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不否認這一刻她的心,疼了。
但是,她既然選擇了遠離他,就不會再繼續讓他抱有希望。
張家的勢力從某些方面來說可比孟家還要厲害,畢竟,他們是連續幾代的從政家族,手裡的權利跟以商場爲主的孟家還不一樣。
那是實實在在的權利。而不是像孟家那樣,需要通過其他的方式來拐着彎實現。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跟他,相差得太遠太遠。
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她的看法,張家的人找到她以後,在他們的幫助下,她乾脆利落的出國了。
蘇欣的表現令張家人很滿意,本來,他們還以爲要多費一番口舌的。
在英國的這段日子,她過得很充實。每天進修、上課,然後業餘的時間便做一些公益活動,只有偶爾的時候,她纔會想起,在臺北的張宗獻過得好不好。
但是,她隨即便嘲笑自己太多事,他怎麼會不好?有張家人的鋪路,再沒有了自己的連累,他的仕途,一定充滿了光明。
“你明知道我有多想你。”張宗獻突然緊緊地抱住了蘇欣,聲音低到有一些讓人心顫,“爲什麼你始終不肯相信我,而寧願悄悄的離開?”
蘇欣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身體:“我沒有……我不是……你先放手,不然我要喊人了。”
這裡是臺北市中心的居民區,又因爲芙茗的婚禮聚集了大量的圍觀人員,蘇欣的聲音稍大就引來了不少目光的注視。
張宗獻擡起頭死盯了邊上不清楚狀況就要過來管閒事的人幾眼,右手悄悄的衝他們搖了搖,低聲說:
“蘇欣,不管你怎麼說這次我都不會再鬆手。你看周圍這麼多人,別鬧了好不好?”
蘇欣的力氣沒有張宗獻大,只好由着他抱着:“那你先放手,我們好好說話。”
“不放,我怕我一放手你就飛了,再也沒地方去找你。”張宗獻將頭湊到蘇欣的耳邊,輕聲道。
蘇欣的身體不可察覺的顫抖了一下。她對於張宗獻死纏爛打的功夫深有體會,不然當初的時候她也不可能毫無還手之力的就那樣跟他住一起。
張宗獻抱着她,感覺得非常清楚:“蘇欣,你今天也看到袁小姐了,等會兒在酒店裡會有更盛大的儀式,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也像她這樣,風風光光的嫁人?”
蘇欣不吭聲。
“蘇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張宗獻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疲憊,“最近幾個月,我天天發了瘋似的找你,你倒是好狠的心!”
蘇欣終於開口:“我早就說過了,不是我相信不相信你的問題,而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說合適就合適!”張宗獻急了,“現在什麼年代了,你不要聽信老人的那一套好不好?”
正說着,謝大少走了過來,看到兩個人躲在角落裡,不由的拍了張宗獻肩膀一下:
“你們幹什麼呢?他們都上車了你倆還磨蹭什麼?”
謝大少來得正好,蘇欣長出了口氣,再沒有人過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張宗獻解釋了。
三個人來到孟嘯楠的車隊跟前,果然見到所有人都已上車,車隊沒有開走,顯然是在等他們。
蘇欣恨恨地瞪了張宗獻一眼。
張宗獻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願不要因爲他耽誤了朋友婚禮的時間。
三人上了最後面一輛車,謝大少在張宗獻能殺死人的眼神下乖乖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留下後面的空間給兩人。
蘇欣很彆扭,但是現在也已沒有了辦法,總不能這個時候再去跟別人換吧?
