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的蒸汽氤氳出朦朧的曖昧,我就這麼伸着胳膊緊緊貼着他,笑得極盡勾引之能事,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人界晚上總有那麼幾條街上的姑娘就是這麼笑的。姑娘一笑,男子便盡數如被勾了魂兒似得黏上去。
嘖,也不知這張麪皮好不好用。
“夫君!”我軟軟地又喊了一聲,他臉色一黑,突然就有一股力量纏上了腰部,將我整個人按進了水裡。
“咕嚕嚕嚕——咕嚕——咕嚕嚕——”
“呼啊——你做什麼——咕嚕嚕——”
我就這麼被他按下去又擡起來反反覆覆折騰兩次之後,那兩道劍眉依舊緊蹙。
“你搞什麼鬼?”語氣裡是十足十的警惕。
嘖~
肚子裡盡是水的感覺讓我差點怒目相視,但是——深、呼、吸~要懷柔,要懷柔~
我在垂下眼反覆做好心理建設之後方纔揚起一個無害的笑容,繼續嗲得酥了我自己一身骨頭——
“夫君,你討厭啦~”
他眼角一陣抽搐,彷彿正在隱忍些什麼,手上用力,作勢又要將我按入水中。
“還不說?”低沉的聲音毫不掩飾威脅的警告,倘若我第一次見他,這種威壓定足以嚇壞我。
但是這並不是第一次,我早已經在凌虛臺上偷窺、咳,是觀察了他好久,那些表面上的東西甚至已經變成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一種美好。
是以不怕黑臉的,就怕黑臉的遇上不要臉的。
我暗暗調整了一下氣息,順着胳膊上的力往上攀了攀,整個人做虛軟狀伏在了他的胸口,無限嬌羞地垂下眼,手指開始不安分地在他的胸膛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畫着圈。
“夫君~原來夫君喜歡這樣的嗎~”
頭頂似是傳來一聲低低的抽氣,接着我就明顯感到自己手下的肌肉又僵硬了幾分。
強忍着心中的笑意,我又往上爬了爬,還不忘用手指戳他硬邦邦的胸口,嬌嗔道:“夫君,奴家也好喜歡你這樣啊~”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整個溫泉一片寂靜,靜得足以清晰聽見彼此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
一個力量毫無預警地鉗住了我不安分的手,那雙眼中是駭人的怒氣,和一種說不明的深濃的情緒,終於讓我直覺有些可怕。
“你到底是什麼人?”
手腕上的力量往裡收了幾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嗓音……似乎比之方纔嘶啞了一些。
“夫君,你弄痛奴家了~”嘶,這話可不是撒嬌來的,我真心覺得這傢伙倘若再用點力便可以將我的手骨給生生拗斷。
“說。”
“我是月宮的人啦!月宮!就是天上的那個!”
兄長是個很精明的人,雖然看上去溫潤儒雅,實則是指不折不扣的狐狸。自從與他日漸親近之後,我那些由於各種貪玩闖禍而扯出的大謊小謊,早已經在和兄長你來我往的鬥法之中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真假三七分,避重就輕,不懂裝傻,四兩撥千斤,方纔是最不易被發現之道。
語罷,他果然鬆開了我的手腕,卻轉而捏住了我的下顎,硬是逼着我直視他。
黑玉般的眼睛此刻正散發出駭人的寒氣,彷彿下一瞬便會凍住周圍蒸騰的霧氣,看得我不由暗暗嚥了下吐沫。
“你說,你來自月宮?”黑眸微眯,他的語氣森然,也不知是何意思。
我抿住脣,狠狠點了下頭。
“是月宮裡的什麼人。”
又是嚥了口吐沫,我啞聲道:“呃,月宮中爲纖阿大人整理內務的小仙娥。”
想了想,我還是說了一個聽上去比較安全的身份。
他手上一個施力,又將我倆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幾分,陌生的男性氣息頓時縈繞在鼻端將我包圍了起來,胸前的柔軟抵着堅硬的胸膛,一種強烈的被侵犯的牴觸情緒突然讓我心中一陣慌亂,弄得我直想逃。
不行,我是來勾引他的。
決不能臨陣退縮。
你會瞪我是吧?
