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過後,楊文昭帶着登記冊來到教室,崔小詩像是有感應,一轉眼就看見他進門,還目送他回到座位。崔小詩坐不住了,她穿過過道,來到楊文昭身後,正想開口。楊文昭把登記冊遞出來,目光卻留在課桌上,他說:“給,都登記好了。”
崔小詩楞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不錯啊,工作效率挺高的啊。”
“男生就只有那麼幾個。”楊文昭回頭一笑。
看見楊文昭的笑容,崔小詩又發了愣,一直看着他。楊文昭發現情況不對,急忙收了笑容、轉了頭,手裡依舊託着登記冊。崔小詩回過神來,左右看了看,穆子輝和穆子蘭等人都看着她,臉上還帶着再熟悉不過的表情,她強忍着不讓臉變紅,說了聲謝謝,一把抓上登記冊跑了回去。
崔小詩跑到一半就不跑了,深呼吸了兩次,把情緒平靜下來,慢慢地走到座位。季曉晴提前起了身,站在過道里,讓崔小詩進座位,二人先後坐下。季曉晴笑着說:“今天是熱臉貼上冷屁股了吧。”崔小詩不理她,安靜地開始檢查登記冊。季曉晴又說:“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妹了。”崔小詩依然不理,又翻了一頁,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在她出生年月那一欄裡竟然畫着一個星星。
崔小詩驚喜萬分,不由自主地看向楊文昭,她並不知道那是不是楊文昭畫的,只是心裡希望是他。季曉晴見她變了樣,也伸頭去看登記冊,她卻“啪”的一聲合上了。季曉晴撒着嬌,“是什麼啊?給我看看好不好?”
崔小詩收好登記冊,摸了摸季曉晴的頭,笑着說:“乖,姐姐晚上給你買糖吃。”
季曉晴推開了崔小詩,忿忿地說:“誰稀罕你的糖。”
崔小詩又拿出登記冊,翻開有她信息的那一頁,看着那一顆小星星,季曉晴一直想要偷看,都被她擋住了。崔小詩偶爾看一眼楊文昭,看的時候心裡便想:“是你畫的嗎?是你畫的吧?是你畫的?”上課了,老師走進教室,她依舊想着那顆星星,整節課都不專心。
下課後,楊文昭走出教室,崔小詩立刻讓季曉晴起身,她要去問個清楚。崔小詩從後門追了出去,趕上了楊文昭,說:“喂,問你個問題,那個星星是不是你畫的?”
楊文昭撓撓頭說:“啊?什麼星星?”
崔小詩就像被潑了一瓢冷水,心想:“空歡喜一場”,嘴上卻說:“噢,沒事,上你的廁所去吧。”說完轉身向教室走去。
楊文昭看着她的背影,低下頭笑了,轉了身又往前走。
崔小詩回到教室,臉色有點難看。季曉晴起身說:“你看你那樣,又去貼冷屁股了吧。”
“還說風涼話,還是不是好姐妹了?”崔小詩進座位坐下。
“不是好姐妹,就不會花錢給你買禮物了。”
崔小詩驚喜地說:“啊?是什麼?是什麼?”
旁邊的沈靜蘭也湊了過來,“小崔生日要到了嗎?”
季曉晴點點頭。崔小詩還有點害羞,衝沈靜蘭笑了笑。周圍的同學聽見了,都開始提前祝福崔小詩。崔小詩說了謝謝,又問季曉晴:“你買了什麼啊?”
