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對於周彬來說異常寶貴,河間的紅巾軍已經直奔保安軍而來,用不了半個時辰,兩軍就會相遇,跑路肯定不行,老小營的行軍速度太慢,而且一旦選擇退卻,鬥志全無之下只會被紅巾軍吃掉,這一點毫無懸念。
不能退卻就只能嚴陣以待,周彬騎在馬上,雙拳緊握,眼睛緊閉着,腦子飛快的運轉着,期望能想出一個度過眼前危機的辦法。
姚廣孝同樣眉頭緊皺,紅巾軍最少也有五千之數,而保安軍能夠打仗的才兩千人不到,這是一場硬仗啊!怎麼打,怎麼才能打贏,這是一個難題。
周彬的雙眼猛地睜開,朝左右看了看地勢,回頭對不遠處的韓疇說道:“韓疇,馬上把老小營中所有的油脂收繳上來,不許私藏半點,快去。”
韓疇原本想要留在通州路做個縣令,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正經八經的官職,真的不願意捨棄,但是形勢比人強,當韓疇看到北地的災民越來越多的時候,官癮終於被打壓了下去,老老實實的跟着周彬南下,況且周彬說了,只要到了河南安頓下來,仍舊許他一個縣令做,這讓韓疇欣喜萬分。
韓疇和三寶奴一樣,沒有大才,但是腦筋比較活絡,還有文化,對於上司交代的任務每每都能及時完成,這點在周彬來看就不錯了,周彬總不能讓吳直方這樣的老人來幫着他做事,那就是爲難吳直方了。
時間不長,保安軍老小營中的油脂都被收繳了過來,有豆油,芝麻油,還有豬油等等,這些都是烹調時候的必備東西,沒有了鹽巴和油脂,嘴裡都能淡出鳥來,老百姓真的不願意交出來,但是軍令不可違,不交不行,畢竟都還指望着周彬吃飯呢!
周彬的面前擺滿了葫蘆,陶罐等盛具,不下二百餘個,周彬想了想,對身邊的蠻子說道:“大哥,你去把十車草料解下來。”
姚廣孝聽了看了周彬的佈置,馬上明白了周彬的想法,道:“主公,火攻雖好,但是此地地勢比較複雜,一旦風向改變,殺敵一千也要自損三百啊!”
周彬點點頭道:“師傅說的是,所以火攻的地點不能在這裡,三寶奴回報說前面十里處有一個緩坡,兩邊地勢比較險要,是紅巾軍前來的必經之地,我打算在那裡設伏……”
當週彬率領保安軍來到了三寶奴所說的緩坡後,看到這裡的地形,姚廣孝不由得拍手道:“此地地勢平緩,蘆葦叢生,只要一把火就能把紅巾軍阻擋住,然後我軍火速出擊,在火勢的配合下逼迫紅巾軍往西退卻。”
周彬笑道:“不錯,西邊是個快要乾涸的爛泥潭,我們把所有油脂都倒進去,鋪上乾草,一旦紅巾軍進入泥塘這裡,只消遠處射進一支火箭,紅巾軍便死無葬身之地。”
蠻子聽了周彬的計劃,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接着就聽周彬說道:“蠻子大哥,馬上把草料鋪進泥塘,然後把油脂傾倒在上面,注意,最好把油脂夾在草料中間,儘量降低紅巾軍發現的機率。”
蠻子嘿嘿笑道:“放心吧!這個活我一會就能幹好,弟兄們,快把乾草都抖摟到泥塘裡,快……”
與此同時,李喜率領六千紅巾軍出了河間城,以急行軍的速度朝保安軍迅捷靠攏。
“快點跟上,誰掉隊就砍了誰的腦袋,聽清楚沒有?”李喜的心腹趙四方騎在馬上罵罵咧咧的說道,不停的催促紅巾軍士卒加快前進的速度。
一名百夫長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感覺呼吸都像是在噴火,看着騎在馬上的趙四方,一臉苦相道:“趙大人,休息一盞茶功夫吧!弟兄們實在跑不動了,真的不行了,腿都哆嗦呢!”
趙四方眉毛一豎,道:“不能停下,韃子都被打怕了,有個風吹草動就溜了,到那個時候,我們還打個屁,發他孃的什麼財啊!快點跟上。”
百夫長一臉苦色,道:“趙大人,照這麼趕路下去,就算能堵住韃子兵,弟兄們只怕也沒有力氣作戰了,還不如暫且歇息,養一會精神,等打仗的時候也有把子力氣呀!”
