，採購部去年整年的採購清單，前天剛剛完成的一個CASE的所有資料，包括某產品所在行業的年度分析報告——移動硬盤裡的東西更加五花八門，竟然還有去年公司年會的視頻！
曹練還真的好奇點了進去，音樂剛起，那邊小蔡的聲音已經禮貌地響了起來：“曹小姐，雖然經理不在，但你還是不要這樣，嗯，這樣，這樣——的好……”
小蔡到底也沒把對她這種“放蕩不羈”的行爲的評價說出來。
不過，小蔡到底還是在公司內部的羣裡抿着嘴敲了一行字：“新來的這位雖然被方經理高高掛起，可也太肆無忌憚了……上班的時間竟然看視頻……還放那麼大的聲音……”
所以曹練從採購部晃晃蕩蕩、兩眼流淚地出來時，前臺的高冷小妹藍依依很是陰陽怪氣地冷笑了一聲，那話要多酸有多酸：“要說這大學生們啊，是一代不如一代。一個個嘴上喊得震天響，正經工作的各種技能不怎麼樣，光會偷奸耍滑摸魚犯懶！尤其是領導不在的時候，只怕給個梯子就能上房揭瓦了！”
曹練看都不看她，只跟站在她旁邊的甜美小妹步
小雨打招呼：“阿卡！你們幾點下班？”
步小雨笑眯眯的依舊甜美：“比你們晚半小時。”
曹練揚眉點頭，嘆了一聲：“那你們辛苦。我先走啦，明天見。”
步小雨點頭，抿嘴笑，忽然輕輕地衝着她忽閃了一下小扇子一樣的長睫毛。
曹練腳步一頓，心中疑惑，卻見步小雨微微點頭示意自己過去。曹練繞過藍依依，走到步小雨一側，湊近些，問：“怎麼了？”
步小雨輕輕偏頭，高高的前臺之下，手指指向門外，悄聲道：“你小心些。”
曹練一怔，怎麼，難道外頭有人在等自己？
轉頭看去，白色的裙角在門外一閃。
曹練頓時頭疼起來——
我勒個去的！那位瑪麗不是竟然還沒走，竟然在等自己，竟然非要跟自己對上一場才甘心吧？！
想起葉卞吃飯時最後告誡自己的那句話，曹練不由得暗暗叫苦。
——原來，自家的老闆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他居然真的挑唆着他的女人來找自己的茬兒了！
或者說，他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逼着自己幫他解決這些女人問題！
這難道不該是公關部的職責範圍嗎？！關我什麼事！關我什麼事啊你娘個希匹的！
曹練只覺得自己的心頭有一萬匹那個什麼馬呼嘯而過……
步小雨抿嘴笑了笑，曹練的臉色也太難看了——所以，需要鼓勵吧？
“阿練，加油啊……”
曹練看了一眼步小雨，深呼吸，突然伸手，拍了拍步小雨的頭：“阿卡，你真可愛！”然後挺直脊背，向兩邊各歪了一下頭，活動活動脖子，抖抖雙手。曹練輕輕地咬牙說了一句：“水來土掩。”鏗鏘地走了出去。
步小雨看着她視死如歸一樣的背影，笑彎了嘴角。
藍依依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此刻卻冷哼一聲，低聲嗤笑：“一個新來的，連實習期都過不了，也值得這樣巴結……”
步小雨不肯再忍她，轉過了頭，直接看着她的眼睛，平靜地說：“你要是覺得看我不順眼，就去投訴，跟主管，跟簡姨，跟老闆，都行。”
藍依依大怒，剛要發飆，步小雨又加了一句：“不過，方經理管不着行政部。真是可惜。”
藍依依頓時漲紅了臉，怨毒地盯着步小雨，卻又死死地咬住了嘴脣說不出話來。
步小雨轉過頭，依舊甜美微笑着，跟所有離開公司的同事打着親切的招呼，一一道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