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當然沒有錯過林黛玉嘴角的那一抹狡黠,莞爾一笑,賈璉突然也來了興致。
既是黛玉喜歡的,他自然也奉陪,只是不知道這林家人,最後怎樣抉擇了。
“公主這是什麼話,慕謙今年纔多大,沒有孃的爹孃的日子怎麼樣,您如今深有體會,如何又捨得讓你弟弟也感同身受。”
一把甩開拉着自己的丫頭,林夫人強忍着怒氣看向林黛玉。
“不若讓我也跟着你們進京,怎麼說都是自家人,我又是他親孃,可比外人要放心!”
胸口劇烈起伏,林夫人眼中閃着精光。
心下一沉,賈璉飛快的看林黛玉一眼,小姑娘到底經驗少,雖然聰慧,卻是沒有經歷過這些,眼下這個八婆這般言語,實在過分。
“你是耳聾還是聽不懂人話?”
這時候賈璉已經沒了再鍛鍊林黛玉的心思,這種人爲了錢,連臉皮都不要了,這般坦然的說出來,無非就是賭林黛玉小姑娘臉皮薄。
抽身上前,賈璉直接擋在林黛玉面前。
“你給我記好了。”
伸手指向林慕謙,賈璉眼睛微眯。
“他現在是你兒子沒錯,但你們若是執意要讓他過繼給我姑父,那以後他就是我們家的人,不管將來是死是活,過得如何,那也是我們自己家的事,跟你們外人無關。”
一邊說一遍往前走,賈璉朝林慕謙伸手。
“所以,你是要做誰的兒子?”
這樣的賈璉周身彷彿圍繞着一層惡魔,臉色雖然如常,但就是無端讓人生畏。
賈璉不是林黛玉,雖說是朝廷大員,但婦道人家不懂內裡,只覺得不如公主的名頭響亮,因此被賈璉的話嚇到,當即也沒了跟林黛玉說話的隱忍,心頭一跳,直接梗着脖子朝賈璉呵斥。
“你放屁!他是從我肚子爬出來的,憑什麼我不能見他,而且女人家就該有女人家的樣子,要不然咱們請這蘇州城百姓都來評評理,別說她現在根本不算是林家人,就算暫且認下,那將來也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那時候就更不是林家人,不是林家人,憑什麼霸佔林家家產!”
賈璉和林黛玉的氣場太大,這個女人已經被諾大的財富衝昏了頭腦,開始口無遮攔。
這下不僅是林黛玉賈璉黑了臉,就連她身後的林老夫人,臉色也是“唰”的一下黑了下來。
“還不快把人帶......”
“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冒犯公主的婦人拿下!”
直接厲聲截了林夫人想要救場的話,賈璉嘴角勾起一抹厲笑。
“想要謀取公主家產,十惡不赦!”
緩緩開口,賈璉徹底沒了顧忌,朝強制隱忍眼淚的林黛玉笑笑,賈璉居高臨下的看着林家人。
“本官是林大人臨終託付的人,林大人是本官姑父,公主是本官表妹,本官這次來,就是按照林姑父的委託,要將他們家的資產遷移到京都。
不管公主是男兒還是女子,她身上流的是姑父的血脈,不管她將來在哪裡,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你們的狼子野心真當我們看不出來?
不過是顧忌你們說起來也是姓林的,所以給了三分薄面,林慕謙既是已經給我姑姑姑父摔了盆,你們要送他過來也可以,但就如剛纔所說,既然送過來,以後他就是我們家的人,往後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若是再敢胡攪蠻纏,那就去蘇州城的地牢裡好好想清楚!”
絲毫不給在場人的臉面,賈璉再掃視衆人一番,朝門口伸手。
“現在出去,三日後我們啓程,你們自己想清楚。”
賈璉的話毫不客氣,但是霸道又專橫,加上他們來的時候可不是隻是兩個人,外頭站着的高頭大馬的二三四個護衛,一眼就是會功夫的,他們不過是林家旁支,哪裡敢與之抗衡。
所以縱然賈璉這番話,她們有千萬句來反駁,這個情景卻是絲毫不敢開口。
“你放屁,你算哪門子自家人,你就是想謀取我林家財產,我要告官,我要告御狀!”
