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濯一直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童越的人,五年前她有些小性子,可是卻是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本質上,這是一個心思單純,被父母寵的無法無天的小公主。
她是剔透的一個人,哪怕有時候裝作高冷,她臉上的小表情,他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這會兒,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爲什麼那麼瞭解她,如果他沒有那麼瞭解她,也許這會兒就看不到童越臉上爲段亦陽的神傷,那一瞬間,心底有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心底慢慢成形。
他的女孩,在時隔五年之後,再一次愛上了別人!
而這個人,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絕不允許!
他們既然已經分開了,已經離婚了,他也花費了那麼多心思,甚至做了童越最看不起他的事情,他絕對不允許這兩個人有複合的可能,所以他稍微沉思一瞬,開口:“小越,他本來就是打算瞞着你一輩子,如果不是我無意中得知這些事,還不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他根本就不愛你,從今以後,你要明白,這個男人,他對你從來沒有過愛情,只有利用!”
“姓文的,你給我閉嘴!”段亦陽很明顯的看到童越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冰涼,忍無可忍的吼了一聲,也許這個世界上,要說他最嫉妒誰,那肯定是文濯莫屬。
他一直覺得他的父親是他一個人的,可是他沒有想到,在他長大成人之後,有人突然告訴他,那不是他一個人的父親,他其實還有一個兒子,而那個兒子,他同樣深愛着。
甚至,比愛他更深,段亦陽從小就是一人相當傲氣的男子,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爸爸 有一個私生子,而且那個人還比自己更優秀呢。
所以,五年前他就拒絕文濯回段家,甚至不惜,跟段老太太公然爲敵!
只可惜,當初他的勢力太單薄,而四叔對段老太太的命令向來俯首聽令,所以他只能隱忍,等着自己的羽翼豐滿,等他回來,他一定會把這個男人趕出去!
可是五年後,他確實回了國,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四叔突然離去,而他也查出來患了心臟病,所有的一切全然脫離自己的掌控,可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屬於媽媽的東西全落在段老太太手上,她根本不配,做他的奶奶!
“我閉嘴,段亦陽,你害怕了吧,你怕童越知道你的真面目,對你恨之入骨嗎,我告訴你,既然你做了這些事,她早晚有一天都會認清你的真面目,你娶了她就是爲了四叔名下的遺產,當初四叔突然離世,爲了怕你跟奶奶作對,把段家折騰的支離破碎,所以才把傾數的遺產全部過繼給到了童越名下,可是你爲了自己的一已私慾,竟然故意接近童越!”
文濯的話一直沒有停,他看着段亦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裡越發得意:“段亦陽,如果小越知道你當初對她做的那些事,你覺得她會還愛你嗎?”
“閉嘴!”段亦陽忍無可忍的吼
了一句,童越一定會愛自己的,她怎麼可能不愛他,可是文濯的話像又是戳中了事實一樣,她真的不愛他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恨自己,自從跟他離婚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他永遠是冷若冰霜的,更甚至,她跟文濯做那些事情,哪怕他再不願意相信,可是它已經發生了!
她如果心裡沒有文濯,又怎麼會在曾經夜夜入眠的時候,無意識的喊着文濯的名字,她又怎麼會在看到文濯的時候,久久停留她的目光,彷彿這個世界上她眼裡只容得他一個人。
如果她心裡沒有文濯,這五年她怎麼可能不談男朋友,怎麼可能會拒絕那麼多對她主動示好的人,這裡面不乏青年才俊,名流公子。
但凡她跟哪一個交往,她這五年的生活都不會過這麼苦,可是她沒有。
這五年,她拼命的賺錢打工,除了自己的弟弟身休不好之外,她不捨得對自己好一點,她一直在存錢,似乎想着有一天,她也許能飛出國,去見那個人一面。
這些,都是她童越爲文濯做的,她嫁給自己之後,心裡一直有一個人,他一直都知道,他想讓她忘了那個人,所以一直對她好,拼命的對她好,可是她的心一定是冷的。
不然,她怎麼可以一直不愛他,怎麼可以一直對他不心動!
