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他自然熟悉,儘管很少到醫院來,但是這個護士長是歌舞團副團長的媳婦,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一回生二回熟地,也自然成了熟人。自從認了嚴祺鴻做乾妹妹,兩人更是熟得如兄妹。
??因爲這層關係,與副團長的關係也因此不斷緩和起來。
??兩年風雨不少,晴空也自然不少,從來不在一張桌上喝酒的人,在桌上碰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起來。爲此,曾團長嘴上不說,但是在心底,對嚴祺鴻也揣着一籃子的感激。
??今天一進護士,護士長熱情地說,曾團真是無事不登醫院門,今天終於來哰,小鴻一定有好事對吧?
??他抿嘴不說。
??護士長看着他抿嘴笑的神態說:一定是好事。小鴻的夢總該圓一回哰,我真替她高興。如果能讓小遊與她一直圓這個夢,那纔是真的完美哰。
??他依然抿嘴笑着,只是問了我的那個小妹在哪點。她就開口說今天紀校長動手術你不知道。他說我真的不知道,不然也不會白跑這麼一趟。
??護士長說看來曾團還真去哰她的住處。啷子事這麼急火三翹哩?小鴻真的能圓夢哰?
??他點點頭,她哈哈笑看來我真的沒有猜錯了。
??“曾團,他們在502病室。”
??於是他徑直朝紀文的病室走了過來。
??沒有想到進了病室,不一會就遇到了這麼檔子事。真有點讓他左右爲難起來。
??在蘭眳,未婚女孩給男人織毛衣有着意味深長的含義。普通情況,女孩是不會輕易給男人織毛衣的。
??一件毛衣織來容易,每一針每一線裡有着理不清的情道不完的意。
??曾團長自知此意過厚,看看身邊的遊智,沉吟半晌。
??“妹,這禮……啊……這禮,我實在不敢領受。啊不敢……如果真要送毛衣……”
??遊智錯愕一下道:“她的一番心意,曾團就收下吧。”
??“呵呵呵呵,不敢,不敢。這禮不該由我來收,我穿着只怕不太合適,真的不太合適。熱熱的毛衣我穿哰來肯定格外的冷。”他說着又瞥了遊智一眼,“這樣不好吧?實在不好。”
??“哈哈……”紀文道,“既然小遊都不在意,他不在意你曾老弟也就……啊……也就……不要裝羞澀哰。啊,讓年輕人笑話。”
??紀文看到他一再地推遲着,也打趣地道,牽動了傷口,不由得咳了幾聲。
??嚴祺鴻一聽轉過身來道:“姐,不要緊吧……”
??兩個男人也轉頭看了看她倆,臉上的窘迫也少了許多,看着紀文。
??紀文搖了頭連聲說咋個會要緊,咋個會要緊,笑的。
??其他三人齊聲問道:“真的不要緊?”
??紀文嗯了一聲,甜在心頭:“真的不要緊。還是說說有關毛衣的事吧。”
??“不敢,不敢。”曾團接過話頭,“說聲謝謝就得。”
??“祺鴻,那就謝謝一聲吧。”
??“難道團長做了這麼些事,還不值你說聲謝謝?”
??遊智似乎有些不明白了,也有些生氣,過去的她可是笑語盈盈,如今一聲“謝謝”似乎要了她命,不知是羞澀還是別有深意。
??祺鴻口中只說一定得給哥哥一件自己親手做的毛線衣,才能表達出自己的那點心意。
??兩人爭質不下,紀文口中笑着勸着。
??遊智勸着勸善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她看着嚴祺鴻滿面春風四處張揚的樣子,已然還是過去那個小巧伊人的嚴祺鴻。但是究竟怪在哪裡,他一時半下竟也想不透。
??很明顯,嚴祺鴻不像是在做作,雙眸凝視曾自清,清淺的酒窩盈甜蜜。
??這哪裡是一般的謝意,倒是對曾團長別有一分情意。
??這種情意究竟有多深,遊智可說不上來。於是心中開始憋着一股勁。不過,他依然開口勸着,只不過勸的勁頭沒有此前那麼足了。言辭閃爍間,閃耀着別緻的風韻。勸着勸着,他竟是靜了下來。
??此時,嚴祺鴻突然瞟了他一眼,他依稀看到了她眼中的妒意。真的就是妒意,抹之不去的妒意。
??遊智心底一笑:你在搞啷子鬼?於是又勸起曾團來,勸得比此前更帶勁,更熱情。
??熱情得有些異常。
??曾團長仍然推遲,紀文仍然說:“這有啷子哰,一件毛衣也把你弄得驚慌失措。”
??她轉頭呵氣般說:“有你啷子事?你也來瞎起鬨。”
??曾團情急之下竟然沒有看到這一幕,而紀文一聽,心頭道:這個小丫頭,搞啷子鬼?
??遊智一聽此話,不由得擰着一股勁,這種勁只有熱戀中的男女才深有體會。他突然體會到了,免不了暗自憤懣。
??“哥,我就織毛衣。”嚴祺鴻道,“哈,哥。”
??說話間,嚴祺鴻臉頰紅撲撲,杏眼輕飄飄,蓮步輕移,聲如蜜。
??遊智聽了心似針刺,腦如漿糊,身如負泰山。轉頭對曾團長冷冷一聲笑。
??“團長真是謝謝你哰。跟她相識相知兩年有餘,她也沒有給我織過毛衣。連毛襪也沒有織過,你們真是情也真來意也切。”
??遊智說完,轉身衝出室門,一扇門關得咣咣響。
??曾團長驚訝地看着來回晃動的門。
??“這是咋個哰這是咋個哰?”紀文喃喃低語,回過神來,“祺鴻,還不去看看。你們到底咋個些哰嘛?你不覺得有些過分?”
??“我就是要象呃。”
??嚴祺鴻一句氣話過後,突然臉上有些悽婉起來。接着悽迷地笑起來,有些悲涼,有些散漫,有些寂寞,有些惆悵。
??“妹妹妹,我沒有哪點對不起你,你咋個這麼對待當哥哩?”
??曾團長一千個不明白,一萬個不清楚,滿臉罩着漫漫霧,腳颼颼生寒氣。他不明白自己好心居然得來如此待遇,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該吶你不該,小鴻你今天是不是着哰魔,弄得當哥哩受這無端哩罪。你象呃做究竟是爲啷子。”
??“其實就是鬥氣。”紀文道,“不過小鴻,你不該拿你曾哥來鬥氣。你是你哥嘞,不是我說你。”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紀文,又瞧了瞧曾團。面上生晚霞,腳底踏愁波。想笑卻一時笑不出來,只把眼仁瞅室門,一肚愁腸隨光遊。揀一縷淺藍拋無數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