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代盼盼的聲音,謝梓琳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和陳默吵架後,她雖然表現得很冷淡,心卻更加在意陳默了,她更不願看見陳默和別的女生走得太近,變得更容易吃醋了。代盼盼和陳默關係很好,除了謝梓琳、季曉晴和丘離,班上就屬她和陳默走得最近。季曉晴把陳默當做弟弟,丘離只是陳默的同桌。唯一讓謝梓琳擔心的,就是代盼盼。
陳默走到後門,和代盼盼說了幾句話,隨後兩人就一起離開了。謝梓琳看着這一幕,再也剋制不住波濤翻涌的內心,她從前門跑出教室,偷偷地跟着陳默和代盼盼,看見兩人走進英語老師的辦公室,她才稍微安了心。
謝梓琳一直在辦公室外面,來來回回地走,時而望一望辦公室裡面。陳默和代盼盼從裡面出來,她立刻躲在柱子後面,清晰地聽到二人的對話。陳默說:“我們又要並肩戰鬥了,看看這次誰能得獎。”代盼盼說:“全國大賽誒,哪有那麼容易得獎。”
謝梓琳從柱子後面出來,看着他們的背影,那兩人有說有笑,還動手動腳的,她自言自語道:“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打過去打過來。”Lucy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看見謝梓琳,她順着謝梓琳的目光,看見了剛離開的陳默和代盼盼。Lucy便問:“謝梓琳,你在這幹什麼?”
“啊,”謝梓琳一怔,“Lucy,我……”她往後一看,急中生智地說:“剛去上了廁所。”
“上廁所不走前面,還到這來繞一圈。”Lucy將信將疑。
“我上完課出來散散步嘛,30分鐘的大課間,總不能一直坐在教室。”
“說得對,課間就該出來活動活動,身體是高考的本錢。等高三了,學校還會讓你們大課間跑步,要求還很嚴的,誰都不準缺席。”
“哇,可怕,來大姨媽都不準請假嗎?”
Lucy微微揚起嘴角,謝梓琳總是這樣“不拘小節”,連老師們都習慣了。謝梓琳和Lucy一起走向教室。謝梓琳又問:“Lucy,你找代盼盼有什麼事啊?”
“沒什麼,有個英語競賽,就通知他們去參加了,讓他們長長見識。”
“哇,代盼盼好厲害噢,要是我英語有她那麼好就好了。”謝梓琳像是故意避開陳默的名字。
“你要努力噢,不懂的就多問,陳默就坐你後面,多向他取取經。”
謝梓琳沒料到Lucy會說起陳默,還有一點慌亂,點頭答道:“嗯。”
一路上,只要Lucy不提到陳默,謝梓琳便毫無拘束地笑着,笑必露齒是她的原則。Lucy卻一直面無表情,就算被謝梓琳逗開心了,她也只是輕輕揚一揚嘴角。Lucy很少開懷大笑,像她自嘲那樣,她是一個面癱,但她外冷內熱,深受同學們的愛戴。
陳默看見謝梓琳和Lucy一起進教室,心中還有小小的吃驚,他有一個想法,但他又馬上否定了那個想法,他默唸道:“陳默你別自作多情了,她可能只是在路上碰到Lucy而已。”謝梓琳進門時還笑得很開心,回到座位後就不笑了,她心想:“陳默看見我和Lucy一起進來,會不會猜到我剛纔……”
Lucy說:“Who is going to do duty report today?”
“我,我。”丘離答應着,拿起準備好的值日報告,快步走上講臺。
每天英語課都要做值日報告,考試周除外。說是值日報告,其實就是說5分鐘的英語,同學們按照學號順序上臺,今天1號,明天2號,以此類推。內容和主題沒有限制,想說什麼都可以,Lucy只是爲了鍛鍊大家的口語能力,也給大家一個展示自己的平臺。
陳默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丘離對他說,“明天我做值日報告,到時候要請你幫幫忙噢。”當時丘離還眨了眨眼。現在丘離站在臺上,又對着陳默眨眼睛。陳默確信丘離有壞心思,指不定要怎麼整蠱他。
丘離說:“Today, I will teach you Chinese Kungfu, Taiji. And I will also tell you the 口訣 of Taiji.”
