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新換了號碼,知道這個新號碼的人,只有寥寥幾個。
因爲在孟家生活過一年多,所以她對於臺灣上流社會名媛貴婦的生活習慣還算了解。芙茗所選擇的時間段,正好是她們比較清閒的時候。
但隨着一個個電話撥出去,芙茗的心也漸漸冰涼。
那些曾經很熱情的讚揚過她,甚至是拜託孟夫人或者苗涵來向她打聽,問她是不是也願意幫她們設計一兩款衣服的那些人,在接到她的電話以後,紛紛都是婉言謝絕。
這是……人走茶涼的節奏麼?
芙茗第一次覺得,她先前想得過於簡單了。
原來,她最有價值的時候,還是跟她們處於同一階層的時候,那時,她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於是她很耀眼。甚至,她的作品,可以讓她們趨之若鶩。
現在,她真的想以此爲業,那些人,立刻又端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
隨着芙茗的電話一個有一個的打出去,她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嚴正義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拉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身邊:“怎麼,很不順利麼?”
芙茗習慣性的搖搖頭。
這些事,嚴正義幫不上什麼忙,又何苦讓他跟着操心?
嚴正義也沒有多說什麼,也許過後他可以利用他的影響來幫芙茗一把,但是現在,他還真沒有準備。
兩個人正說着,忽然從店外呼啦啦進來五六個頭髮染得亂七八糟的小年輕。
芙茗就忍不住看了嚴正義一眼。
嚴正義倒是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
芙茗站起來迎上前去。
不過,她心裡也有點打鼓。雖然說以貌取人是個非常不好的習慣,但是,這些人真的……從外表看,就像是一羣小混混啊!
或者說,是處於青春叛逆期的高中生。
“幾位,有什麼事嗎?”芙茗硬着頭皮道。
不過有嚴正義站在她背後,芙茗還是稍感安心。至少她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再不濟,他的那五大保鏢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吧?
芙茗第一次覺得,有嚴正義這種人做朋友,也不錯。至少,安全感那是妥妥的。
走在最前頭的一個人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手裡拿着一束鮮花,個子高高瘦瘦的,頭髮倒是沒有染,他看到芙茗走過來,大喇喇問道:“你是這兒的老闆?”他的嗓門很大,而且聽起來脾氣也不怎麼好。
“哦,是啊!”芙茗頓了一下,纔回答,“你們有什麼事?”
“送花來的!”
原來是花店的小弟嗎?不過,現在現在風氣變了?送個花也流行組團?
芙茗放下心來,臉上也露出笑容,伸手便接過他手裡的花束,然後習慣性的尋找卡片,想看看是誰送的。
她明明沒有大肆聲張的,應該沒有人知道纔對。況且,在淡水這邊,她除了認識一個嚴正義,又沒什麼其他的朋友。
正疑惑着,卻看到那幾個人並沒有離開,還亂轟轟的往前擠了幾步。
芙茗有點詫異,不過,她還是從錢夾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當做小費遞過去。
送花的人看也沒看,他身後的幾個人倒是七嘴八舌涌上來,大大咧咧地喊道:“你打發叫花子呢?還不快弄個開門利是給我們!”
此話一出,芙茗再怎麼沒有閱歷也知道這些人是做什麼來的了。
不過,還沒等她說什麼,嚴正義的幾個保鏢就蹭蹭蹭站起來,一邊摩拳擦掌,一邊大步往芙茗這邊湊。
“你們瘋的嗎,敢來這邊鬧事!”
“小子,皮癢了是不是?”
“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方?”
嚴正義帶來的這五個人還是身高體大的,僅看外表也知道不好惹。再者,他們的說話口氣又帶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習氣,讓人根本不用思考也清楚他們來路不簡單。
幾個小混混就有些退縮。
他們往後面一退,又把先前領頭的那個人暴露出來。
“搞什麼搞什麼!我們可是義哥的人,嚴正義!知不知道?別囉嗦了,一句話,你們給不給吧?”他雖然沒有往後縮,但口氣裡明顯帶了幾分色厲內荏。
他的話沒說完,嚴正義的五個保鏢就大笑起來。
“我好怕喲!哈哈……”
“哈哈哈!原來是義哥的人,這可怎麼辦啊?”
“嚇死人了簡直!”