季曉晴把頭轉向一邊,“我纔沒買,某人都懷疑我不是好姐妹。”
“哎呀,我錯了,快告訴我。”崔小詩站起來,拉着季曉晴的胳膊一直晃。
“別搖了,再搖都不告訴你,等着吧。”
崔小詩笑容滿面,完全忘了剛纔的事,即便是看到楊文昭回來時,她依然笑得滿懷,心想:“我幹嘛庸人自擾,真是的,這一點也不像我。”崔小詩原本就很樂觀,再加上有季曉晴在身邊,再多的惆悵都能消除。接下來的兩週,她過得像以前一樣開心,不再惦記楊文昭,即使同學調侃,她也付之一笑。
生日那天,崔小詩從早上睜開眼的那一刻就滿懷期待,設想她會收到的禮物和祝福。然而,上午過去了,下午也過去了,不僅其他同學沒有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就連季曉晴也隻字不提生日的事,所有人就像完全忘了一般。崔小詩想問問季曉晴,但她又厚不下臉皮,只好乾坐着。隨着時間的流逝,崔小詩越來越失落,眼看第三節晚自習就要下課了,卻依舊沒人給她祝福。
鈴聲響了,老師也走了,奇怪的是,平時總有幾個同學一下課就衝出教室,這一次大家卻都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過了五分鐘,崔小詩不耐煩了,站起來對季曉晴說:“讓開,我要回去了。”季曉晴放下筆,從桌肚裡拿出一個禮品袋,放在崔小詩的桌上,面帶微笑,“喏,給你。”崔小詩的臉上有了喜色,瞪了季曉晴一眼,又坐下來拆禮物。
陳默和任博分別關上了前後門,音樂委員鍾七七帶頭:“祝你生日快樂,預備,唱。”同學們齊聲唱起生日快樂歌,一邊唱一邊用手打着節拍。聽到了同學們的歌聲,崔小詩愣了一下,停下拆禮物的手,也跟着打起拍子,她十分感動,所有的委屈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差一點就哭了出來。唱完了生日歌,丘離大聲說:“班長,生日快樂。”陳默接着吼道:“班長,生日快樂。”剩下的人一個接着一個,都送上了祝福,還有幾個關係好的同學獻上了禮物。
慶祝之後,同學們陸續離開,崔小詩繼續拆季曉晴的禮物。謝梓琳提着一個小蛋糕,和陳默一起來到崔小詩座位邊,又送了一次祝福。崔小詩拆開了禮物盒,看到裡面的東西突然變得興奮起來,還撲到了季曉晴的懷裡,差點打翻了小蛋糕。
“季姐送的什麼啊?小崔這麼激動。”陳默問。
謝梓琳將崔小詩手裡的東西搶了過來,還沒看清楚又被崔小詩搶了回去。崔小詩罵道:“潑婦,別給我弄壞了。”
季曉晴笑着說:“是她偶像的新專輯,也是我的偶像。”
“是誰啊?”謝梓琳問。
“張傑。”
“啊,是他啊,他的歌,還不錯。”謝梓琳說。
崔小詩白眼道:“還不錯?呸,就你的欣賞水平。”
“滾,老孃就不該給你買蛋糕,拿去扔了。”謝梓琳拿起桌上的蛋糕,轉身就要走。陳默拉住她,她又把蛋糕放下。
季曉晴對謝梓琳說:“可別說他偶像壞話,罵你還是看在你蛋糕的份兒,不然早就拳打腳踢了。”
“我又沒說壞話,再說了,書上說,追星要不得,聽聽歌就行了嘛。”
季曉晴問:“你喜歡聽誰的歌啊?”
“很多啊,不過最近在聽本兮。”謝梓琳說。
“誰?本兮?我聽都沒聽過這個人。”崔小詩說。
“那是你們孤陋寡聞。”
“我也沒聽過。”陳默也說。
“肯定又是什麼非主流歌手”崔小詩說。
“非主流怎麼啦,我這麼少女,這麼年輕,聽非主流地歌很正常。”
“你別說了,再說我都想打你了。這麼晚了,還不快滾回家去。”崔小詩說。
謝梓琳看了時間,回到座位背上書包,“那我走咯,陳默,來送送我。”說着還對陳默使眼色。陳默搞不懂謝梓琳爲什麼這麼主動,往後一看才明白,原來楊文昭還坐在位置上。崔小詩也看見他了,便說:“陳默,幫我送送她。”陳默笑着走出教室。季曉晴捂着嘴也笑了,對崔小詩說:“那我也先走了,在寢室等你的消息喲。”
陳默跟上謝梓琳,陳默說:“我不用真的送你吧?”
“誰要你送,我只是給小崔創造機會。”
陳默回頭一看,正好季曉晴從門口出來,二人相視一笑。陳默又說:“本兮有什麼歌比較好聽啊?”
謝梓琳沉思了一會兒,臉變得紅撲撲的,笑着說:“我最近在聽她的《情花》,可好聽了,特別是歌詞……很有韻味。”
“我回去聽聽,看看你是不是那麼非主流?”陳默大笑。
謝梓琳竟然變得很羞澀,低下頭輕輕說:“嗯。”
“你怎麼了?臉怎麼那麼紅?”
