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破空而出,赤紅的晚霞映紅了天際,紅暉覆蓋了整個上空,爲大地增添一層暖暖的顏色。
季府的花廳裡擺好了飯菜,這三年之中,子衿和元淇幾乎是日日陪着季氏夫妻一起用飯,這是他們一家人的歡樂時光,然而今天卻沒有了往日的談笑風生。
飯桌上季司鵬只悶頭喝酒,卻一聲也不言語,魯氏也是心事重重地用筷子扒着碗裡的飯粒,卻一顆也沒有吃下,一頓飯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回到流蘇閣,夜幕已漸漸低垂,隨喜在案上點亮燭火,微暗的亮光立時溢滿整間屋子,子衿轉身望着隨喜在屋裡忙來忙去的身影,晃忽間卻發現了她俊俏的小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憂傷。
子衿再次打量着她那張粉嫩的小臉,不由得感慨時間真的能帶給人很多東西,三年前她清瘦,甚至可以說是乾枯,如今不但個子長高了,皮膚滑嫩了,舉手投足間更有了幾分優雅。
三年之中她由一個青澀的小姑娘漸漸的長成了一個美人兒,不但外貌出落得亭亭玉立,清雅動人,而且還跟着子衿學會了讀書寫字和女紅,現在她的女紅手藝已經非常了得,甚至已經超越了子衿和元淇。
再看窗外的歡顏,她的變化同樣驚人,女大十八變自是不用說,本來就識字的她,在子衿的感染下,現在竟也能寫出幾首小詩來,不能不讓人佩服,雖然她不及隨喜那般善於言辭,但是子衿知道,其實她是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呢
子衿回過神來悶悶地想着,三年,整整三年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些人無何奈何地離開,一些人又機緣巧合地走進來。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以及不能承受的,她都嘗試過了,還有什麼是她不能的。
這三年之中她曾一次次地從噩夢中驚醒,她夢見母親在烈火中掙扎,夢見哥哥自高高的山崖上跌落,夢見自己那些血淋淋的事實,然而夢醒後,她又一次次的在身邊的人中得到慰藉,慈祥善良的父親,溫柔恬靜的母親,事事對她百般依賴的元淇,還有常常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隨喜和歡顏,當然還有他
她知道這三年之中,冷木易對她用了情,因爲她常常能感受到他那熾熱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一開始她總以爲冷木易喜歡的或許只是這副漂亮的身體,因爲她一直認爲年少輕狂的男子,對容貌的在意遠遠大於對靈魂的要求,但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走下來之後,她纔有了一些些頓悟,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冷木易總是及時的出現,比如:夏日裡的遮陽傘,冬日裡的暖水袋,春天的梔子花
若不是揹負着殺母弒兄的深仇大恨,或許她會願意考慮與他培養一下感情,會願意與他策馬奔騰,做一對無憂無慮的神仙眷侶,因爲在她眼裡,冷木易不能不算是一個挑選良人的最佳選擇他正直,善良,腳踏實地,最重要的是感情專一
如今自己要進宮了,若是當不了皇上的女人,就得當宮女了,這是一條不歸路。而此時此刻冷木易正在去邊塞的路上,七天前爹爹交待他去送一封非常重要的信,按時間算來,等他回到盛京時,自己早應該在宮中了。
也不知在窗口沉思了多久,再擡頭時竟發現天已大黑。窗外各處的盎然生機,以及花團錦簇的景緻,早已被團團黑色所淹滅,只留下窗口處飄進來的陣陣芳香
隨喜悄聲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側,似是有話要說,癟了癟嘴,卻又沒發出聲音。
“小姐。”歡顏走過來用低潤的聲音喚着她,“天兒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子衿轉過身,將歡顏和隨喜叫到身邊,伸出雙手各拉住她們的一隻手緩緩道:“我和元淇都進了宮,父親母親那邊,還望你們幫我多多照顧着,他們年齡越來越大了,我們這一走,剩下他們實在是孤苦可憐。”
隨喜一聽,當下柳眉一皺,淚就涌在了眼眶,“難道小姐不要奴婢陪您進宮嗎奴婢跟着小姐三年了,小姐喜好什麼,不喜好什麼,奴婢最清楚不過了,換成了別的丫頭侍候小姐,奴婢不放心啊”
“是呀,夫人說按例律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小姐是可以帶自家奴婢入宮的,咱們老爺正是從三品,小姐您就帶着我們去吧。”歡顏在一旁哀求着。
“那是說如果中選的話,若不中選也許我也只是個宮女,還怎麼帶你們呢”子衿眨着眼睛。
隨喜嘴巴一咧,雖然眼裡還含着淚,但嘴上卻笑着蹲到子衿身側:“小姐這等冠絕天下的姿色,怎可能不中選,我只要小姐您答應,只要中選了必定要帶着我們一同入宮就好。”
“就你嘴巴甜”子衿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天下美貌的女子豈能只有寥寥數人,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纔對,而且皇宮更是一個天下美女雲集的地方,雖然這美貌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但自古皇家多愛德才兼備的女子,因爲唯有秀外慧中,才能做女子中的表率。想必太后和皇上更是不能這般目光短淺,不會只以貌取人。”
歡顏聽罷反握住子衿的手,嘟起了小嘴,“小姐,反正我們要跟着你,我們不放心。”
“若是看不到小姐,奴婢會吃不好睡不香,奴婢,奴婢會死掉的。”隨喜嘆了一聲,剛剛還微笑的小臉又掛上一層愁容。
子衿眨眨眼看着她們,“皇宮未必是個好去處,我是想等過兩年,讓母親幫你們覓個良人,早點嫁了。”
“奴婢不嫁”二人異口同聲。
“奴婢就跟着小姐。”
“奴婢這輩子都侍候着小姐。”
“好吧,好吧”子衿搖了搖頭,笑瞪着她們,“若是有機會,我就讓你們去好了吧”
二人這纔不再繼續糾纏,侍候着子衿休息了。
“你們兩個都回房睡吧,我不用人守夜。”子衿躺在被子裡吩咐着。
隨喜和歡顏對視了一眼,詫道:“小姐,您已經好些天沒用人守夜了,是我們在這的時候吵到您了嗎
子衿從被子裡伸出手臂向外擺了擺,“都回去睡,都回去睡。”
二人只得答應着離開了。
待兩人都離開房間,子衿又偷偷起牀,扯出那一藍一白兩塊布料,一針一線地縫着,爲了這套衣服,她已經熬了幾個晚上。
此刻,夜色飛揚,微風徐徐,盈滿而缺的月亮,卻也分外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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