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的時候我們會想到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公佈於衆,其意義完全在於多了人監督。
在我看來,如今阿煌的模樣也大概就是爲了這一出。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我覺得眼前的景象彷彿突然模糊了一下,繼而又瞬間轉爲清晰,腳下也不禁跟着軟了下。
阿煌看着我,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皺着眉似乎有些擔憂。
“我以爲你不會做這種傻事。”
“……啥?”
“如果嫁給天君,你便不必再受這種罪,而這個男人根本不愛你!魔君是無心無情的,就算你願意——”
“行了!!!”
我想自己這一嗓子大概是威力不小,先不說瞬間安靜下來的氣氛,就連自己眼前都隱隱閃爍白光。
“他有沒有心是他的事,我想呆在什麼地方,那便是由我決定。”
說這話時,我甚至沒敢去看玄殤的眼睛。
關於壽命的事情,我並不想讓對方知道,不想讓他因爲同情或是內疚而改變對我的態度。雖然他會不會改變這個仍要存疑。
阿煌似乎被我反應給嚇住了,臉上半晌沒有多餘的表情。分神的瞬間,卻讓臨央有了可乘之機,略微施咒一下將他踢出了好遠。
沒錯,是踢。快準狠。
……呃,我想我不用再多說她究竟踢在了哪裡。
“我不會回去。”脫離了鉗制,臨央別開視線朝百眼走去,臉上卻再扯不出笑容。
“你!”阿煌如今已經不是身殘志堅的問題,而是連精神都逼近崩潰。
“你不過是想要我的一個道歉!如今我若是將你想要的給你,是否你就會跟我回去?”
聞言,臨央的背影似乎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轉身,回以阿煌一個冷冷的笑容,美人嗓音慵懶。
“別自作多情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你。”
姦情!!!!
絕逼姦情有沒有!!!!!
我瞬間便覺得自己血槽已滿精神奕奕——直到頭頂傳來一聲清冷。
“你有事瞞我。”
身體一僵,我悻悻笑道:“不敢,不敢。”
“我早晚會知道,你何不痛快。”
“……”
你的這份自信是哪裡來的。
看着兩個對話無比曖昧姦情卻又挖不出什麼料的感覺……委實無趣……
“想睡,回去吧。”說罷我幽幽打了個哈欠,卻感到了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回頭,那雙熟悉的黑眸正帶着淡淡的詫異,似乎我說了什麼不得了的內容。
半晌,那廝終於回了一句:“好。”
還記得千年前,他分明給自己配置了寢殿,自己卻總是想着法子鑽到他那裡,窩着睡,在晚上十分溫暖,雖然對方身上強烈的魔氣會擾得我一天昏昏沉沉。然後在得到默許之後,自己開始變得更是得寸進尺,什麼茶具裝飾,都開始往他的寢室裡放,裝飾得原先風格簡單的極度男性化空間變得十分……咳,少女。
雖然,這並非我本意。
站在寢殿外,看着硃紅色的大門,無數畫面涌上心頭,委實令人頗爲感慨。唏噓了兩聲,方纔推門進去。
幾乎是看見裡面景象的瞬間,我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門外。
房間裡的擺設,造型浮誇花哨的花瓶,古怪特別的雕刻,曾經被他嫌棄到揚言要將我給剁碎裝箱逐出魔界的那些擺設……他至今都沒有撤掉。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我怔了怔,這才發現自己眼角的溼潤。
“……怎麼……還留着這些東西……”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一如平常,卻剋制不住顫抖的指尖。
身後半晌沒有迴應,良久才飄出一身嘆息。
“我想扔……但是身體不聽使喚。”
又是那種理所當然的調子,這次卻讓我狠狠抽一口氣,險些全盤崩潰地哭出來。
他捨不得……
這是第一次,雖然含蓄卻是他親口說出捨不得的情緒。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至少讓我明白,自己一場持續千年的癡戀並非毫無迴應。
這是不是說……他至少有過在乎?
思緒突然變得紛亂,腦袋裡一團漿糊,很多自己原本已經想開的東西卻又捲土重來,糾纏在一起變成理不清的情緒。
“你這個人……”我死命咬住脣,就怕泄露了心中已然洶涌的情緒。
“你這個人,總是這麼討厭。”
“爲什麼還要來招惹我?爲什麼……不放過我……”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我竟看見周圍的景物皆晃動了起來。
地面似乎在搖晃,眼前的景物也開始出現兩個影子。
“……咦,我好像……”
伴隨着自己沉入黑暗的,是耳邊急切的喊聲。
低醇,磁性,熟悉,一聲聲,喚着自己的名字,彷彿在恐慌着我的意識脫離。
是他的聲音。
我想,這一定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