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毅信心滿滿的神情,我也是精神一振:“想起來啦?”
胡毅站起身來,朝我說:“稍等!”然後打開門出去了。過了幾分鐘,胡毅回到辦公室直接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打開電腦操作着,接着招手叫我們過去:“哈哈,你們想要的東西全都在這!”
我和小周走過去一看,只見電腦屏幕上是一組拆房現場的照片,畫面清清楚楚,正是我想要的。
胡毅笑着說:“我們那幾天去現場,是和陳總他們商量別墅設計的調整方案的,所以拍了很多現場的照片拿回來做參考。一直存放在我的助理那裡,你不提這事,我都忘記了。我剛剛讓他把相片都發到我郵箱裡,就是這些。”
我仔細地瀏覽相片,相片顯示,拆房現場大概有二十來人,其中有八、九名是工人。第一張相片上,被人羣簇擁着的三位老闆模樣的人站在老房子前的地坪裡指指點點,他們的身旁就站着胡毅,正手拿圖紙在解說什麼。老陳頭依然遠遠地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抽菸,另外還有幾人大概是青雲房產公司的工作人員,都穿着統一的服裝,有的站在三位老闆的周邊,有的遊散在各處。
我指着相片上的人一個個地詢問胡毅他們的姓名和職務。胡毅除了工人之外,大多都認識,一個個地給我做介紹。那三人,正是陳氏三兄弟,其他人是青雲房產的工作人員,有三位司機,其中兩位是陳家大老闆和二老闆的司機,另有幾個工程部的負責人。
我邊翻頁瀏覽相片詢問胡毅,邊讓小周認真記錄好姓名和相關信息,翻過幾頁,我眼前一亮,一個熟悉的身影跳入眼簾:“他怎麼也在!”我指着的人,卻是彭程!
“他怎麼就不能在?”胡毅解釋道,“陳氏兄弟要建新別墅了,以他和陳建的關係,過來幫幫忙也很正常啊,難得的套近乎的機會嘛。”
我繼續翻閱相片,越到後面,拆房現場越發狼藉,大量的磚瓦四處散落,那些拆下來的木樑就挨着菜地擺放在空地裡。可惜,翻遍了所有照片也沒能找到那根藏有金佛的大梁的清晰照片,無法判斷當時是否已經被人取走金佛。
只見彭程在拆房現場各處走動,很熱心地關注工人的拆房過程,看上去,比現場指揮更賣力。照片還拍到有幾人在菜地裡活動,似乎在採摘新鮮的蔬菜,其中,有拿着鋤頭在刨地的。這些在菜地裡忙碌的人中,依然有彭程的身影。
“這些相片,可以拷貝給我一份嗎?”我把所有拆房現場的人員關係搞清楚之後,問胡毅。
“當然可以,這又不是文物,哈哈!”胡毅爽朗地笑着,將相片打包發給了我的郵箱,發完郵件又問道,“你不會是想自己破案吧?”
“我只是好奇,破案的事,還是得靠警察。”
“要是這些相片對破案有用的話,我算不算有功啊?”胡毅調侃的語調。
“哈哈!當然有,到時候我幫你去找警察說說!”說完我們就與胡毅告辭了。
走出電梯間,我掏出手機,正準備撥打呂昭的電話,卻隔着玻璃幕牆看到呂昭開着警車緩緩駛入大樓前的停車場。
呂昭鎖上車門,轉身看到我和小周就站在他面前,大感意外:“嚯!你們真是神出鬼沒啊!怎麼也在這?難道……你們在跟蹤我?跟蹤警察可不是好事啊。”
“你想要的東西,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我故作神秘地笑着。
“什麼東西?”呂昭的語氣馬上沉靜下來,充滿了警覺。
我示意小周將平板電腦打開,調出我郵箱裡的相片給呂昭看。呂昭眼睛一瞟就明白了,他無聲地一笑,搖頭感慨道:“老夥計,你的行動是越來越快了啊!我們不過是回局裡開了個簡單的案情分析會,你就搶到我們的前面了。”
時近中午,停車場裡沒有樹木遮擋,在烈日的暴曬下,熱浪滾滾。呂昭皺眉擡頭看了看灼熱的陽光,轉身打開車門,啓動汽車擰開空調,招呼我和小周:“上車談吧,外面太熱了。”
呂昭的副手坐在副駕駛位上,我和小周坐到了後排,我笑着說:“我們是自由人,沒有條條框框約束,自然要比你們這些刻板的機構要快一點嘛。”
“那也不一定,我們整個警隊是一個整體一個團隊,而你,只是單槍匹馬。我承認,你到胡毅這裡做調查是比我們快,但你能同時去調查別人嗎?”
