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忽而一笑,“呵,如果你看了報紙,電視,知道我已經到了法國,只怕,你早早已經離開了那個小鎮吧”
帶着幾分悲哀的自嘲笑弧,讓她如吞了沙子一樣,那些沙子全部都卡在喉嚨裡。
“你真的在乎我嗎如果你在乎,爲什麼不能想想我對你的感情,爲什麼你看不到我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破碎不堪的抽泣從指縫間溢出,沐卉彎下腰,抱住莫達小小的身體,痛哭。
“你一次次的給我希望,你卻一次次的讓我絕望,讓我無止盡的等待着你的回來,一遍遍的奢望着,卻又變成了絕望與憤怒。有時候真的很想恨你,但到了最後,恨的卻是自己,連恨這個宇都不想安在你的身上,因爲我怕,怕我的恨會變成咒怨,讓你在我碰觸不到的角落。”莫允澤澀笑,笑自己的愚昧,也笑自己愛到盲目。
他從不信鬼神,卻爲了她也信了,怕了,怕她真的被他的怨念所傷害,除了思念,連情緒都要控制着。
“那天,你以爲我是在嚇你嗎我告訴你,那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因爲這裡,已經絕望到再也承認不了再一次的打擊了。”他指着自己的心臟,一字一句徐緩的說道,“你問我爲什麼,那麼我問你,一個孩子就能束縛住你的心嗎”
如果需要靠一個孩子才能綁住她的心,那麼他這麼多年的愛成了什麼呢諷刺嗎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愛變得如此卑徵不值
沐卉被他連番的話語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心生生的扯疼着,臉色白得泛青,差點緩不過胸口的那口氣來。
“小卉,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罷了。”莫允澤一道深沉的嘆息後,苦笑着,總結,輕幽的話裡沒有任何的責備,只有深深的疲憊和怠倦,也讓沐卉心慌的泣不成音。
可是,面對他冷酷的宣判,她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淚在臉上絕了堤,所有她曾經以爲熬不過去的痛,在他的面前全變得渺小起來,細微得不值一提。
“你好好休息吧。”莫允澤冷淡的轉過身去,“既然你已經見到莫達了,就讓他留在這裡吧,如果你不想他在這裡,就把他送回房裡去,那裡會有人照顧他。”
“澤哥”沐卉急喊住他,那是未經過大腦的條件反射,連她自已也沒有想好前,聲音已經先出了
莫允澤停住腳步,沒有回頭,或許是不敢回頭吧,怕一回頭,她就看到了,他眼裡隱隱浮着波動的水光。
他並不若她想的那樣強大,他也容易受傷。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沉痛極了,那一刻,她好像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就算後悔也無所謂,只要能擁抱他,她可以拋開一切,不去想自已那脆弱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隕落的身體。
可是終究不行啊,體內不斷的有另一道聲音叫囂着,她不能這麼做。
“對不起。”絕望的閉上眼,最後萬千的話裡到了喉嚨,只變成乾澀的歉意,乾澀嘶啞,毫無意義。
莫允澤模糊的黑眸裡孕起自嘲的冷波,徑自走了出去,再沒有留下一句話。
他要她的對不起做什麼
沐卉幾乎哭岔了氣,直到一雙溫熱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臉,她這才驚覺莫達還在她的身邊,迎視着莫達像是擔憂的委屈大眼,哭着笑了,將他抱入懷裡,淚流滿面。
門外,莫允澤頹然的靠着牆,彷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般,臉深深的埋在掌心裡,喉結上下滾動着,無聲的啞笑着,彷佛有團陰暗的東西籠罩在他的四周,手指間隱隱閃着溼溼的液體。
那天,莫允澤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沒有出來,也沒有下去給沐卉端午餐,蘭嫂一顆心算是懸着的,感覺好像從這一次小姐回來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再沒有了以前的和睦融融。
在午餐開始前,去敲了他的門,但門內沒有一點聲音,只好退了下去,吩咐下人做了兩份午餐,將莫允澤的放在門口,然後端着沐卉的去了隔壁的房間。
進去後,才發現莫達竟然也在裡面,當時她的臉變了好幾種顏色,從驚愕到驚慌,再到不安,最後又變成了擔心。
她並不知道,莫達會是沐卉的孩子,只因爲莫達是和琳達一起出現,便先入爲主的將琳達當成了莫達的親生母親,雖然有幾次她都聽到莫達叫琳達“姨”,但她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莫允澤不願意給琳達一個名分,纔不許她以母親的身份自居,因此也爲現在與莫允澤關係十分緊張的沐卉擔心着。
沐卉並沒有注意到蘭嫂的異樣,半側着身子,以手肘撐着牀,躺着,低着頭看着熟睡了的莫達,好像看不夠一樣,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他柔軟的細發和熟悉的五官。
小達的睡相也很乖巧,只是很粘人,整個人都埋在沐卉的胸懷裡,抱住她的胸甜睡着。
“小姐,吃飯了。”蘭嫂小心翼翼的說道。
“恩,放下吧,我等會兒吃。”沐卉頭也沒擡的說道,連動作都不曾變動一下,仍有些紅腫未消的眼睛似是在注視着莫達,又像是透過那張粉嫩的小臉看着另一個人。
這些年小達跟在澤哥身邊是過着怎樣的生活她是不知道,不過看他這樣活潑的樣子,除了澤哥的冷淡外,他應該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吧,畢竟他只是個孩子,不懂得大人複雜的心思,而且,有對莫家忠心耿耿的蘭嫂在,怎麼也會好好照顧好小達的。
可是澤哥呢,她一直都知道,澤哥雖然平日裡看起來總是那樣漫不經心,彷佛什麼也入不得他的心一樣,但其實是因爲他的心太小,只能裝下一個東西,他看似無慾無求,其實自私霸道,只是僞裝在了那張平和的笑容下。
想起莫達出現時,他那冰冷的眼神,她就疼,疼得窒息,她想,她是可以明白他的心的,甚至,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只是爲了她,爲了她一句無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