瞪就瞪,誰怕誰?
“纖阿大人是個大美人,善良又溫淑。”我神色鎮定地誇着自己,心中卻一陣汗顏,其實我還當真沒照過鏡子。說來也奇怪,這月宮中竟沒有鏡子,當初我也問過維楨,他說似乎是兄長不許,然而所幸我也野慣了,披頭散髮樂在其中,兄長偶爾怕是實在看不下去也會幫我梳理長髮,盤一個簡單的髮髻。比起自己的容貌,我倒是對凌虛臺和維楨的那些奇怪故事比較感興趣。
“纖阿是六界第一美人,這點自然不消你說。”他的眉又擰了起來,俊臉十分不善。
“咦,那夫君你莫不是也喜歡她?”
“如今是我問你答。”
“痛痛痛,夫君,你手勁輕一點!!”這傢伙都不知道對待女子是要溫柔的嗎?
“月宮內有青玉麒麟鱗片所制的茶具,纖阿大人所蓋的牀被皆是崑崙山白澤的皮毛,還有,還有宮外的那棵樹,是棵十分特別可以濾取陽光泡水的樹!”我轉了轉眼睛企圖從中想起更多特別的東西,然而可憐我平日裡幾乎就是凌虛臺和邀月宮來來回回兩點一線,着實再想不說什麼,乾脆眼睛一閉,擡起下巴做出任君處置狀:“你愛信不信!”
迴應我的,是良久的沉默。
終於,我耐不住寂寞睜開一隻眼睛,卻看到對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良久才沉吟出一句:“你方纔說……她將白澤怎麼了?”
“咦咦咦!”我不由低呼出聲,“你看你!夫君你分明就是對那名冠六界的第一美人有興趣!”
誰知語罷他當即臉色一沉,嚇得我趕緊噤聲。
女子捋虎鬚,三年不晚,識時務者方纔爲俊傑!
我清了清嗓子,立刻正色道:“纖阿大人說白澤長相太過不敢恭維,不如女孩子家該有的寵物秀氣可愛,唯有那一身毛甚是油光水亮,是以命人拔了下來,做了被褥。”
頭頂上傳來一聲幾不可察的的輕笑聲。
我詫異擡頭,那冰冷的眼底竟當真染上了暖意,薄脣也牽起了弧度,整個臉部的線條都在瞬間變得柔和了。
那一瞬的莞爾,俊美得奪人心魄,幾乎讓我看癡。
妖孽!
太妖孽了!
其實說起白澤,似乎是個什麼大人物送來的禮物。那隻靈獸倒也十分聰明,似乎打從一見面它就察覺了我對它並不待見,是以異常地黏兄長。兄長說這靈獸能通人言,曉萬物之情,對它似是也頗爲喜歡。
我也樂意做個順水人情,將白澤毛扒光之後,便將它轉手送給兄長了。
話說兄長當時的表情,當真是精彩得緊。
我如此回想着品味着,竟一不小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下顎傳來的疼痛提醒了我自己不該忘記某人的存在,我這方纔想起自己還有勾引某人的重任在身,又將心思轉了回來。
“夫君,你說,奴家都交代了自己的來歷,你是不是也該放寬心和奴家洞房了。”如是說着,我撩起了一縷發,以髮尾輕輕掃了掃他的下顎。
剛毅的下顎似是突然緊繃,那雙眼底深濃的情緒在瞬間變得炙熱,心中一種不舒服的悸動讓我手勁一鬆,停止了方纔惡作劇的動作。
只是這次,他並沒有再說出威脅一般的可怕話來,反倒眯起眼打量起我道:“你倒是說說看,月宮的小仙娥,爲何特意跑來找我,答對了——”
薄脣邊揚起一抹邪笑,他湊近我耳邊,熱氣噴在耳廓上,一陣發癢。
“答對了,我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