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玥想了很多個法子,出乎意料的是,陸衡滔居然直接就在上書房求旨:“皇上,臣的女兒楚凌玥已入了太學,二女兒陸明湄也到了入學的年紀,臣想向皇上求個旨……”
陸衡滔沒說完,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見他不發一語也不敢繼續說下去。見陸衡滔不說了,皇上擡眼看了他一眼不說準也不說不準,只說了一句“再說吧”。
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陸衡滔有些忐忑,庶女入太學說起來不算特別大的事兒,今兒還是特意挑了皇上高興的時候私底下稟報的,原本以爲皇上會準了,誰知道居然給晾着了。
李峰屹揮了揮手,示意陸衡滔下去,忙了一上午之後轉道太后的寢宮去了。陸衡滔的事兒不難辦,但是先例不能這麼開。若是讓人知道了,誰都來求旨讓自家的阿貓阿狗進太學院,那太學院還有什麼意義。
看見李峰屹進來,太后的眉間多了一抹喜色,拉着他坐下溫言問道:“皇帝今兒怎麼想起來過來了?”
“多日不見母后,特意來看看母后可安好。”李峰屹也着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聚一起了,朝中事務繁雜,李峰屹忙得不可開交,自然沒什麼心思去後宮。
太后笑了笑,拉着李峰屹的手笑眯眯的說道:“來不來都不妨礙什麼,朝中事務繁忙,那就忙朝中事務吧。你是哀家的兒子沒錯,可是你也是這大千子民的皇帝。孰輕孰重,哀家知道。若是哀家真的煩悶了,就招幾個小輩進宮陪哀家說說話,聊聊天。”
說到這,太后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凌玥那孩子倒是好久沒見了,聽說病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改明兒可要招進來讓哀家瞅瞅,楚筠走了之後,留這麼一個孩子孤苦伶仃的,怎麼想怎麼心疼。”
“母親心疼凌玥是好事兒,要不然凌玥一個小孩子還真的得被欺負了。”李峰屹嘆了口氣,把陸衡滔請旨讓陸明湄入太學的事兒說了。太后一聽,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都什麼事兒!太學是她那樣出身的女孩子能進的?這陸衡滔也夠糊塗的,居然拿這事兒請旨!”說到這,太后頓了頓示意李峰屹準了這道旨,“想進太學院?既然如此,皇帝就下旨讓那陸明湄當成凌玥的伴讀,庶出的女兒,想進太學院,只當是個下人的身份。”
“是,母后。”
有了太后的示意,這事兒就好辦多了。李峰屹準了之後馬上就下令擬旨,讓陸明湄以伴讀的身份入太學。
“伴讀?”陸明湄瞪大了眼睛看着聖旨有些不可思議。原本入太學就不是什麼麻煩事兒,可是皇上這一道聖旨下來生生的把她貶的一文不值。
哪兒有姐妹之間做伴讀的,伴讀從來都是丫鬟小廝,或者像皇家一樣,皇子身邊有幾個大臣家的孩子做伴讀,皇上這一道聖旨,可真真的是打了陸衡滔的臉。
楚凌玥也在前院接旨,聽完旨意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見陸明湄急了眼,她也不上去找不痛快,直接就告退。
看着楚凌玥離開,陸明湄可是氣的恨不得撕了聖旨。孫瓊禾拉了她一下,示意讓她不要太沖動,她這才收了表情繼續跟陸衡滔撒嬌。
“爹,難道你就讓女兒像個下人一樣去太學麼!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居然跟一個下人一樣,爹爹你的臉該往哪兒放!”
說着,陸明湄的眼圈就紅了起來。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委屈。從小到大,誰給她過這麼大的憋屈。可今天,她不但得忍着,還得是忍一輩子。
“胡鬧!難道你要抗旨不成!”陸衡滔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己的寶貝女兒就這麼被貶低他能有多高興?
