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謝梓琳七點鐘才醒來,離早自習只有二十分鐘。她慌忙穿好衣服,洗臉刷牙,還大聲問:“老媽,你怎麼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麼香,就讓你多睡了一會兒。”媽媽說。
“你不怕我遲到嗎?”
“早自習遲到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快過來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不了,我去學校吃。”
謝梓琳從房間裡拿了一把梳子,然後背上書包,飛快地跑出門去。到了樓下,她騎上自行車,迅速向學校奔去,背後的頭髮也飛舞了起來。
還有幾分鐘就上課了,謝梓琳的座位依舊空着,陳默有點擔心,但因爲昨晚的事,他又不好意思開口。丘離和餘倩倒不擔心,只當謝梓琳像往常一樣起晚了。
丘離的杯子裡沒水了,便對陳默說:“同桌,幫我個忙。”說着她把杯子遞了過來。
陳默又想起昨晚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猶豫了一小會兒才起身,“這次你不會又有什麼陰謀了吧?”
“人家都沒來,我能有什麼陰謀。”
“那可不一定,你那麼古靈精怪。”
早上,飲水器的加熱開關剛被打開,水溫並不高。陳默接了一杯水,正往回走着,剛走下講臺,突然從門口跑進一個人,直衝衝地撞在他身上,砰的一聲,杯子裡的水溢出了一大半,兩個人的衣服都被打溼了,連臉上都沾上了水珠。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巧,跑進來的正是謝梓琳。
謝梓琳看見是陳默,臉頓時變的緋紅,一句話也說不出。陳默也不知所措,一動不動地站着。原本在早讀的同學,看見這場景竟然很默契地停了下來,都看着陳默和謝梓琳,教室裡出奇的安靜。過了幾秒鐘,崔小詩突然站起來說:“我知道你們恩愛,但能不能找對時間,我們還要讀書呢。”同學們隨聲附和,又一起調侃陳默和謝梓琳。丘離也笑着對陳默和謝梓琳說:“這一次可真的不是我安排的的。”
謝梓琳急忙跑回座位,雙手捂着耳朵,趴在課桌上。陳默擦了擦臉上的水,看了看水杯,又去飲水器那裡接了水,慢慢地走了回來。同學們依舊在起鬨,陳默只好假裝沒有聽見。一會兒,老師來了,他們才收斂起來。
謝梓琳脫了外套,拿出紙巾擦拭,她又敲了敲陳默的背,遞過去幾張紙巾。陳默收下了,伸出右手做了一個手勢:食指彎曲,其他四根手指伸直,食指的指尖靠在拇指的中部。謝梓琳不曾見過這個手勢,便學着陳默做了出來,她將手左右轉了轉,看看正面反面,這才明白過來。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是3,拇指和食指是q,合起來就是“謝謝你”的英語發音。謝梓琳微笑着拿出梳子,一邊梳頭髮一邊讀課文。
下課後,謝梓琳肚子餓了,但她要去洗手間,便讓餘倩去食堂幫忙買早餐。謝梓琳出去了,餘倩也正要起身,丘離說:“你別去,讓陳默去,現在有男生可以使喚了。”
陳默忙說:“你又來了,這兩次都是你害的,還嫌事情不夠麻煩嗎?我纔不去。”
“對啊,他要是去了,被同學看見就更加說不清了。還是我去吧。”餘倩笑着說。
丘離拉着餘倩不讓她走,非要讓陳默去買,還說是撮合他和謝梓琳。
陳默不肯,心想:“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他又說:“我也要去上廁所”,說完便跑了出去。
丘離和餘倩相視而笑。丘離隨即放開了手,讓餘倩去食堂了。
陳默回來時,竟碰到了謝梓琳,兩人都不說話,看見對方時只是微笑。沈靜蘭迎面走來,看見他們並排走着,走近後便取笑道:“你們兩個連上廁所都要一起了嗎?發展也太快了吧。”謝梓琳臉又紅了,急忙往前跑了幾步,和陳默保持一段距離。沈靜蘭也不聽陳默回答,看見謝梓琳的樣子,便捂住嘴笑着走開了。陳默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又往教室走。
