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邊歡喜那邊愁,吳欣怡在婦產科裡,住了將近二十天,纔出院回家。出院的手續,是鄴柏寒一手辦理的。
吳欣怡的人雖然出了院,但身體非常虛弱,而且情緒極度反常,忽時像患了自閉症,一天下來,不講一句話,忽時情緒非常激動,哭着鬧着,要鄴柏寒賠給她孩子。
吳欣怡這樣,令鄴柏寒非常焦急,幾次試着想與她溝通,結果,她根本不給予迴應。好在,她的父母在這兒,希望出院之後,在她父母的精心護理下,能夠好起來。
出院那天,鄴柏寒將瘦成皮包骨的吳欣怡,抱入她的房間後,便心情沉痛匆匆地走下樓。沒有來得告辭,吳欣怡的母親,卻提出要與他談一談。
鄴柏寒不便推脫,拿出手機跟陳助理打了個電話,要他取消了一個小時後的懂事會議,他知道,這一通談話遲早要來。
在吳程遠的示意下,鄴柏寒坐到了這對夫婦對面的沙發上。之後,三個人默默地坐着,誰都不願意先開口,好像誰先開口了,就要輸掉這一場“談判”似的。
過了好半晌,吳程遠欠起身子,將手中的半截煙往菸灰缸一按,開口說道:“柏寒,伯父有件事想懇請你。”
“伯父您請說,只要柏寒做得到,一定義不容辭。”
“明天下午,我就要回美國了,欣怡現在這個樣子,她媽媽一個人照顧恐怕不行,我想懇請這一段時間,像往常住在醫院的時候一樣,夜間還是過來照看她一下。”吳程遠性子直爽,非常直接就把他的意思說明了。
“這個……”鄴柏寒面色極其爲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不情願答應。是的,他不願意!以前是在醫院,那不一樣,現在吳欣怡回家了,他還住進來照顧她,是什麼意思?但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有愧欠的地方,所以,他纔沒有一口回拒。
“你和欣怡的事,不管誰對誰錯,如今,欣怡變成了這副樣子,你都有一定的責任。柏寒,你說句良心話,我和欣怡的媽媽,指責過你半句沒有?”
“沒有。”
“那麼伯父的懇求,你認爲覺得過分嗎?”吳程遠犀利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鄴柏寒。他久間商海幾十年,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談判,但對這一場談判,他心中沒有底。
吳程遠這個懇求,說過分也過分,說不過分也不分,看你怎麼理解了。
將煙送到脣間抽吸了一口,鄴柏寒沒有出聲。如果他承認不過份,就等於變相的答應了這個懇求。他不肯同意的原因,一是因爲小雨,二是覺得,他和吳欣怡的事,應該就此劃上句號了。餘伯母一個人照顧不來,可以請人,爲什麼非要由他出面照顧?他們這麼懇求,目的何在?
見吳程遠定定將他看着,等待他的答覆。鄴柏寒將煙熄滅,沉着嗓音,緩緩開口說道:“伯父,這件事恕柏寒不能夠答應。您也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當初我和欣怡,也屬於你情我願,而且她也知道,我跟她沒有可能。我現在回拒,不是想推卸責任,而是覺得我和她,應該就此劃上句號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鄴柏寒覺得真艱澀。自己犯下了錯誤,還要振振有詞爲自己辯護,真是一件讓人羞恥的事情。
餘家珊一直默坐在一邊,此刻,見老公的懇請遭到鄴柏寒的回拒,她氣極不過,忍不住拉下面孔,氣呼呼開腔指責了起來:“柏寒,我說你這孩子,你有沒有一點良心?看看欣怡爲了你,變成什麼樣了?她身子骨虛弱,我們可以慢慢地調養,但她的心病呢?你難道沒有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不正常了嗎?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居然還狠得下心來,將她往絕路上逼?”
“伯母,不是我狠得下心來將她往絕路上逼,而是她想要的,我無法給予。”
“她跟要你什麼了?”餘家珊氣勢洶洶追問了一句。女兒如今的樣子,作爲母親的她,看着就心疼,只恨不能夠代替女兒遭罪。
她要婚姻,要我的愛!這話,鄴柏寒是在心裡說的。
“柏寒啊,我們不是要你娶我們的女兒,我們家的女兒不愁嫁不出來,我們現在只是懇求你,在她最需幫助與照顧的時候,幫幫她。”說着說着,餘家珊的聲音哽咽起來,“柏寒,就算是我和欣怡的爸爸求你了,你就不能看在她曾救過你性命的份上,幫她度過這段困難時期嗎?”
