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鷹看一看張牟，再看看焦一蛟，心裡隱隱約約有了底，生生地把怒氣壓下去，沉聲問：“你們倆，誰先說？”
焦一蛟笑一笑，看着張牟點點頭，然後遞過去一隻手機：“我先說。”
雷鷹看着那手機，眉頭微微一皺：“這是——曹練的手機？”
焦一蛟笑了，點頭。
……
方元安在飛機上找到自己的座位，把隨身的公文包放進行李艙，然後自顧自地坐好，低下頭開始瀏覽飛機上的雜誌。
小蔡看看頭頂的行李艙，輕輕咬了咬嘴脣。
她個子矮，手裡的隨身行李裡又都是紙質文件之類的東西，有些重。讓她自己放行李，是有些費力的。
旁邊的一個高個子男子看出了她的爲難，笑了笑，站起來：“小姐，需要幫忙麼？”
小蔡忙陪笑着道謝，把手裡的大包遞給了男子。
男子掂了掂包，笑道：“這麼沉，就該託運啊。不然，上上下下的，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拿？”
小蔡偷眼看了看方元安，不敢說別的，只是囁嚅着道謝。
方元安不耐煩地把雜誌胡亂塞進前座的後兜裡，繫好安全帶，頭一歪靠在了椅子上，竟是打算就此睡去。
男子發覺了小蔡和方元安之間的詭異氣氛，不肯再說話，笑一笑，回了自己的座位。
小蔡輕手輕腳地坐下，手裡還拿着一份合同的複印件，打算在飛機上繼續琢磨合同條款。
方元安的一隻眼輕輕睜開了一條縫，看着小蔡謹小慎微的樣子，又重新閉上了。
飛機起飛時，方元安竟然真的睡着了，輕輕地打起了鼾。
小蔡把合同摺好，放起來，神情輕鬆自在，斜睨方元安時，目光中充滿了輕蔑、鄙夷、憤恨、痛快，複雜至極。
……
雷鷹看着窗外，沉默不語。
焦一蛟的聲音溫和平靜：“……所以，阿卞和曹練對方元安格外注意。就在譚公主大鬧致勝的第二天，技術部的林剛又發現了另一個需要注意的人。”
雷鷹的眼神轉了回來，額上的青筋隱隱地
跳起：“坐在林剛旁邊的就是技術部負責監控的那個新來的小袁吧？”
焦一蛟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傢伙還是沒有被“曹練是被方元安陷害的”這件事氣得喪失理智。
雷鷹握起空拳，在桌子上輕輕一扣，平靜地說：“技術部的發現放在一邊。張牟，你是來說什麼事情的？”
焦一蛟微微一笑：“他是來給技術部的發現做延伸證明的。”
雷鷹放在桌子上的空拳變成了緊緊握起的鐵拳。
張牟看着雷鷹，感覺到了一直非常熟悉的怒氣，但還是冷靜開口：“葉經理和曹練發現了有人妄圖竊取公司機密數據之後，我就被通知暗地裡觀察方經理等人在採購部的動向。上禮拜葉經理離開的第二天，方經理要帶着小蔡出門談事情，劉安提出來小蔡沒有任何採購專員的經驗，貿然轉崗後也沒有任何實績，所以自薦跟隨方經理去跟公司的幾個重要供貨商。方經理以不服從公司安排爲由，當下就通知人力資源部開除了他。後來就不再有人敢提出來代替小蔡與方經理搭檔了。”
雷鷹安靜地等着他繼續。
張牟停下來，先看了焦一蛟一眼，見他頷首，便續道：“我們私下裡與小蔡取得了聯繫。昨天下午，小蔡通知我們，方經理即將出門去C市，與MORE談續約。她說，方經理讓她準備所有續約的文件，這張續單由她主談。但是談判的地點，不在MORE的會議室，而是在某家高檔餐廳。”
雷鷹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又有什麼關係？”
焦一蛟看了看有些難以啓齒的張牟，笑了笑：“於是下班後，林剛去看了看方經理在電腦上與對方的聊天記錄。發現，方經理似乎有離開致勝的打算，卻婉拒了MORE那邊的邀約。”
雷鷹的瞳孔微微一縮：“你們這是侵犯人家的隱私！”
焦一蛟若無其事地去撣深藍色西褲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說得沒錯。而且，還用的是恢復聊天記錄的黑客手段。”
雷鷹一愣：“你是說，方元安和那邊老範的聊天記錄，他都是刪除了的？”
焦一蛟勾了勾嘴
角，眸中卻殊無笑意：“不僅是他和範總監的聊天記錄，他的幾個聊天軟件裡的所有聊天記錄，都是空白狀態！”
雷鷹的臉色終於再也堅持不住陰沉下來。
清空聊天記錄，清空郵箱往來記錄，清空文件夾。
然後，就可以一紙辭呈，飄然遠去了麼？！
……
電話鈴響了起來。
曹練拎起話筒：“總助辦。”
步小雨軟糯甜美的聲音低低響起：“晚上七點，蓮桃私房菜。”
曹練揚起嘴角，輕聲道：“好的。我馬上定機票。”
放下電話，曹練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那是攜程網的機票訂購界面——輕輕地在鍵盤上清脆地敲了一記回車鍵。
總裁辦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曹練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拉開總助辦的房門，雷鷹正單手插在褲兜，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曹練愣了愣，片刻回神，彬彬有禮微微一笑：“雷總，您和張牟飛往C市的機票已經訂好。飛機將於三個小時後起飛。今晚用餐的地點是……”
雷鷹打斷了她的話：“多訂一張。”
焦一蛟站在旁邊，看着雷鷹的側臉輕輕笑了，轉向愕然的曹練：“阿練，給你自己訂一張吧。那一位一向都不是盞省油的燈，萬一奪門而逃怎麼辦？”
曹練垂下眼簾，不露痕跡地後退了半步，低聲道：“好。”
雷鷹定定地看着她的頭頂，突兀開口：“對不起。”
曹練一驚，猛地擡起了頭，目瞪口呆。
什麼？
我沒聽錯吧？！
雷鷹也會道歉的？！
焦一蛟挑了挑眉，轉頭告訴同樣呆滯了的張牟：“張哥，你先去收拾一下，十分鐘後停車場見。”
等張牟從樓梯間消失，焦一蛟才笑眯眯地看向傻眼狀態中的曹練：“曹阿練小姐，我榮幸地通知你，你的工資將再次被扣除1%。”
曹練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不自覺地連嗔帶笑：“焦哥，你再扣我就打劫你錢包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