“你懂個屁,韃子兵一個個都是慫貨,看到我們是紅巾軍,離的好遠看到旗幟都嚇的尿褲子,我們這就是去發財的,還打什麼仗呀!想要發財的就腿腳快點,一會李將軍的騎兵就到了,你們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趙四方被李喜點爲先鋒,趙四方覺得必須要有所表現,否則豈不被李喜看輕了。
百夫長聽了趙四方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不錯,正如趙四方所說,韃子都被打怕了,看到紅巾軍無不望風而逃,也罷,累就累點吧!想要發財也就顧不得旁的了。
趙四方這個先鋒想要立功發財,後面的李喜更是心急火燎,李喜原本帶着一千騎兵跟隨在趙四方所部的後面,看到天色逐漸暗淡,有點沉不住氣了,仗着騎兵速度快,趕到了趙四方的前面。
李喜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他在紅巾軍中打滾了幾年,自學了不少打仗的竅門和技巧,當他發現道路兩旁蘆葦叢生,眉頭就是一皺,此時天氣乾旱,蘆葦枯黃,能有一人多高,萬一有敵人埋伏其中,對紅巾軍甚是不利。
周彬親率保安軍在不遠處的緩坡下,看着紅巾軍駐足不前,心下就是一抖,看來紅巾軍的將領不是白癡,看出道路兩旁的乾枯蘆葦危險度極高,幸好周彬對此早有預料,否則還真麻煩。
蠻子和身後的五百騎兵都下了馬,在一人高的蘆葦叢中躲藏着,蠻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彬所在的那處緩坡下面,當他看到緩坡那裡約定好的暗號發出後,回頭低聲喝道:“弟兄們,拉傢伙上。”
隨着蠻子一聲令下,事先準備好的火箭咻咻的射了出去,目標並不是紅巾軍,而是緊挨着紅巾軍的那片蘆葦叢。
李喜正想派人前去蘆葦叢中察看,就在這個時候,紅巾軍眼看着數十支火箭咻咻的落在了身旁的蘆葦叢中,乾枯如紙的蘆葦叢被點燃,很快形成了一條火線。
李喜沒想到蘆葦叢中真的有埋伏,左側的蘆葦叢已經燃燒的越來越旺,李喜把馬一撥,道:“快,全軍加速衝出這裡……”李喜說着話,已然感覺到了升騰起來的火焰熾烈的溫度,頭髮有股焦糊的味道。
趙四方比李喜要鎮定一些,這和他的出身有關,沒加入紅巾軍之前,趙四方就是一個砍柴的樵夫,聽到李喜的命令,趙四方忙道:“將軍,不要緊,蘆葦叢過火甚快,一會就會燒出一塊空地,而且蘆葦叢的火勢是虛火,看起來嚇人,其實一燎過後就沒事了……”
然而趙四方的忠告顯然有點晚了,紅巾軍左側的蘆葦叢燃燒起來後,周彬率領保安軍衝出了緩坡,一字排開的保安軍清一水的拉開了弓箭,隨着弓弦的蹦蹦聲,千支利箭撕裂空氣落在了稍顯混亂的紅巾軍隊伍中。
平時的艱苦訓練在此刻得到了獎勵,千支利箭,箭無虛發,也就是說最少也有一千紅巾軍受了傷。
蠻子的任務是擇機放火,當他看到周彬率軍殺出緩坡,馬上朝身後一揮手,道:“右邊,右邊,快點射。”
正如趙四方所想的,蘆葦叢的火勢看起來唬人,其實都是虛火,因此蠻子不得不陸續的點火,好讓火勢看起來不可控制。
一支支利箭劃破空氣,不斷的攢射在紅巾軍的身上、馬上,加上火紅的火勢,紅巾軍的人馬越發混亂起來,蠻子又把南邊的蘆葦叢點燃了,留給紅巾軍的只剩下了一條路通往北邊的空地。
李喜坐在馬上可以看到北邊是一塊爛泥塘,幾乎都快乾涸了,塘泥龜裂,就在李喜猶豫着要不要朝北邊暫退的時候,紅巾軍上下不等李喜的命令,已然朝北邊的爛泥塘潰去。
原本還在猶豫的李喜,發現潰去的紅巾軍走入爛泥塘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異樣,心頓時放下來一半,也跟着朝北邊的泥塘奔去。
等李喜騎着馬來到泥塘的時候,才發現泥塘確實快乾涸了,但是有很多潮溼的乾草,而且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絲異樣難聞的味道,有那麼一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