謝梓琳和陳默先後回到教室,丘離還問:“你們怎麼沒有一起回來?”陳默便說:“爲什麼我們要一起回來?”謝梓琳只當沒聽見,翻開了數學書。過了一會兒,餘倩也買了豆漿和肉餅回來,謝梓琳忙搶到手裡,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絲毫沒有淑女的樣子。
數學課之後是體育課,下課後同學們就往操場跑去,陳凱和楊文昭從器材室推來一小車運動器材。上課鈴聲響了,同學們按隊列集合,體育老師總要先訓話,然後才讓同學自由活動。這一次訓話時間卻比平時要長,說的不只是“注意安全”之類的話,還有即將到來的運動會。
運動會在每年五月中旬舉行,是學校的一次大型活動。運動會的項目很多,主要是球類和田徑,分年級進行比賽。老師讓大家做好準備,報名參加自己喜歡的項目,說着還把一沓報名表給了體育委員陳凱。
老師說了“解散”之後,同學們便拿了器材各自活動了。江淇、尹亮和董陽等人去了乒乓球場;陳凱、程巍和楊文昭等人去了籃球場;陳默、張雪峰、季曉晴、崔小詩和沈靜蘭等人去了羽毛球場;謝梓琳、丘離和餘倩等人去了排球場。
陳默打了會羽毛球,又去了田徑場,圍着跑道跑了四圈,跑完之後他也累了,便來到籃球場,坐在長椅上看陳凱他們打籃球。排球場就在籃球場旁邊,謝梓琳她們都剛開始學打排球,發球還發不好,力氣小了,球不過網;力氣大了,球又出界;更別說打幾個來回了。正好輪到謝梓琳發球,上一次她發球沒有過網,這一次她便使出吃奶的勁兒把球打了出去,球飛得很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陳默的頭上,最後彈到了籃球場裡。
排球雖然輕,那麼高落下來打人卻很疼,陳默摸着頭往回看,竟看見了謝梓琳,他立刻轉回了頭。謝梓琳見打中了人,原本已經呆住,看見那人是陳默後,頓時又害羞起來。丘離笑着說:“誰打出去的誰就去撿回來?”謝梓琳無奈,只好硬着頭皮走到籃球場邊,卻不好意思走近陳默,她大喊一聲:“陳凱,幫我撿下球。”陳凱撿了排球,看見了陳默坐在長椅,心裡立刻有了壞主意,他對謝梓琳說:“你敢謀殺親夫。”然後把排球扔給了陳默。
陳默還沒緩過神來,排球已經彈到了他腳下,他尷尬地看着陳凱,陳凱只是衝他笑了笑,其他幾個人也笑着,等陳默將排球撿起來,陳凱他們又一起打籃球了。謝梓琳恨不得跑過去將陳凱暴打一頓,而排球現在到了陳默手裡,她又不好意思過去要,正在猶豫時,排球卻被扔了回來。
謝梓琳撿了排球,想往陳默那裡走卻不敢邁出腳步,只好帶着球回到了排球場。丘離說:“打了人家也不道歉,一點禮貌都沒有。”謝梓琳大聲地說:“潑婦哪有什麼禮貌。”像是故意說給陳默聽的。陳默聽見謝梓琳的話,嘴角微微揚起,頭卻還有一點點疼。
下課後,同學們將器材放進小推車,陳凱和楊文昭又將小推車推到器材室,同學們依舊集合,老師又講了講運動會的事。陳默想喝飲料,便一個人去了超市。謝梓琳站着不動,把陳默牢牢鎖在視線裡,餘倩叫她回教室,她讓餘倩先走。同學們都散開了,謝梓琳跑出去追上了陳默,兩人並排走着,臉都有點泛紅。
“你也去買東西?”陳默問道。
“我不買,”謝梓琳說,“剛纔對不起,打疼你了吧?”
“沒事,我是男生,你的勁兒能有多大。”
“會不會腦震盪?”謝梓琳十分擔心。
“你想什麼呢,白癡,哪有那麼容易就腦震盪。”
謝梓琳撇了撇嘴,“你才白癡,不許這麼說我,本來學習就不好,說多了真就變成白癡了。”
“你這個樣子,”陳默頓了頓,“一點也不像潑婦。”
謝梓琳低下頭,擺弄起來自己的手,靜靜地跟着陳默,陳默見她不回答,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走了一會兒,謝梓琳說:“我給你買飲料吧,算我打疼你的補償。”
“行啊。”陳默又做出那個“謝謝你”的手勢。
謝梓琳會心一笑,也做出那個手勢。她又問道:“對了,怎麼不見你打籃球啊?你們男生不應該都喜歡打籃球嗎?”
“誰說的,我就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啊?排球?羽毛球?乒乓球?”
