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細兒,小心哦小心。千萬別一走神,給和、諧掉哰哈。”?
“你不是那種人。她也不是。”盧征程見他嘴巴朝櫃檯處擼了擼,搖了搖頭道,“不過,黃主任,你可得注意一下言行,有些詞一說就是大錯特錯。”?
盧征程說着話,漸漸又偏離了主題,像寫一篇散文,行散而神不散起來。夾敘夾議,張馳無度了。?
正如此時,盧征程的思緒彷彿拉得老遠,卻又正在離主題越來越越近。他正從金蛋爭銀蛋,漸漸觸及到了鑽石蛋的邊沿。在這個邊沿,繞來繞去意趣盎然。?
有人被稱爲鑽石蛋自然是倍感欣慰的,哪裡還有空隙來和諧一番,不心存感激就已經是低一格處事了。這盧征程自然知道,所以才大言炎火。他數落完了蘭眳換屆的事,又談論了學校的窘境。?
黃權路依稀覺得,自己正從一片汪洋中,看到了遙遠的彼岸。正是這種感覺,那個小島正在渺渺茫茫地向他招手,躲藏。又招手,又躲藏。不管怎麼,總算看到了彼岸,看到了彼岸,耐心點,必然看到碼頭,然後就是一個小島,提着就是一塊陸地。陸地上有行人。有行人就有另一個世界。?
蘭眳地界的人對酒有着別緻的情趣,喝酒不用下酒菜不說,在私下交流場合更是:三杯成酒友,四杯吐心事,五杯成摯友,六杯化仇敵。一朝陷窘境,方勘酒友情。?
眼下。黃權路十來杯酒下肚,言談漸漸豪邁起來,感情也越來越濃了,正所謂:感情淺一口卷,感情深慢慢吞;苦從咽中過,舔出辣與酸。?
但是盧征程似乎沒有了平日裡興致,舉起一杯灑,對影成四人。酒在杯中遊,神從杯上流。他就那麼看着,似乎魂已然被魄拉走。?
黃權路見他已經點明,不顧他的調侃,並且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那你說吧。七年前,當時民族中學還沒有你哩,但是有一個人……”?
說到這裡,盧征程突然不再說話,用手輕輕敲着桌沿:“我曉得,你又舊事重提哰不是。這個人嘛……”?
盧征程見黃權路再次提起,也感到了紀文對此事的關注程度了。顯是紀文又催促了,不然,依黃權路的個性,這種關乎自身安危的事,一定會放一放的。這一放,就得在紀文提起之後的事了。一個在酒桌上談其他人的人,一定是真急了。?
不過,黃權路如此急,想來已經看清了些什麼,不然他也難得真急起來的。既然看清了,急一急也無關緊要了。?
“你說哰兩種可能。那麼,第三種呢?”黃權路道。?
“黃主任,你認爲那兩種傳說,那種更加如你所想?”盧征程突然開口問道。?
黃權路見他換了種說法,不再在還原生活的本身。他討厭還原,更加厭惡別人在他的面前還原一種子虛烏有的事件。盧征程多心理負擔。?
“你說呢?”黃權路耐着性子問道,“這不大好說。”?
“你是在拿捏我吧,黃主任黃哥。”盧征程詭異地一笑,不陰不陽。?
黃權路看着他如此令人不解的笑,心裡不禁戰慄了一下,也還予一個不明不暗的笑。? WWW⊕тt kΛn⊕C O
“人在絕望處,自有一種常人難以預料的活法?”?
“是啊。不過,你說對哰一半。”?
黃權路聽出他語氣中的調侃味兒來,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說:“那另一半呢?哦,另一半就是人到絕處求老爸哰。哪個叫他有一個好老爸呢?”?
看到盧征程眼角輕微的不滿,黃權路又說:“看來你的確不曉得……唉,我還是別闢捷徑哰。”?
他說完,站起身來,作出準備往外走的表示來。?
盧征程一見道:“那你去吧,不近不遠一巒轉下來,你又回到了原點。”?
“你曉得不?問曉得曉不得,曉得又咋個些,曉不得又咋個些?”?
“看你樣子,一點也不象曉得的樣子。”他見盧征程窘迫的樣子,又道,“你居然會曉得那才叫怪事哰。”?
“當然。這就是我說哩第三種情形。”?
“一看你說第三種情形,我就曉得你跟校園裡那些人一樣……哀聲嘆氣急憤難書一番了事。”?
“嘿,你是卯定我曉不得哰咯是?”?
黃權路一看時機成熟就說:“你說你曉得?好,那就痛快淋漓地給我幾個字。”?
“小吃街夜景獨好。”?
“好。打住,我現在沒有興趣跟你酸。”黃權路道,“好,明天早上,我請你去吃早餐。”?
他想着盧征程的言行,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好究竟怪異在什麼地方,這種怪異似乎有些可怕,不禁引發了他逐漸忘卻的好奇。又一回想幾年來沒有再到過那種地方,心裡反不覺又淡漠下來。?
在他的記憶裡,小吃街正如紀文所說,只不過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魚龍混雜得只留下幾分殘存的粗野氣息,在心裡迴盪。他暗暗地嘆息了一聲,不知嘆從何來,息從何起。?
他實在不清楚,自己都不會去的地方,何風波怎麼會去?那個水果大王的、養尊處優的何大公子怎麼會去。?
“早餐當然要吃哰。我沒有功勞,再咋個說也有嘴勞啊。不過,最現實的是現過檔,現在哩個現在,啊……”?
他聽到盧征程的話,從那片意蘊中直了出來:“你個細兒,還真夠現實的。”?
“人生一世,吃當然是最具現實意義的事。沒有了吃,其他的便沒有了實際的意義。”?
“好,今天我請客。”說完開始掏腰包,看了看櫃檯上扭棗酒的單價,心中默了黔,數了三十來元錢,把酒錢放到了桌子上。?
“好吧。”盧征程聽了此話,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