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西王母長得美嗎？”我們已經又在路上走了大半天，由於蒟禮身體似乎並不好，是以我們總是走走停停，前進的速度幾乎接近於龜速。
一路上，總是會無聊的，拉着珞涼閒磕牙便是打發時光的消遣之一。
有的沒有的話題轉了幾個，話鋒一轉，再次回到了西王母的問題上來。
這一路上，無數的例子證明了我和珞涼在八卦問題上一拍即合的默契，無數上界的軼事傳說幾乎都被我們給掰爛嚼碎細細品味了無數遍。
“上界美人，其中纖阿應摘得桂冠無疑，西王母次之。”珞涼很認真地想了想，一副十分專業的神情讓我很是信服。
“這麼美的人，好想見一面。”聞言，我腦海裡不由浮現出“花仙子”逆着晨曦沐風而立時的樣子，紫袍翩遷，長髮糾結成美麗的形狀，身後是漫天而下的粉色花瓣，雖然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變態氣息會令知情者皆抖上一抖，但我私以爲那已經是美的極致。
正感慨着，那邊響起了一聲輕笑，眠夜走到了我身邊，眼角帶着明朗的笑意，“小狐狸，你真有趣。”
“……誒？”突然放大的面孔讓我下意識地往無鸞的頸窩靠了靠，有些後怕。
說實話，這些天來，我突然發現這人有絕對的受虐癖，而且已經病入膏肓不可自拔，詳情可參見於他對於珞涼所有冷言冷語的燦爛笑意，以及愈發燦爛的明顯趨勢。
“哎，我說你，收好那副心懷不軌的表情，看着也不怕纖阿心裡發怵。”珞涼很快湊過來，語氣帶着不屑掩飾的刻薄。
眠夜那廝果然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我不由看着抖了抖。
其實我很是不解，本以爲蒟禮纔是珞涼的死敵，眠夜左不過是站錯了隊，然如今看來，顯然珞涼對後者的態度比對前者要尖銳得多，那炯炯泛着綠光的眼神簡直像是想要撲到對方身上狠狠咬一口。
以我作爲一隻禽獸的直覺來看，這人是定有古怪的。可是他幫過我和無鸞，如今我在這裡對他的目的耿耿於懷，似乎顯得有些太小心眼了。是以我還是調整情緒，儘量讓自己不要對眠夜露出過於牴觸的情緒。
“我怎麼有趣？”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搭理他，畢竟這一路上他也從未主動和我說過話，充其量最多也不過是笑容古怪地盯着我瞧。
“你就不擔心，遇見了西王母會死？”
“……可是她不會燒菜……”
我話接得很快，眠夜臉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繼而道：“這兩者之間有何關係？”
“當然有！”我覺得這二者必然有緊密聯繫，“無鸞就是燒得一手好菜，是以總是惦記着將我當做口糧帶在身邊。西王母不會燒菜，自然不會動將我食用的心思，那我也自然就是安全的。”
這個世界，不過是吃與被吃，不會被吃，就一定是安全的。
關於這一點，我很篤定。
那邊眠夜突然扶額“哈哈”大笑起來，神色揶揄地看向無鸞，後者稍稍偏頭睇了我一眼，眸光幽然，不置一詞。
“不過……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原本說是十里路，如今已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依然是漫漫雲霧，繚繞升騰，且雲霧似乎逐漸厚重，如今已經是三尺之外男女不分，五尺之外人畜不分。我爪放眉骨搭了個涼棚，又無趣放下。
“當心些，這雲霧……似乎有古怪……”珞涼突然嚴肅的聲音好像一聲空笛穿過雲霧，無故平添了一份恐怖的味道。
“古、古、古怪……？”蒟禮迅速往前跟了兩步，站到了眠夜的身邊，後者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間，倒是讓我無端生出了些遐想。
“……咦，那是……”前方似乎有什麼朝我們走過來，光影綽綽，似是有一團飄在空中的火團。
那火團飄飄悠悠，看上去十分輕盈，隨着距離的接近，看上去倒不似火團了。
白霧中，逐漸顯出一個綽約的小小人影，直到對方走到了我們三尺之內，才辨出原來是個白衣少女，那火團則是她手中打着的紙燈籠。
少女微微福了福身，脣邊漾開溫婉的笑容，嗓音清潤：“我家主人請諸位到府上一坐。”
這陌生少女說罷微微側身，做出了一個“有請”的姿勢。
“……無、無鸞……”
他抿着的脣似是勾起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帶着幾分邪妄：“府上何處？”
“誒你真的要去啊？！”我還沒說話，珞涼就喊出了我的心聲，無鸞沒有理會，只是目光攫住那個陌生少女。
我記得有一次，君無殤和我溜到人界去看戲，席間君無殤說要去茅廁方便，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原地等他萬不得和不認識的陌生人走。那時我覺得他的擔心簡直是多餘，根本是低估小爺智商。
然而，經過這一茬兒之後，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嘲笑君無殤了。
少女淺笑，另一隻沒有提紙燈籠的手指了指前方被雲霧籠罩的方向，“請諸位跟我來便好。”
無鸞盯着張面無表情的經典表情當真擡腿就走，身後的珞涼扯着嗓子喊了幾聲，繼而是幾聲低咒，“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無鸞不像是那麼沒有防備心的人，否則以他性格惡劣的程度，早就被人排隊分工棄屍荒野，絕不會還禍害到現在。
腦中胡亂地也不知在想什麼，但總算是隨着少女的一聲：“便是這兒了。”板上釘釘，我徹底放棄了掙扎。
四周的雲霧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大半，眼前的府邸讓我不由習慣性地“哇“了一聲。
翹起的飛檐，硃紅的牆壁，屋頂上鎏金的琉璃瓦反射着陽光發出一片華麗麗的金光，閃爍得幾乎睜不開眼，門前兩隻像獅子的不知名生物的巨大石像，威風堂堂，好像隨時都會一躍而上撲身上來。
這樣壯觀恢弘的府邸，必定住着某位顯赫的人物。
莫非……這人認識無鸞……？
我偷偷瞄了無鸞兩眼，那雙漆黑的眼底沒有情緒的波瀾，我不由有些泄氣。
少女輕笑了聲，“且隨我來，我家主人定殷切盼着呢。”
“珞涼，你覺不覺得……”我的話在看見珞涼那亮晶晶的杏眼時頓時卡在了喉嚨裡，我太熟悉這種眼神了！這一路上，當她開始估量一樣物品的價錢時就是這樣的眼神，而且看後來捉到的妖獸和看我時，顯然是不一樣的熠熠閃光等級。
身後，蒟禮抱着他的寶貝竹筐緊緊靠在眠夜身邊，後者脣邊依舊是不深不淡的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