而且,這聖旨又不是隻貶低了她一個,連帶着他也不放在眼裡。什麼嫡庶有別,說白了還是姓楚和姓路的區別。姓楚了,那就是皇親國戚,世家之女,姓路了,那可不就不過是個三品侍郎的女兒麼。
“女兒不敢……”盈於眼眶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陸明湄委委屈屈的行了一禮,連眼淚也不敢擦就連忙道歉,“女兒知錯了,父親千萬不要生氣。”
看着陸明湄這個樣子,陸衡滔反而生不起起來,揮了揮手,拉過陸明湄說道,“你不管怎麼樣都是爲父最疼愛的女兒。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就被人貶低了。明日你就坐你姐姐的馬車去太學吧,這樣大家也就知道你是侯府的女兒了。”
陸衡滔的話讓陸明湄說不出話來,陸衡滔還是爲她好。再加上孫瓊禾不停的對她使眼色,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明兒個就該上課,楚凌玥早早的就睡下了,蘭溪偷偷跑去琉璃院那裡去看熱鬧,果然琉璃院裡的瓷器又被二小姐掄圓了胳膊砸了一遍。
早起用過早膳,楚凌玥就出門上車,誰知陸明湄竟然也跟了上來,“既然是一起去太學,父親說就不需要安排兩個馬車了,這樣顯得姐妹之間多生分。”
看着那個明若朝陽的笑臉,楚凌玥只有冷笑。這個女人一貫會裝,楚凌玥是侯府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是侯府嫡女的標準,可是如果陸明湄出門,規格降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都得按照正三品官員家屬的用度來。
別的不說,單馬車就不如楚凌玥的安穩。
陸衡滔倒是替她着想!
楚凌玥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同意,陸明湄想上車又被蘭溪攔下,一時間幾人就那麼尷尬了起來。
陸衡滔出門剛好就看到陸明湄半擡着腳想要上車卻上不去的樣子,冷了臉走了過來看着楚凌玥就呵斥道:“不過是同車而已,一家人需要計較這麼多麼!”
挑了簾子出來,楚凌玥就那麼站在車上皺眉道:“父親說得沒錯,一家人是不需要計較這麼多。可是妹妹是作爲我的伴讀去的太學,若是坐在車裡,被旁人看到了難免會說三道四的,女兒自然無礙,可是這恐怕對父親不好,御史臺的人慣會挑刺。”
她說的在理,陸衡滔也沒法子反駁,可是讓陸明湄坐車架子上,跟蘭溪她們一起也確實不忍心,只好冷着臉斥責道:“哪兒有那麼多事兒!讓你妹妹上去!我看誰會因爲這事兒參我!”
陸衡滔這麼一說,陸明湄的臉上自然得意了起來,楚凌玥看着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陸明湄反而笑了,“父親說的是,倒是女兒想多了,讓妹妹站了這麼久是女兒的不是,妹妹快上來吧。”
說完,楚凌玥率先坐了進去,蘭溪得了命令,忿忿不平的讓楚凌玥上了車。一上車,陸明湄就連連誇獎楚凌玥的車子多好多好,楚凌玥只是含笑不答,陸明湄說了幾句覺得沒意思也就閉了嘴,楚凌玥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靜。
陸明湄到太學的消息並沒有比楚凌玥的車駕早一步到,所以,當陸明湄從楚凌玥的車上下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有些詫異。楚凌玥也不解釋,從容的往裡走,陸明湄見她不招呼自己連忙自己跟上。
一路上頗爲甜蜜的對楚凌玥問這個問那個,楚凌玥不回答,倒是蘭溪沒得了空,就算這樣,陸明湄也不見有丁點的不高興。
進了學堂的門,先生還沒來,楚凌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溫習今天的功課,忽然間光線一暗,擡起頭一看居然是董瑜然在她面前站着。
“你倒是坐啊,站着擋我光線幹嘛。”楚凌玥也不惱,拉她坐下,笑眯眯的招呼蘭溪把昨天就備好的紙箋遞給她,“前兩天去墨齋了一下,看見他們新進了薛濤紙,花紋有些特點,想着你喜歡就給你帶了點。”
董瑜然把薛濤紙往一邊一方,也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只是探究的看着陸明湄。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楚凌玥笑了笑,解釋道:“陸明湄,我的好妹妹!”
“就是那個外室生的庶女?”董瑜然瞭然,這纔拿起薛濤紙翻了幾下收下了,“我說你,也太好說話了,居然連她都帶來太學。”
董瑜然是鎮揚侯的嫡女,鎮揚侯老來得女,寶貝的不得了,可董瑜然也正氣,書讀得好,人也文雅秀麗,頗得各位大家夫人小姐的喜歡。就是這性子有點急,不過有她的背景在,縱是有點驕縱也沒人會說什麼。
楚凌玥最喜歡董瑜然這個脾氣,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會跟別人鬥心思,比起一些人來說,好的不能再好了。
前世兩人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後來雖然董瑜然嫁的夫家不是很顯赫,可好歹夫妻伉儷情深,一生一世也算是有個好歸宿。
還能再見到董瑜然,對楚凌玥來說有些感慨卻說不出口。
拍了拍她的手,楚凌玥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倒是不想帶,我父親向皇上求了聖旨讓她入學,我有什麼辦法。”
這事兒董瑜然還沒聽說,要不然還能如此淡定麼?果然,聽了楚凌玥的話,董瑜然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看着她,“皇上居然準了?太后知道麼?她老人家最疼你,怎麼就準了這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