原本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不曾想已經被人加起來的林慕謙之母見情勢急劇而下,心頭大急,連忙口不擇言的開口。
林慕謙所在的這個林家旁支,相較於其他來說,家裡有兩個子弟在爲官,所說官位最高的也纔不過四品,但也是因此,比別人多了幾分傲氣和自得。
這也是先前賈敏死後,他們也敢跳出來的原因。
要知道巡鹽御史也不過才官階七品,只不過因着賈敏是出自榮國府,而且自身也厲害,加上和她們也不在一處,所以沒有能夠耀武揚威的機會。
但賈敏死了,又是無子的,這就激起了他們的貪婪之心。
在他們眼中,巡鹽御史管制鹽務,這可是個肥差,而且別人在這個位置上纔多久,林如海可是一蹲就是數年!
加上林如海雖然先前才七品,但這支祖上可是出過公侯的,不過是因爲一代一代傳下來,到林如海這代剛好世襲沒了。
所以這支的家產,就算沒有林如海這個巡鹽御史,也是讓他們垂涎的。
只是那時候林如海掛心林黛玉,他明白這些族人的心思,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
而現在林如海死了,他們自然就又跳了出來,而且還是這般的勢在必得。
也是因此,這個林慕謙之母早在得到林如海死了的消息,就已經將這蘇州城的資產算作自家產業。
可是現在林黛玉和賈璉的態度如此強勢,加上言語中林慕謙只要過繼過去,就要和她斷絕關係,讓她一下受了刺激。
畢竟那樣的真金白銀在面前,眼看就要磋手可得,卻偏偏一下又渺然無蹤,正常人很難不受刺激。
“不得任何人探視,直接交給蘇州知府。”
眸子冷凝,賈璉冷哼一聲,再次斜睨屋內衆人一眼。
看得出來賈璉這是動了真火,其他人哪裡敢上前來勸,就連林慕謙看到自己母親被人拉出去,也都不敢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往林老夫人身後躲,連哭都不敢哭出來。
這樣的人又怎麼入得賈璉的眼,輕蔑的轉身做到林黛玉旁邊,賈璉拿起桌上的茶盞,林家人見事已至此,再呆下去恐怕更得不到好,只得暫時先回去探討探討。
等這些人都走了,賈璉才從袖袋中取出一張方帕遞到林黛玉面前。
“想哭就哭吧,忍着都難受。”
輕聲開口,賈璉朝林黛玉笑笑。
林黛玉愛哭,這是所有讀過紅樓人的感受,畢竟她下凡之前說過,她要用一生的眼淚來報恩。
只是出乎賈璉意料的,原本賈璉以爲剛纔林黛玉沒哭,只是因爲不想那些人看到自己的柔軟,可是現在那些人走了,林黛玉雖然依舊眼圈紅紅,卻是硬是沒有流下眼淚,而且情緒也漸漸好轉。
“安平無礙,哥哥無需掛心。”
柔柔的開口,林黛玉擡頭,朝賈璉勉強一笑。
“他們打不倒我的,剛纔那番話,我只是又想起父親母親。”
漂亮的杏核眼溫柔婉轉,這一轉眸,神采飛揚,看得賈璉心裡驀然一跳。
病若西子豔三分。
這是賈璉此前最真實的感受。
眼眶微紅,霧光漣漣,嘴脣櫻紅,膚色雪白,臉上籠罩着一層青澀,但眉目流轉,又有幾分少女的嫵媚。
好看。
心裡驀然緊張,賈璉喉頭微動,然後飛快轉過頭。
好看,只是......
“咳,這樣便好,你要知道,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些渾話不過是他們想要霸佔你財產瞎編的,雖說女兒嬌弱,但其實不過是世人狹隘,女兒家其實若是能夠和男兒一般不受束縛,比較我們也是毫不遜色的。”
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賈璉只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他只知道,他有些緊張。
嗯,一個前後兩世加起來快四十多歲的人的緊張。
來自於,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簡直,不能再禽(和諧)獸......