“除了籃球和足球,我都喜歡。”
“有空我們可以一起打排球,”謝梓琳說,“雖然我打得很爛。”
“多練練,你就不會打到人了。”
謝梓琳輕輕打了陳默一下,“別說了,真丟臉。”
到了超市,陳默拿了一瓶飲料,謝梓琳也拿了一瓶,一起付了錢。兩人走到藝術走廊,陳默停下腳步,讓謝梓琳先回教室,謝梓琳明白他的意思,便先走了。陳默在藝術走廊坐了一會兒,等到謝梓琳回到教室,他才起身回去。
教室裡,同學們都在談論運動會的事,陳凱的座位邊站滿了人,都是要報名參加運動會的。陳默走進教室,丘離正拿着一張報名表從陳凱那裡回來。丘離坐了下來,對陳默說:“咱們報名接力跑吧?”
“幾個人啊?”陳默問。
“四個人,兩男兩女。女生已經有了,你再找一個男生。”
“男生好找,我叫上張雪峰。女生是你和誰?”
“當然是你後面坐着的人啊。”
陳默看着謝梓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謝梓琳吃了一驚,對丘離說:“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我叫你去,你難道還敢不去嗎?”
“你怎麼不讓餘倩去?”
“我報了100米跑,就只有你去了。”餘倩說。
“好,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我填表了。”丘離說。
陳默和謝梓琳都知道丘離是故意的,卻都不好意思說破,只得默許了。陳默去找張雪峰,告訴他接力跑的事,張雪峰知道謝梓琳也參加了後,又取笑了陳默一番。丘離笑嘻嘻地填好了報名表,送到陳凱手裡。陳凱看見陳默和謝梓琳的名字,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周圍報名的人看見之後,也跟着他笑了。
程巍叫上任博、徐翔,楊文昭、王昊、穆子輝、丁甫,七個人一起組成籃球隊,報名參加了運動會。任博和徐翔也是走讀生,不在學校住;楊文昭、王昊、穆子輝、丁甫四人住在另外一個寢室;陳默還不太熟悉他們,倒是程巍經常和他們一起打籃球。
陳凱這學期纔開始打籃球,技術還不到家,便沒有加入球隊,他報了兩個長跑項目,1500米和3000米。江淇則擅長中短程跑,報了100米、200米和400米,平時上午和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後,他總是第一個跑進食堂吃飯,同學們都笑他是“餓鬼投胎”。董陽和尹亮分別報了乒乓球單打,然後又一起報了雙打。陶炎報了跳高;張雪峰還報了跳遠;陳默又報了羽毛球;大部分同學都參加了運動會的項目。
下午,丘離拉着謝梓琳,又叫上陳默和張雪峰,四人一起去操場訓練接力跑。陳默跑第一棒,謝梓琳跑第二棒,丘離第三,張雪峰第四。報名時陳默和謝梓琳還不太情願,跑起來時的感覺卻很棒,既鍛鍊身體,又爲班級爭光,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們跑了三次,體力跟不上了,便一起回到教室。
教室外面有十幾個同學在跳繩,看見陳默和謝梓琳一起回來,他們又開始起鬨,沈靜蘭說:“小兩口,要不要一起跳繩啊?”陳默和謝梓琳又紅了臉,二人自覺分開走,陳默走向前門,謝梓琳走向後門。
謝梓琳走進後門就不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教室裡還有不少同學,她不想和陳默打照面,免得又被取笑。陳默走進前門,看見謝梓琳坐在後面,同學們又都看着他們倆,他心裡自然就明白了。
任博也從後門進來,手裡還拿着一個餡餅,看樣子是剛從食堂回來。他看見謝梓琳坐着他的座位,便說:“你幹嘛坐這兒?”
謝梓琳起了身,憨笑着說:“喲,博哥回來啦,我借你的座位乘乘涼。”
“胡說,你的座位不是有個窗戶嗎?”任博咬了一口餡餅。
謝梓琳雙手叉腰,“哎呀,老孃看得起你才坐你的椅子,你應該感到榮幸。”
“去你的,謝潑婦。”任博又衝着前方喊了一句,“陳默,過來把她帶回去,好好給我管教一下。”
此話一出,教室裡又開始躁動了。陳默不敢回頭,埋着頭寫作業,但心卻靜不下來。謝梓琳也不好意思搭話,急忙往座位跑去。
任博又加了一句,“果然只有陳默才能管得住她啊。”說完自己帶頭大笑,連嘴裡的餡餅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