聽見口訣兩字,同學們立刻被逗笑了。接着,丘離花兩分鐘介紹了太極拳的來歷,隨後便開始表演太極拳,還大聲念道:“A big watermelon. Cut it into half. Give one part to you. The other to her. Everybody, enjoy?”她就按照口訣做的動作:先兩手畫個大圓,再從中間劈開,然後往左一推手,又往右一推手,最後兩手向中間蓋下。
笑聲和喝彩聲此起彼伏,教室裡熱鬧極了。丘離又說:“Now, I will invite two people to show. Chen Mo, come here.”陳默笑得正開心,完全沒料到丘離叫他,他頓時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丘離要他幫的忙,真是弱智啊。
同學們一副看熱鬧的心態,不斷慫恿陳默上去,陳默只好硬着頭皮上臺,站在丘離右手邊,時不時瞟一眼謝梓琳。謝梓琳雖然想看陳默表演,卻不敢和陳默對視,她總是東張西望,假裝一點都不在乎。誰知丘離繼續說:“Xie Zilin, come here.”
謝梓琳大吃一驚,陳默也驚呆了。同學們又是驚又是喜,竟然開始起鬨,就像當Lucy不存在一樣。Lucy就站在門口,看見同學們的反應,還有陳默和謝梓琳緋紅的臉頰,再想到課前和謝梓琳的偶遇,她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
謝梓琳坐着不敢動,儘量表現得自然,不讓Lucy起疑心。等丘離再叫她時,她才收拾好情緒,瘋瘋癲癲地上臺,還罵丘離:“son of bitch, why do you always keng wo?”丘離說:“because I love you.”
謝梓琳很想結束和陳默的冷戰,看到丘離給他們創造機會,她心裡十分感激。陳默一直沒有說話,看到謝梓琳上臺他其實很高興,卻不敢表現出來。三個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他們面帶微笑,一起做丘離的那套動作,一起念着那段口訣。同學們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丘離的值日報告,還是陳默和謝梓琳的情侶秀了。
值日報告結束後,謝梓琳先回到座位。陳默和丘離一起走下講臺,陳默不停發牢騷,怪丘離讓他做那麼蠢的動作。丘離說:“這有利於你們的身心健康。”“心”字還特意加重了音調,陳默自然明白,謝梓琳也聽見了。
雖然丘離幫了他們,但他們還是當着陌生人,誰也不肯邁出第一步,教室裡教室外都會故意避開對方。陳默原本主動過一次,但謝梓琳沒有抓住機會,現在的情況是:陳默不敢再認錯,他怕謝梓琳依舊冷淡,那樣自己就成了笑話;謝梓琳也怪自己鬧脾氣,沒有順着陳默給的臺階結束這場冷戰,但她不願意主動,她不是一個會主動的人。
星期天早上,陳默的心情突然變好了,因爲他覺得他很快就能擺脫煎熬。只要到了讀報時間,只要再換一次座位,他就又能坐在謝梓琳前面,他們又能挨在一起,到時候一定可以冰釋前嫌。陳默這樣想着,望着教室前面的掛鐘,盼着時針轉得快一點,再一次轉到六點。
終於,陳默等到了下午六點鐘,不用崔小詩發話,同學們就開始行動了。換座位時第四組總要首先搬出教室,陳默決定先去幫謝梓琳搬課桌,再回來搬他自己的。得到丘離的允許後,他便帶着笑容走向謝梓琳了,心想:“這次無論你多冷淡,我都要幫你搬,我就不信你還能趕我走。”
當陳默走到過道中間,前面發生的一幕卻讓他失掉了笑容。丁甫不知從哪裡出來,突然站在謝梓琳的桌前,手中還有一個水杯,他和謝梓琳說了幾句話,謝梓琳便拿起椅子走了。丁甫把水杯裝進褲子口袋,輕鬆地搬起了謝梓琳的桌子。
陳默呆呆地站在過道中間,一動不動的,連眼珠都沒有轉,緊緊地盯着謝梓琳的座位。他盼望了一整天的六點鐘,帶給他的卻只有失望,明明纔剛從煎熬中逃出來,一下子又被打入深淵,這樣的打擊任誰都受不了。然而,受不了又能怎樣呢?所有的委屈都只能自己嚥進肚子裡。