她只好把頭偏向窗戶的一邊,佯裝看外面街道上的風景。
車隊緩緩駛離了孝義路,往孟家位於陽明山的豪宅而去。
誰也沒有發現,圍觀的人羣中站了一個身姿筆‘挺’的男子,他的目光從孟嘯楠抱着芙茗下樓就全部放在了芙茗的身上。
他目送着芙茗被孟嘯楠放進婚車,再到汽車緩緩離開,整個人都一動不動。
楊平。
他的表情悲愴而傷感。
身披婚紗的芙茗是那麼的美麗大方,可惜,抱着她的人卻不是他。
心裡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車隊都已經看不到影子,圍觀的人也已經漸漸散去,楊平依然站在那裡,望着遠處。
佇立良久,他才慢慢的轉身,往自己的車子旁邊走去。如果此時有人在他的身邊,也許可以聽到他輕微的嘆息:
“再見了,小師妹。”
孟嘯楠跟芙茗兩個人要先去新房,然後纔會從新房再去酒店。
芙茗在時隔了將近三個月以後,終於再一次踏入了孟家的大宅。這一次,衆星捧月;這一次,萬衆矚目;這一次,她不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他們的車隊一直開到了新房的外面才停下,孟嘯楠將芙茗從車裡抱出來,往二樓的臥室而去。
孟家的客人比袁家還要多,還要熱鬧。
幾乎所有的傭人都被調到了這邊來招呼客人。
芙茗伏在孟嘯楠的懷裡只靠眼睛四處張望,整個孟家大宅都被裝點的煥然一新,尤其是他們的臥室,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玫瑰,綵帶,和各種深深淺淺的紅‘色’共同營造了一種‘浪’費而奢華的氛圍。
芙茗感慨萬千。
她當時走的決絕,從來沒想到還有再回來的一天。
芙茗垂着頭坐在新房的‘牀’上默然不語作嬌羞狀,不時的有人進來看新娘子,然後對着她讚美幾句。
大多數人她其實都是認識的,再不濟也有點印象,不過,今天日子特殊,她對所有的讚美都是微笑以對。
孟嘯楠也沒有出去,就這樣在新房裡陪着她,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一起下樓去招呼客人去酒店。
孟家和趙家都不是信奉基督教的人,因此便取消了去教堂的環節改爲將芙茗迎娶回家,不過酒店的儀式卻比七月初秦少天苗涵結婚時更爲隆重盛大。
希爾頓大酒店。
孟家完全包下了酒店一整天,因此現場所有的人全部都是來參加芙茗婚禮的。
最大的宴客廳裡,大屏幕上播放着他們先前拍攝的婚紗照做成的幻燈片,一幕一幕,華麗‘浪’漫的場景再加上兩人‘挺’拔秀美的身姿,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真像當初那個導演說的,不次於任何大明星的寫真。
芙茗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婚紗照,因爲時間很緊,修完以後再做成可以播放的幻燈片,就直接通過孟嘯楠的手送到了酒店。
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天的糟糕印象是芙茗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她本來對這個照片的質量做了最壞的準備,不過現在看來,完全看不出她當時的僵硬。
只能說,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
但她也只能偶爾瞄一眼了,客人上‘門’,芙茗和孟嘯楠按照慣例是要站在‘門’口迎接的。
基本上臺灣上流社會的人這次是一網打盡了,芙茗認識的,不認識的,接連不斷的人流往裡面走着。
她只覺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
終於在看到後面的來人後,芙茗臉上的笑容盡數不見。
孟嘯楠也有點意外。
嚴正義。
他不是獨自一人,而是拉了十幾二十人的隊伍,雖然所有人都是正裝打扮,但這些人湊成團,給人的感覺卻是典型的草莽氣息,與現場的衣香鬢影溫情脈脈的氣氛格格不入。
孟嘯楠看了芙茗一眼。孟家跟社團勢力本就沒有什麼往來,嚴正義本身又可以說是他的情敵,他當然不可能送請柬給嚴正義的。
芙茗很疑‘惑’。
她也並沒有通知嚴正義。而且自從上次他推薦魅影當她的‘私’人助理之事以後,他很少再來芙茗的工作室了。也許因爲知道孟嘯楠天天守在那裡。
但今天,他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她的婚禮上。
“義哥……”芙茗喊了一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嚴老大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請……”孟嘯楠接過了芙茗的話,對着嚴正義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某種意義上說,孟嘯楠是這場競爭的勝利者,在他的婚禮上,他自然樂於表現得從容大度。
嚴正義卻只對着他微微點頭算是迴應,然後目光對準了芙茗。
他身後的人馬誰也沒有進酒店,全站在酒店的‘門’口等着嚴正義的命令。
孟嘯楠皺了皺眉。
他們圍在這裡,後面的客人就很難順利進入大廳。
嚴正義似乎也發現了情況,他來,也不是抱着給芙茗的婚禮添‘亂’的目的而來,於是揮了揮手手,讓他的人都先進去。
嚴正義的命令這些人不敢不聽,雖然也想留下看好戲,但還是離開了。
孟嘯楠跟負責接待的人低語了幾句,讓他將這些人都安排到包廂去,只給嚴正義在大廳裡留一個位置就好。
不是他故意給嚴正義難堪,而是今天到場的客人除了孟家商界的朋友合作伙伴以外,還有很多軍政界的人。
張家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嚴正義與這些人,嚴格來說,是敵人。
嚴正義看着他的人離開,這纔對芙茗道:“我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歡迎吧?”
原來芙茗也沒有請他……孟嘯楠心裡舒暢至極,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
“怎麼會呢!我是覺得你很忙,可能沒時間來纔對。”芙茗平視着嚴正義,眼神清淨無‘波’,“既然你肯來,我回去就補一張請柬給你。”
“我當然要來,我要看看你穿婚紗的樣子,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幸福。如果孟家有一點怠慢你的話……”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孟嘯楠跟芙茗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怎麼,他還敢名正言順的搶人不成?孟嘯楠挑了挑眉‘毛’,說出口的話卻是:
“你以後也可以隨時看着,看看芙茗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他的話既是挑釁,又是保證,似乎還默認了嚴正義派人跟蹤芙茗的事實。
“好,我等着!”嚴正義說完,在孟嘯楠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大踏步的往宴會廳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