芙茗就悄悄退到了幾個人的後面,她站到了嚴正義身邊,微笑地望着他,看他怎麼處理這幾個冒充他名頭的傢伙。
嚴正義這才穩穩當當的站起身,來到前面兩夥人中間。他的保鏢見到嚴正義親自過來,便識趣的都站到了他的身後。
嚴正義今天穿的一套銀灰色西裝,搭配純黑色襯衣,在幾個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的簇擁下,還沒開口,就有幾分懾人的氣勢。
他站在前面,隨意的掃了那些小混混幾眼,歪着頭問:“你們是跟我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說完,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吶,這兒是正當人家開的,你們別搞人家了,買花也要錢,拿去吧。”
嚴正義一邊說着,一邊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拿出錢夾,抽出幾張千元大鈔,伸長胳膊,送到了幾個小混混面前。
那幾個人此時才知道眼前站的這人就是他們膜拜神往已久的,臺灣地下暗黑勢力的教父級人物,嚴正義。
誰敢接他手裡的錢?幾個人一窩蜂地灰溜溜往門外退去,出了門,撒腿狂奔,只恨自己自己跑得不夠快。
嚴正義的五大保鏢跟在他們身後罵罵咧咧的恐嚇了幾句“還不快滾!”“慢得把你手剁下來!”之類的話,便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芙茗對於嚴正義的做法有些意外,不過倒也很快理解。
到了他這種地位,根本用不着親自出言去威脅幾個不成器的小混混,那也太失身份了。如果他真的那樣做,有面子的,倒是來訛詐她的那些人吧?
他越是平靜漠然的語氣,他越是雲淡風輕的處理,給人的心裡壓力也越大。
“沒事了。”嚴正義轉過身安慰芙茗,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芙茗就調皮的笑了一下:“義哥真是好威風,幾句話就嚇跑了那羣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小混混!”
嚴正義只覺得芙茗的笑容如同春日裡滿園梨花盛開,驚豔傾城。他一時呆住,居然沒理會芙茗調侃他的話。
不過,芙茗的那聲“義哥”他還是聽清了。
“你剛剛叫我什麼?”他的聲音猛地低沉下來。
認識這麼久,芙茗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喊他“嚴先生”的。
“義哥啊,怎麼了?”芙茗倒是沒覺得哪裡不對。
“沒怎麼。只是……能不能再叫一聲?”嚴正義臉上露出幾分惡作劇的笑容,“要……嬌滴滴的。”
他的話立刻讓芙茗想起了一年前才見到他的時候。
芙茗沉下臉:“嚴先生,請自重。”
“哈。”嚴正義笑了一聲,很快又收斂起來,恢復成平日的樣子,“我其實在考慮,是不是以後應該多派幾撥人來騷擾一下。”
“你的人是不是整天都無所事事,閒得……慌啊?”芙茗本來想說閒得蛋疼的,只是這話有些輕浮不雅,才臨時改口。
如果是對着她的女性朋友們,估計就毫不猶豫地出口了。
“幫他們老大追女人,這也是正事。他們會很榮幸的。”嚴正義說這話的時候,還真是有幾分狂炫酷霸拽的樣子。
芙茗沒理他。徑直又坐回她的辦公桌前擺弄手機,思索着還可以給誰打電話。
該聯繫的都聯繫到了,除了極少數打着哈哈說有時間來她的工作室看看,其他的人都比較明確的表示了不太感興趣。
嚴正義陪着她枯坐了一上午,中間只有一波年輕的女孩子出於好奇,進來看了看。
聽說可以根據每個人的特點而專門設計禮服,她們還是比較興奮的,嘰嘰喳喳議論了半天,然後被芙茗開出的“天價”設計費用給嚇了回去。
芙茗有些氣餒。但畢竟,她預設的客戶羣並不是這些人,因此,她也只失落了一會會兒,就又打起精神來。
中午的時候,芙茗掏錢請嚴正義和他的五大保鏢吃了個飯,順便感謝他們上午的“仗義出手”。
下午,芙茗正無聊的支着下巴,一邊昏昏欲睡,一邊苦思怎樣才能打開局面,就感覺到眼前籠罩了一片陰影。
難道有客人上門了?
芙茗瞬間有了精神,她擡起頭,卻看到楊平筆直的身軀站在她的桌子前。
楊平瘦削了許多。
芙茗乾笑了一聲:“學長,你……怎麼過來了?”
楊平無視了旁邊的嚴正義等人,直接來到芙茗旁邊,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肩。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先前準備的所有要質問她的話,在面對着芙茗的這一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只想好好的看看她。看看她這些天單獨一人,過得好不好。
最終,他也只是說了一句:“芙茗,你讓我找得好辛苦。”
芙茗無言以對。她本來答應楊平好好在酒店住一段日子的,等考慮好日後的方向,會跟他說一聲才走。
但是,她食言了。
“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面對楊平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理虧。
“跟我,你永遠不需要道歉。”楊平悵然若失。
嚴正義已經走了過來,他輕輕地扣住楊平的手腕,把他扳住芙茗肩膀的手不着痕跡的扯開。
“楊平,你向來很痛快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拖拖拉拉了?”
楊平這才正視着嚴正義。
說實話,他對於嚴正義出現在芙茗的店裡是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的。
從之前的種種跡象來看,芙茗對嚴正義應該是抱了極大的敵意的,但嚴正義卻對她別有用心。不然,那天晚上,他也不會風塵僕僕的直接趕到酒吧裡。而且看當時那架勢,應該是纔跟人火拼完了就把人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