“哈哈,開玩笑了,我們哪能跟你們專業隊伍比的……我想,是張隊帶人到青雲房產去做調查了吧。”
“是啊,張隊和我們分頭行動。”呂昭也笑了,“我剛纔也是開玩笑的,你們和我,早就算是一個團隊了。怎麼樣,在胡毅這裡找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當然有。”我斂住笑容,將平板電腦上的相片調到有彭程影像的位置,遞給呂昭,“而且,我覺得應該重新重點查一查彭程。”
“理由!”呂昭接過電腦凝神瀏覽着相片,又恢復了冷靜沉着的神態。
“首先,彭程和陳建是發小,對陳建家的情況非常熟悉;其次,近來,他與陳晨有矛盾,牽涉到幾千萬甚至更多的裝修業務;三、拆房的那幾天,他都在現場,而且相當活躍,他有發現金佛的條件和可能;四、我們以前就討論過,死者陳晨,認識兇手,所以劉和纔會聽到交談聲。”我頓了頓,“五!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案發當時,他的行蹤是個迷!”
呂昭點了點頭,臉上毫無表情,只有雙眸在灼灼閃動:“你分析的這些……都很有道理。其實,我們對當晚出入那片區域的監控視頻是下了大力氣去做甄別排查的,可是……”他搖了搖頭,“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他的車子出入過那片區域,甚至,連他的親戚朋友的車子也沒有發現。或許……是我們的工作做得還不夠細,我回去後,會請求專案組再細緻覈查的。”
聽呂昭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猶豫了:“居然是這樣?有沒有可能遺漏了什麼……彭程的車子很顯眼,如果出入那片區域的話,就算是下大雨,也沒理由不被發現的啊。”
“顯眼?”呂昭疑惑地看着我,“他的車怎麼會顯眼?最常見的黑色廣州本田,滿大街都是,放哪都是最不打眼的啊。”
我意識到這中間可能有什麼問題:“彭程開的是本田?——不對!我昨晚和他在一起,他開的是臺嶄新的豐田皮卡啊!”
“豐田皮卡?”呂昭神色陡然一變,“最新款的淺色豐田皮卡!?”
“是啊!是銀色的。”我猛然醒覺過來,“對了,那臺車是他剛換的車,還沒有上牌!”
“你確定那臺車是彭程的?”
我重重地點點頭:“我確定!昨晚我還坐過他的車,絕不會看錯的。”
呂昭卻長呼一口氣,眯縫着雙眼沉聲說道:“那臺皮卡車,案發當晚出入過案發區域!而且,行走的路線和時間也很奇怪。剛纔的工作會議上,我們就特地安排了偵查員去調查這臺沒上牌照的皮卡的車主是誰……原來,是彭程的!”
我聽完,心頭隱隱有一種聞到獵物氣息的感覺,說不清楚是愉悅還是興奮:“如果是這樣的話……彭程的嫌疑就更大了。”
“嗯!”呂昭掏出手機,“這個情報非常重要,我這就給專案組彙報情況,事不宜遲,必須馬上採取行動!”
呂打完電話,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着把住我的手臂,使勁地握了握,矜持自重裡透着真摯溫情。
我笑了:“破了案,記得給我爭取點獎金,咱倆再好好喝幾杯小酒。”
“好!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呂昭看上去輕鬆多了,他打開車門,“我還是上去跟胡毅談談,做個調查。沒辦法,例行公事還是要走走過場的。”
“好的!你去忙吧。不過,如果案情有了新的進展別忘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要獨家首條,這是我們早就約定好了的。”
“哈哈!”呂昭難得地暢懷大笑幾聲,“一言爲定!”然後帶着他的副手上樓去了。
今天跑了一上午,我趕在警方前面找到了兩條非常重要的線索,頗有成就感,而且,我確信,我所提供的線索對呂昭的偵查工作有很大的幫助,這使得我的心情非常愉悅。中午,我和小周就沒急着趕回報社了,就近找了家西餐廳去吃牛排,算是給我們自己小小的獎勵。
或許是我得意的表情過於明顯,吃着吃着,小周終於忍不住了:“瞧你得瑟的樣子,案子還沒破呢,就這樣了?至於嘛你。”
“相信我,這個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從來沒有這麼順利地解開案子過,我得意一下也情有可原吧。等這個案子破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我們回去再好好想想辦法,看怎麼把夢園會所給曝曝光,那可又是個大新聞吶。”牛排裡面的筋沒有挑乾淨,夾牙縫裡了,很不舒服,但我現在並不想計較這些。
“等破了案子再說吧。人啊,不光要誠實,還要沉穩。”小周邊切牛排邊竊笑着。
“好了啦,別掃興好不好?”
“別說我潑你冷水啊,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提,我覺得很難解釋得通。”小周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
“什麼問題,說說看。”
“既然……金佛的尺寸才那麼點點大,兇手又何必挖那麼大的一個坑呢?”小周低頭細細地品嚐着牛排,不急不慢輕聲細語地說着。
可我聽在耳裡,心頭卻猛然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半天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