又是救過性命!鄴柏寒眉頭擰了一下,隨即鬆開,口氣爽快地說:“行,我答應,但有期限。”
“多久?”夫婦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不管欣怡的情況如何,我都不會在這裡出現!”現在,吳欣怡還在月子裡,照顧一下也於情於理,也算看在她救過自己性命的份上,盡責盡力,但超過一天,他都不會再做了。
這對夫婦的目的,當然不是僅只照顧一個月,但見鄴柏寒口氣堅決,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像他說的,這件事你情我願,而且雙方都是成年人,根本無需誰對誰負責,他答應照顧一個月,也是看在欣怡曾救過他性命的份上。
就這樣,鄴柏寒答應了這對夫婦的懇求。他當然知道,他們並不是要他所謂的照顧,是希望在心理上,給予他女兒安撫。
汪小雨得知吳欣怡的孩子夭折,是在小寶定滿月的那一天,只不過告訴她的人不是餘倩倩,而是她的姐姐——汪詩詩。
餘倩倩去了美國後,也經常與汪小雨聯繫,但在來往的郵件中,餘倩倩從來不提及她表姐的事情了。餘倩倩覺得,不管她說什麼,汪小雨聽了都不會高興。汪小雨絕對不是那種,因表姐的孩子夭折而高興的人,反而,會令她惋惜、難過。再說了,表姐的狀況極度不好,鄴柏寒暫時也沒有辦法脫身了,倘若汪小雨知道,沒準還會鬧出一些誤會來。
小傢伙滿月那天,剛好是星期天,汪家人全部出動,汪洋和汪詩詩,各開一輛小車,將大家載到了沙灣鎮。
現在,小寶寶還沒有取名字,汪小雨想將這光榮的任務,讓小寶貝的爸爸去完成,唯一遺憾的,就是她沒有奶水,漁村的媽媽法子用盡了,也沒有能夠將她的奶水催出來。
也就在這一天,汪詩詩第一次看到了喬瑞。喬瑞這個人,她早就從鄴寧的嘴裡聽說了,今天一見,春心禁不住就開始盪漾了。她沒有想到,喬瑞長得這麼斯文、帥氣,自然,喬瑞一幅畫價值多少,她也知道一些,而且從側面她還了解到,龍灣度假村也屬於他們家的產業。於是,不管汪小雨方便不方便,就將她拉到了樓上的房間,也就是在這次談話中,汪詩詩將吳欣怡的有關情況,跟汪小雨講了。
“小雨,你這個喬大哥,是不是和夏蓮在談朋友?”汪詩詩關上房間門,便情急急的直奔主題,只是,表情以及說話的口吻,永遠都是那麼的盛氣凌人。
“沒,沒有呀。”從記事起,姐姐就是這個樣子,汪小雨早就已習以爲常了,含笑否認一句,便透着幾絲好奇詢問,“姐,你怎麼這樣說?”
“我猜的。你也不想一想,天下哪有不圖回報,白白付出的男人?你說說,有這麼好的男人嗎?嗤,我猜他肯定跟夏蓮有一手,是你笨,沒有發現而已。”汪詩詩沒好氣地白了小雨一眼。這一次,她沒有半絲半毫懷疑這個妹妹,小雨現在挺着一個大肚子,哪一個男人會喜歡?
“姐,他倆真的沒有,我敢保證!”爲了讓姐姐相信,汪小雨舉手示意。那天晚上她跟夏蓮姐姐談過之後,夏蓮姐姐在喬大哥面前,就恢復到了以前的自然。夏蓮姐姐冰雪聰明,喬大哥對她無意,她應該感覺到了。
汪詩詩半信半疑起來:“他倆真的沒有?”
“嗯,絕對沒有!”汪小雨看着姐姐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見小雨這麼肯定,汪詩詩就相信了,但另一個問題,卻冒了出來,等她再次發問,無論是表情或聲音,都顯得親熱多了。她撞了撞小雨的胳膊肘兒,有些扭捏地問道:“哎,小雨,那他結婚沒有?有沒有老婆或者女朋友?”
“這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喬大哥,但我想他應該沒有結婚,至於有沒有女朋友,我就不知道了。”汪詩詩的扭捏之態,讓汪小雨恍然大悟了,姐姐盯住這問題不放,可能是對喬大哥動了心思。
果不其然,汪詩詩緊接着就向她提出:“如果他沒有結婚,你就幫姐姐跟他說一說,看成不成。”
“這個……”汪小雨稍作猶豫,點了點頭,“好,等有機會,我跟他說得試一試。”
“哎呀,還等機會幹什麼?你現在就跟他說,趁姐姐在這兒,如果成了,我可以和他聊一聊。”
今天就說啊?汪小雨有些犯難,沉吟了一下,口氣婉轉地說道:“姐,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等你走了之後,我再跟他說要好一些,能夠成當然好了,萬一不成的話,也不至於鬧得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