段亦陽想到這些的時候,心底涌上來一層瘋狂的恨意!可是面對童越的臉的時候,他卻覺得有一股子痛意在心底蔓延開來,童越的表情,很奇怪。
她望着他,瞳仁裡卻沒有一絲焦距,似乎感覺到他在看她,笑了一下,卻是慘然如紙的,那般涼薄的笑意竟然讓他的心揪得一痛:“段亦陽,是這樣嗎?”
段亦陽沒答,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想問問你,這麼長時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牀伴,還是一顆棋子?”她問得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三個人全都聽到了。
尤其是段亦陽,他臉上浮出一抹子說不出的痛苦,他望着童越,眼神深深,帶着纏綿的哀傷:“小越,對不起……”
這幾個字一出,童越的臉色劇烈一變,可是她穩住了身形,沒讓自己倒下去,彷彿前面是深淵,後面是懸崖,無論走哪一步,對她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她望着段亦陽,這個人是她曾經的丈夫,也是最寵她的人,她曾經以爲,這個人就是她這輩子的歸宿了,她曾經以爲,她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白頭。
她出事的時候,是他一直護着她,他說的那些話,她一直放在了心裡,可是現在,她卻一點一點的把那些話剔出來,有些連在了肉上,扯出來的時候,是血肉模糊一片。
她疼得顫抖,可是沒辦法,如果現在不扯掉這些肉,她今後會更疼。
她總是這樣的人,寧願現在痛的鮮血淋淋,也不願意在往後的時光裡點點成傷,她不想再難過了,至
少,她不想以後爲段亦陽難過了。
真傻,不是嗎,傻了這麼久,終於還是大徹大悟:“你就沒有什麼好跟我解釋的嗎?”
她拼盡全力問出這麼一句話,覺得自己有些傻,可是問都問了,她不想再掩飾什麼,她是真的想讓他給她說一句話,哪怕真相,再殘忍,她都受得住。
“對不起……”又是這三個字,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就是對不起。
童越收回目光,垂着眼,看不出她的情緒,可是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現在很亂,心思很亂,也提不起興致,大概是真的受傷了,纔會對所有的一切都失望了:“我知道了!”
情緒很淡,聲音很淡,似乎對這一切都看淡了,倒是文濯心疼的看着她,忽略了段亦陽眼底痛惜的光,如果他可以,這輩子,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童越。
可惜,這個世界上,恰恰最缺的就是如果,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些人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他再也無法彌補,只能看着她對自己徹底絕望。
一想到他跟童越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心底的痛意簡直無法控制:“童越……”
他驚慌失措的語氣,急不可耐,想伸出手,去抓住她,可是她卻漸行漸遠,彷彿離開了自己的世界一樣,只要一想到,從今以後,童越對他不聞不問,跟他形如陌路。
段亦陽就受不了,他就快要死了,他想讓童越多陪陪她,他以前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他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可是他知道,喜歡一個人,心很疼。
“段亦陽,你還想做什麼!”文濯卻突然擋在了他面前,冷冷的喝道:“你還嫌傷害小越傷害的不夠深嗎,段亦陽,你如果對小越還有一點兒憐憫之意,你就應該離她遠一點!”
段亦陽看着文濯,目光比他更冷,琥珀色的眸子裡似乎淬了一層毒一般,眼底閃過刀鋒一般的凌厲:“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小越,你聽我說,我可以跟你解釋的……”
童越站定,目望遠方,背對着兩人:“段亦陽,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就算沒有這些事,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我忘了告訴你,當年你們段家害死了我爸爸,讓他冤死在監獄裡,我就不可能原諒你,現在正好,你利用了我,我剛好也利用了你!我們兩不相欠,從此相見就是陌路!”
“童越,你不能這麼對我!”段亦陽並沒有想過還有這樣一種可能,想也沒想的說道,可是下一秒他又愣了愣神,童越方纔說了什麼?
他說,段家害死了他爸爸,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揮開文濯,上前一步,攔在了童越的面前,琥珀色的眸子裡像是鋪陳了一層巨大的痛苦一般,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聲音沉沉,一字一頓的問道:“童越,你剛剛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什麼我們段家害死了你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