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承燁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狠話都說了一半，話音卻戛然而止，樑清歡眯了眯眸子，覺得有些奇怪。
然後，才聽見慕承燁問她：“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心平氣和跟我說兩句話，非得要鬧？”
“你說我在鬧？”
樑清歡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她已經跟他表明自己可以聽候發落了，他想怎麼處置寶寶就怎麼處置，作爲媽媽她保不了他，她這麼服從的好態度，他竟然說她是在鬧？
慕承燁重新坐到了牀邊，盯着她，沉吟了瞬才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你剛醒，先填飽肚子要緊。”
樑清歡搞不懂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索性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我沒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慕承燁薄脣扯了扯，很想批評她兩句，又看到她一副皮糙肉厚不怕他的樣子，生生把怒氣給嚥了回去，轉身出了病房。
關上門前，他冷冷地開口：“有想吃的，打電話給我助理。”
眼看着身邊的男人關上了門，卻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病房門外的椅子上，小吳額前冒出三根大大的黑線來。
慕總人就在外面守着，不直接讓夫人餓的時候找他，反而是給自己打電話？
這是什麼操作？絕了。
“查出來沒有？”慕承燁偏頭問他，嗓音清冷。
小吳這才正了臉色，回答道：“警方那邊也還沒查出來，據說當天是一個老婆子騙夫人給自己引路，帶着夫人上了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車，包括司機和另外兩位黑衣人在內，聯手把夫人帶到了野外……”
小吳把警方那邊得來的消息，都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慕承燁。
最後，他才長長嘆了口氣：“夫人就是太善良了，聽警方說夫人渾身其他的地方傷得都不重，唯獨肚子……慕總，我看幕後黑手應該是知道夫人肚子裡是有孩子的。”
慕承燁的眸光，越發的森寒，薄脣抿出絲絲危險的弧度。
“他們都放出來了？”他冷聲問。
小吳搖頭：“他們提供的線索沒什麼用，警方找不到幕後指使，就把他們送進去了，估計得拘留好一陣子，不過另外那個老婆子在事發現場跑了，現在還沒找到人。”
“那就去找！”
慕承燁沉聲下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帶到我面前來。”
看到慕承燁這個樣子，小吳也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是啊，夫人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而已，被三個大男人輪番毆打，到底是什麼信念才讓夫人堅持了下來，還保住了肚子裡的孩子啊。
想到這裡，小吳不禁對這個總裁夫人肅然起敬。
“慕總，晚上公司還有兩個會議，你看……”臨走前，小吳詢問慕承燁的口吻中夾雜着兩分試探。
照理來說，夫人現在胎兒穩定，慕總是不需要非得守在醫院的。
但萬一這不談理，談情呢？
慕承燁眼底的陰沉，斂去了些，口吻又淡了不少：“會議延期，時間待定，接下來的幾天公司有任何要處理的事情，你們能解決的就解決，不能的，給我打電話。”
聽慕承燁的意思，最近幾天是不打算回公司了。
小吳忍不住笑了笑，看來夫人這次住院，把跟慕總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從某種層面來說，這似乎是件好事。
“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小吳這才拔腿跑了。
小吳剛進電梯，一對夫妻牽着個小孩從另一架電梯裡走了出來。
“這周的補習班你不去，拿着補習費偷偷去旱冰場玩，現在腿給摔骨折了，滿意了？”
“孩子都傷成這樣了，你就別說他了。”
夫妻倆，女人兇巴巴的，男人倒是顯得相對溫和些，不過臉色都不好看，而他們中間腿上打着石膏的小男孩，委屈得嘟着嘴巴不敢說話。
聽到男人袒護兒子，女人更是暴躁了些：“你纔是別慣着他，我現在讓他多學習一些，是爲了他的將來考量，都是想他以後的日子過得好些，我有錯了？”
“今天他摔斷了腿，你讓我溫柔點別說他，那明天呢？明天他殺人放火，你是不是還要拍手叫好？”
聽到女人話越說越重，男人只能沉默以對，免得戰火的硝煙往更深裡瀰漫。
注意到遠處慕承燁坐在那兒，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到了，男人才尷尬地笑了笑，扶着兒子和妻子趕緊離開了。
慕承燁的思緒，也在這一刻拉回到了很多年前。
當初他也跟小男孩很像，年少任性，拿着父母給的去補習的錢，約上三兩個好友去旱冰場和遊戲廳，一玩就是一整天。
可跟小男孩不同的是，父母並沒有數落他一個字，而是體貼他學習太累了，母親甚至還在那個週末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下午就去補習班找老師幫他取消了兩個補習。
爲此他愧疚不已，主動去找老師恢復了補習，從此再也沒有貪玩過。
而他的童年時期，都在聽話和自律中度過，也在成年後小有所成，可真的當他想要好好報答父母的時候，他們卻……
想到當初樑天海入獄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
而樑清歡也爲了保住父親，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
往事一幕幕縈上腦海，慕承燁難得不顧及形象，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揉亂了自己的一頭黑髮，他的眼底是疏散不開的愁雲，腦子裡，也只剩下一團亂麻。
慕承燁把門關上後，樑清歡閉上了眼睛，想逼自己什麼都不想，睡上一覺。
可是偏偏，她根本睡不着。
一閉上眼睛，那個噩夢就開始在腦海中回放起來，這簡直是把她的心扒出來架到火上烤，她難受不已。
她乾脆從牀上爬起來，點了一份外賣後，站在窗臺前吹了半天風。
等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時，她本能地以爲是自己的外賣到了，可門推開，赫然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慕承燁清竣的面龐。
樑清歡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下。
天都已經黑了，他是離開後再回來的，還是壓根兒沒走？
慕承燁的身後，跟着好幾位醫院附近五星級飯店裡的服務員，隨着他一道進來，然後恭恭敬敬地把飯菜端了進來，飯菜是用飯店的盤子裝着的，很精緻，賣相要比被打包盒裝過的好看很多。
“夫人，慕總真是個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