“哪有,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走。”
謝梓琳說完就跑開了,她的表現讓陳默摸不着頭腦。陳默記下了《情花》這個歌名,路過教室還往裡面看了看,崔小詩已經站在楊文昭的座位邊,他微笑,向寢室走去。
陳默回到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搜索本兮的《情花》。他躺在牀上,戴上耳機,開始聽那首歌。《情花》的旋律很美,的確有一些非主流,謝梓琳說過歌詞很有韻味,他便很用心地聽着。
第一句歌詞是:“你說的情花,早我心中正發芽……”陳默一怔,心裡突然有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他聽得更仔細了。聽到“譜成歌,送你希望你,能聽到”這一句,他猛然坐了起來,想起了謝梓琳推薦這首歌時害羞的樣子,突然有點興奮。又聽到“等澆水的情花,陽光強會蒸發,所以要換個環境培養它”一句,他笑了,滿臉都是幸福,腦海裡全是謝梓琳的身影,又躺下繼續聽。
陳默聽完了一遍,又點了播放,還設置了單曲循環。他靜靜地聽着,心想:“是你故意的嗎?是你故意想讓我聽的嗎?謝梓琳你這個潑婦,到底是不是啊?每次都不明說,讓我胡思亂想。”陳默聽了半個小時,將近十遍,大部分歌詞他都已經能背了。他放好手機,拉過被子,默唸着:“你在夢裡告訴我吧。”
那天晚上,崔小詩和楊文昭單獨在教室裡,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在一起了。崔小詩回到寢室後,季曉晴問她:“怎麼樣?脫單了吧。”她只回答:“以後要好好過日子了。”第二天陳默也問了她,得到的是同樣的答案。崔小詩和楊文昭的表現一直很正常,沒有過分親密,也沒有疏遠對方,同學們依舊調侃他們,他們都以微笑相對,並不多說什麼。
陳默很想問謝梓琳,那首《情花》到底是不是有意讓他聽的,但他不敢問,每次話到了嘴邊都會咽回去。謝梓琳見陳默不問,她也不敢提那首歌,甚至不敢再提“本兮”這個名字。兩個人又達成了默契,把那首歌珍藏起來,他們每天都會偷偷戴上耳機,聽着《情花》,想着對方。
高一的最後幾周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該被取笑地兩對半“情侶”依舊被取笑:穆子輝和穆子蘭已經在一起了,自然不怕同學們說三道四;楊文昭和崔小詩面對調侃時總是面不改色,給人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感覺,同學們覺得取笑他們沒什麼意思。因此,陳默和謝梓琳總是被集中火力攻擊。任博和王雪琪依舊保持着地下情,男生們雖然知道,但在任博的懇求下,都決定爲他們保密。
張雪峰經常去找鄧清,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偶爾週末還會一起出去玩,一起去吃過橋米線。陶炎每個星期天下午都會去3班,給林書蘿送一個蘋果,但他每次都只說些亂七八糟的事,連林書蘿都有點心急了。程巍對李元靜的感覺一直不可言說,他雖然早就說了不會喜歡李元靜,但兩個人聊天的頻率出奇的高,他還和李元靜的同桌彭依依成了好朋友。
臨近期末考試,同學們都在努力複習,查漏補缺,連平時貪玩的同學都整天圍着課桌。然而,陶炎卻很特殊,他雖然也在認真學習,但他並不複習文綜,反而看物理和化學書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多,甚至還買了理科的練習題。陳默和張雪峰看到了很多次,也問過他,但他只是說:“發展一下興趣愛好。”
有一天晚自習,陳默正在做數學題,坐着的椅子突然被踢了。他回了頭,看見謝梓琳戴着耳機,指着一道地理題。他思考了一會兒,開始輕聲講題,謝梓琳聽不清,將頭往前靠了靠。他摘下謝梓琳的一隻耳機,往自己的耳朵邊送,輕聲問:“你到底是聽歌還是學習啊?”
謝梓琳有點慌,抓住陳默的手,“你拿我耳機幹嘛,快還給我。”
陳默不肯還,硬生生戴上謝梓琳的耳機,“我幫你講題,也讓我聽聽唄。”耳機裡播放的歌,正是那首《情花》,陳默聽到那熟悉的旋律,呆呆地看着謝梓琳。
謝梓琳紅着臉,低下了頭,又擡頭衝着他傻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陳默看了看講臺,又看看窗外,確定老師不在後,用食指颳了刮她的鼻樑。他說:“你聽的歌果然很非主流。”
謝梓琳睜開眼睛,“我是非主流少女,當然要聽非主流的歌。”
“那你爲什麼給一個男生推薦非主流的歌?”
“我覺得你會喜歡啊,不喜歡你別聽就是了。”
“喜歡喜歡,旋律很美,歌詞更美。”
謝梓琳害了羞,用手指着那道地理題,“快給我講題。”
陳默又開始講解起來。二人聽着《情花》,過着他們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