丘離原本在收拾書本,等着陳默回來幫忙換座位,擡頭卻看見他站着不動,又看到講臺上丁甫和謝梓琳一起走。她嘆了嘆氣,起身走到陳默後面,伸出兩根手指,大喊一聲:“葵花解穴手。”陳默感覺背部被人戳了一下,回頭看見丘離。丘離說:“傻站着幹嘛?回來幫你同桌搬桌子啊。”陳默看了前門一眼,丁甫和謝梓琳都不見了,他便跟着丘離走了。
第四組的人和桌椅都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陳默站在後門,謝梓琳站在前門,兩人都面向小樹林,眼睛注視着前方,都知道對方的位置,都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其餘的同學,有的看書;有的下棋,有的坐在課桌上。教室裡發出刺耳的聲響,另外三個組正在挪動桌椅。
陳默先幫坐中間的同學搬課桌,謝梓琳一直在前門,陳默從前門進出兩三次,只和餘倩說了話,完全忽略了謝梓琳。等到陳默將第三排的課桌搬進去,謝梓琳就和餘倩把課桌擡進了教室。看見謝梓琳自己動手,陳默悵然若失、心生不忍,他從後門跑出去,搬丘離和他的東西。
一個輪迴,陳默和丘離回到了第一組第一排,謝梓琳和餘倩坐在他們後面。現在的情形有點像陳默剛成爲丘離同桌的時候,他和謝梓琳還不熟,之前基本沒什麼交集,只知道對方是同班同學。那時的他們哪裡知道,前面的這個男生,後面的這個女生,竟然互相成了各自青春裡最重要的人。
座位前,座位後,九把刀描繪的那些年,只不過男生的背上沒有出現墨點。陳默等着後面的人踢椅子,謝梓琳等着前面的人回頭,兩人看似安靜,實際心裡波濤翻涌,但他們就這樣耗着,一直到讀報時間結束。
丘離半轉身,背靠着牆,面對謝梓琳說:“謝梓琳,你突然變文靜了我還真不習慣。”
“什麼叫突然?我本來就很文靜。”謝梓琳淡淡地說。
餘倩說:“怕不是喲,以前一張嘴就是‘老孃,老孃’的。”
“哈哈,就是,”丘離說,“陳默,你說,謝梓琳以前潑不潑?”
陳默知道丘離又在爲他創造機會,他做完心理鬥爭,回頭看了謝梓琳一眼,謝梓琳的目光並不躲閃。他漫不經心地說:“那當然了,謝潑婦又不是白叫的。”
謝梓琳立刻抓住機會,對陳默說:“你呀你呀,和丘離是一夥的,就會欺負我。”她低下頭笑了。
這場冷戰總算結束了,前後不過十天,陳默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他暗地裡發誓再也不要和謝梓琳吵架。陳默揚起嘴角說:“就許你欺負別人,還不讓別人欺負欺負你。”
“我什麼時候欺負人了?”謝梓琳努努嘴。
“沒有嗎?那天還打了穆子輝一巴掌呢。”
“誰讓那小賤人說我們壞話,他活該,老孃還嫌打輕了。”
“哈哈,又來了,老孃。”丘離說。
餘倩說:“丘離都怪你,文靜女又變回潑婦了。”
“潑婦就潑婦唄,我就喜歡潑婦。”陳默隨口一說,說完才發覺自己說錯話,心想:“完了完了,那件事明明過去了,我可不要又讓她想起來,好不容易和好,她千萬別又生氣了。”
聽見“喜歡”兩字,謝梓琳果然想起告白的事,心想:“對噢,他還沒有告白。算了,不告白也沒事,總比冷戰好吧。”
丘離和餘倩不敢像平時那樣發出籲聲,只當沒聽見,生怕影響他們的關係。
謝梓琳扮起鬼臉,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刻意沒心沒肺地說:“喜歡還罵我潑婦,一點都不真心。”
陳默長舒一口氣,“當你自己的潑婦,讓她們去說吧。”
“謹遵陳大傻教誨。”謝梓琳行了個拱手禮。
陳默還沒說話,代盼盼又來找他了。謝梓琳最不願意看到代盼盼來找陳默,她低下頭,一臉嫌棄的表情,恨不得把代盼盼吃了。代盼盼說:“剛纔張婷說,Lucy又讓我們過去一趟。”
陳默說:“那走吧。”謝梓琳看着兩人離開,心裡又是一陣不滿,嘴裡冒出一個詞,聲音很輕,“混蛋。”
丘離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說:“好大一股酸味噢。”
餘倩對謝梓琳說:“要不要跟過去看看呢?”
謝梓琳知道Lucy找他們多半是爲競賽的事,前幾天丘離做值日報告,她和陳默上臺,同學們竟然當着Lucy的面起鬨,Lucy可能當時就起了疑心,這次再跟去,又被Lucy發現就完蛋了。她立刻搖搖頭說:“關我什麼事,我纔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