按壓下自己心裡的齷(和諧)齪,賈璉也不等林黛玉再有什麼反應,臉上佯裝平靜,然後朝林黛玉開口。
“我去看看他們其他地方有沒有收拾好,書房還是你自己來吧,我是個粗人也不懂,反而幫了倒忙。”
說着也不等林黛玉回話,連忙快步走出去。
而後面的林黛玉則是驚訝的看着賈璉的背影,心裡滿滿咀嚼剛纔賈璉話裡的意思。
“女兒家若是和男人一樣,沒有世俗的束縛。”
一字一句在舌齒縈繞,林黛玉心裡突然涌出來一股豪氣。
她,想出去走一走。
看看大宣江山,看看五洲四海,看看風土人情。
.......
......
三日的事情過得很快,而林家人不知道怎麼想的,再也沒有上門,雖說時不時的有些吃食送過來,但是卻再沒有前來胡攪蠻纏的意思。
賈璉見他們倒還知趣,而林黛玉也說那婦人該受的教訓也受了,不若就放出來,賈璉這才就此作罷。
不過也是打算等他們上船之後再給蘇州知府打招呼。
而在這之前......
“璉二爺,甄老爺帶着二公子求見。”
門房進來傳話,賈璉手上正拿着賈赦送過來的信函,聞言眉頭微挑。
又是甄應嘉。
先前賈璉帶着林黛玉剛到的時候,甄應嘉就帶着甄其姚和賈氏本家、薛家、史家的人登過一次門。
只是那時候態度不好,賈璉有心想晾他們幾天,於是故意避着。
加上前番甄應嘉在其餘三家面前漏了底,說了暗中資助忠順王的事情,那些人怕擔干係,所以便紛紛藉口家中有事,弔唁完林如海,都沒等到下葬,第二天便各自回了金陵。
甄應嘉這次本來也是臨時抽時間來的,賈璉這裡一直不肯正面和他交談,他無奈之下,只能暫時也先回去將家裡衙門的事務交代好,這才又趁着賈璉未啓程的時候來。
“走吧。”
將手上的信號收回袖袋,賈璉朝門房頷首。
他早料到甄應嘉不會就此死心,只是沒想到這麼晚纔來而已。
甄家如今的局面,其實在賈璉看來,也並非無解。
至少從前甄家的態度,在賈璉看來,就是十分積極的。
甄家欠國債不假,但這些大頭都是因爲皇帝出巡。
甄家欠的國債要說還,一時半會兒肯定是還不上的。但賈璉覺得,若是甄家沒有其他錯處,於國債上積極些,皇帝應當不至於怪罪。
首先當初老義忠親王那樣大的事情,甄家也沒有受什麼影響。
在賈璉看來,退出朝堂,實在算不得什麼。
畢竟按照常理,比如現在的忠順親王,太子那時候雖然沒有謀逆,但其中舉動,已經非常又這樣的意思,甄家作爲太子妃的外戚,被抄家滅族都不爲過。
可是結果呢,沒有。
甄家在那樣的情況下,退到江南官場,其實已經算是全身而退了。
而這也恰恰說明,皇帝心中,對甄家還是有特殊待遇的。
所以在賈璉看來,只要甄家自己不作死,將屁股擦乾淨些,然後就算還不起,至少也要做出一個積極還國債的態度,這樣就算將來皇帝發難,應當也不會太嚴重。
不過後世甄家的的確確是被抄家了的,按照甄應嘉現在的態度,賈璉還是比較傾向於國債方面。
從前賈璉之所以覺得甄家最後抄家應當是有其他原因,是因爲甄應嘉想要還國債的心情是急切的。
如果賈璉是皇帝,對於這樣的人,他肯定會容忍並欣慰。
畢竟在一干老賴中,終於有一個想要主動還錢的,他肯定不會將人弄死。反而會加以提拔獎勵,這樣才能給其他人一個良好的榜樣。
但後來甄應嘉因爲欠得太多動了歪心思,想不還了,於是將自己此前積累財物資助忠順王。
後世紅樓中,忠順王至少在林黛玉還在世的時候,沒有謀逆,但甄家還是沒有逃過抄家,後來還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們這些人才得以赦免。
只是對於新皇是誰,卻是並沒有點明。
但是在賈璉看來,甄家既然是一直資助於忠順王,但最後也是等到大赦天下才得以脫身,想來登基的也肯定不是忠順王。
只是不是忠順王是誰,現在看來,就很明確了。
所以賈璉給甄應嘉出的主意,也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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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絕望......
就醬......讓我去哭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