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琪終於結束產假回公司上班了,有的人天生就是這樣的命:在家帶小孩手忙腳亂,對付工作卻遊刃有餘。她把女兒的照片放在辦公桌上,心有餘悸地說:“小孩子只可遠觀,不可靠近,否則會使人發瘋。”
勞景軍溺愛看着她,“我們的女兒多好帶,如果你多點耐心,就知道她有多可愛。”
鄒琪反擊:“如果你有多點時間呆在她身邊,就知道她可不可愛了。”
靜宜放下孩子的照片,忙說:“師兄一直在實驗室裡忙個不停,歐盟的新標準快要實施了,公司壓力很大。”
鄒琪湊近道:“這麼快就會替丁翔分憂了,他家教不錯。”
靜宜不好意思,“你重投工作就是爲他分憂了,少來笑話我。”
“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鄒琪直來直去。
“以後的事以後在想,反正路是有很多條的。”與其說是對鄒琪的回答,不如說是對自己的安慰。
鄒琪恨鐵不成鋼:“我最怕你這樣想,並非條條大路通往羅馬。”
“我沒想過要到羅馬,太遠了。”她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心一陣刺痛。
“什麼?”鄒琪沒聽清。
勞景軍在旁插口:“好了,靜宜會處理的,你把女兒帶好再說。”
人人都說勞景軍和鄒琪的女兒可愛,眼珠又黑又亮,粉壯的小手小腳,嫩紅的小嘴脣掛着一大滴口水,丁翔看完照片後情不自禁說了一句:“真是個小天使。”
那晚他從後將靜宜抱在懷裡,慢慢道:“生女兒真好,世上又多了一個可以疼愛的人。”
“生兒子也可以疼愛啊。”靜宜不解。
“兒子是要出去經受歷練的,女兒則不同,她生來就是要父母呵護的。”他用手輕輕撫摸她的小腹,那裡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生云云留下的?”
“嗯。”舉重若輕回答一個字,省略中間曲折痛苦的過程。
“不是說順產對大人小孩都有好處嗎?”
靜宜的眼睛閃過一絲痛楚,“我痛了兩天兩夜,沒力氣了,胎兒窘迫,才緊急手術。”
丁翔重重呼出一口氣,更加用力摟住她。
在靜宜幾乎要睡着的時候,半夢半醒間聽見丁翔的話:“靜宜,我們生個女兒,好不好?”
她立刻清醒過來,連做夢的機會都沒有。
“靜宜,你聽見嗎?我們結婚,生個女兒。”丁翔在她耳後重複。
“結婚不是兒戲,我們才認識不久,結婚似乎太快了。”她如實道來。
“那要多久纔不算快?”他問,不帶一絲感**彩。
“我……不知道。”
丁翔沉思很久才說:“這不是時間問題,而是你不相信我們之間感情的問題。沒有這個前提,給你一百年也無補於事。”
“對不起。”她艱難開口。
丁翔的話如耳鳴般在耳邊迴響,頭枕在他的臂膀上,她瞪大眼睛自問:“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拒絕多了,就成了習慣;習慣後,也就變麻木了。
凌嘉開始天天來電話詢問進展,弄得好像幫他說情天經地義似的,如果不幫就是你的錯了。後來靜宜也不耐煩,不接電話或是直接按斷。
丁翔看到幾次,忍不住問:“凌嘉找你這樣急,什麼事?”
靜宜掩飾:“都爲了云云,他想見兒子。”
他知道凌嘉經常帶云云出去玩的,父子情深,便沒有懷疑。他也認同道:“小孩子最簡單了,誰跟他玩,他就喜歡跟誰。我也很久沒見云云了。”
靜宜笑着說:“幼兒園快下課了,等一會兒他出來的時候看見你送的機器人,他肯定喜歡你。”
“那當然,我對付小孩子最有辦法了。”丁翔自詡。
云云看到丁翔送給他的機器人,果然歡喜得不得了。他和媽媽坐在後排,一刻不停地擺弄着機器人,口中唸唸有詞。
丁翔從後視鏡裡看到靜宜臉上的微笑,自己也滿足地勾起嘴角。
靜宜不放心地問:“你送我們回家再去赴約,來得及吧?”
“當然來得及,研究所胡博士六點才下課,他趕過來,最快也要半個小時。”丁翔輕鬆回答。
到達小區門口的時候,管理處的工作人員叫住了靜宜,“方小姐,有一封外文的信,地址寫得不是很清楚,看看是不是你的。”
靜宜應了聲,然後對丁翔說:“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幫我看着云云。”她下車小跑進管理處。
丁翔和云云坐在車內,他耐心地教云云拆裝機器人。
云云突然對丁翔說:“丁叔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丁翔很有興趣知道,“什麼秘密?”他也童心未泯地配合着問。
“爸爸求媽媽呢。”云云睜着明亮的眼睛說道。
丁翔一怔,追問:“求什麼?”
云云老氣橫秋回答:“丁叔叔真笨,當然是求婚,像電視上的一樣。”
丁翔的腦子閃了一下,“爸爸怎麼說的?”
“丁叔叔,他的手槍裝在這邊,背上的裝置不要。”小孩子的話題轉回到玩具上。
“行,行,叔叔會幫你弄好他。你告訴我爸爸說些什麼好不好。”丁翔一邊快速地安裝武器一邊不着痕跡哄他。
“爸爸說,就當是爲了云云。”云云搶過丁翔手中的機器人揮舞幾下,很得意說道:“譁,他比小明那個厲害多了。”
“是的,你的最棒了,叔叔下次送兩個更威風的給你。媽媽聽了爸爸的話之後,她怎樣對爸爸說?”丁翔耐着性子繼續套他的話。
“你送兩個給我?他們的頭盔可以換顏色嗎?小明的可以換顏色的。”云云很高興問道。
“當然可以換顏色,連鐵甲都可以換。”丁翔心急如焚,云云有一句沒一句的,覺得自己快失去耐心了,“快說媽媽怎麼回答的。”
“媽媽說她會考慮。”
她心中最緊張的就是兒子了,他一直都知道的。
心頓時沉了下來。前夫浪子回頭要求復婚,夫妻破鏡重圓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爲了孩子,天下的母親忍辱負重不足爲奇,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
丁翔回憶她最近的言行,她猶豫不決躲躲閃閃的態度順理成章地證實了他的想法。原來,自己是最無知的、多出來的那一個。
靜宜從管理處出來,丁翔看着她,不由半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