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迪被狄飛罵得面紅耳赤,卻不敢應言,城牆之上的士卒,也被狄飛尖利的語言攪得軍心有些聳亂。
見裴迪不說話,狄飛心中暗笑,表面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君上不仁,殺之不足惜,我等不才,願負蒼生之願於己身,縱然身死魂滅,也問心無愧,倒是裴將軍你,被胡世成置於一隅之地,身有大才而不得伸張,心有宏願而不得招展,你身陷囹圄,仍執迷不悟,我秦軍民意之師兵臨城下,你還不歸降,更待何時?”
狄飛雖然並非武者高手,但說話也是中氣十足,聲音極大,城內的流民此刻寂靜無聲,將狄飛的話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
“大秦,大秦……”不知在誰的帶領下,十數萬流民突然齊聲的吶喊起來。
裴迪被聲音吸引,站在城樓上回首顧望,見到高喊大秦的流民浪潮,心中苦澀。他被狄飛說道了心痛之處,正是那句‘身有大才而不得伸張,心有宏願而不得招展’,讓裴迪心中一鬆,對於投降秦軍已經略微心動,但是對方也僅僅是一面之詞,誰能保證自己投降之後就能得到重用,誰能不着秦軍不會一怒之下將他殺了?
聽着城內的高聲吶喊,狄飛嘴角一挑,緊接着道:“裴將軍,你勇冠三軍,本可靠這一身本事,封侯拜相,不在話下,但你卻投錯了主人,胡世成區區一郡之守,威望不足以招引黎民,實力不足以一統河山,而我主秦雲,雄才大略,廣納賢士,深孚蒼生之望,以裴將軍之才,輔佐民意之師,我秦軍更是如虎添翼,而將軍也可擺脫囹圄,又可真正的爲蒼生謀福,何樂不爲?”
“半柱香的時間到了,還沒開城門,鄉親們,衝啊。”
“秦軍就在城外等我們,城門一開,誰也阻攔不了我們。”
十數萬流民之中,再度傳來一句句極具煽動性的話語。
話音剛落,羣情激奮的流民忠於憤怒了,叫嚷着向城門口衝去。裴迪早就下過命令,不得傷害流民,如此一來,擠在城門口的幾百兵衛哪還能阻擋得住流民的腳步,轉眼間便被已經憤怒到極限的流民淹沒在了人海之中,也不知是被踩死了還是被打死了。
裴迪還正在城門樓上思忖着狄飛的話,卻突聞關內喊聲大作,剛剛將目光投去,正見到自己那數百兵衛,已經融入了流民的洪流之中。
數十個膽大的流民跑到了城門前,直接將巨大的銅鑄門閂擡起,之後猛推城門,在數十人的齊心之下,巨大的城門轟然而開,流民頓時猶如松江之水般,從靈玉關傾瀉而出。
這種突發狀況
,搞的狄飛一愣,本來他還想再說幾句,卻不料城門已經被流民打開。
見此情景,位於中軍的胡欽最先反應過來,急忙揮動旗語,秦軍戰陣迅速向兩邊偏移,而兩邊的秦軍則是高舉重盾,向城門前推進。
十數萬流民衝出靈玉關,正看到秦軍已經爲他們讓開道路,一個個揹着包袱,推着小車,大呼小叫的向蕭江跑去。
流民向蕭江奔跑,而秦軍卻在流民兩側向靈玉關下衝擊。
裴迪戰在城門樓上,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況搞的有些暈頭轉向,他知道流民之所以會在此時暴動,一定是因爲秦軍暗中派人來煽風點火,卻沒料到這些流民真的打開了城門。
“將軍,秦軍衝上來了,我們……”裴迪身邊一名將領上前一步,眼神閃爍。
看到這名將領的表情,裴迪長嘆一聲:“傳令全軍,不許放箭。”
見裴迪沒有說開城投降,這名偏將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快速的領命而去。
秦軍很快就推進到了城門下方,不過此時的流民,還沒有完全從城內走出來。
秦軍見靈玉關上沒有人放箭,這才微微安心,也沒有即刻攻城。
“主公,如今之勢,我們……”匡世衡向秦雲投去詢問的目光。本來以爲這將會是一場惡戰,卻不料靈玉關如此輕易的就被流民打開,這讓匡世衡有些措手不及。
非但是他措手不及,就連秦雲,也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靈玉關的城門樓上,裴迪面無表情的看着如潮水一般涌向秦軍的流民,終於長嘆一口氣:“民心已歸秦軍,我等無能爲力啊。”
“將軍,流民馬上撤退完畢,城門……”
裴迪看了身邊的將領一眼,輕聲道:“投降吧。”
“啊?”那將領倒是被裴迪的話說的一怔。
裴迪又輕聲的重複了一邊:“投降吧。”
偏將腦袋還是有些發矇。
“我叫你投降,投降啊……”裴迪突然面色猙獰的咆哮起來,一腳將身邊的偏將從城門樓上踹飛了出去,直接跌在城牆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秦軍在攻城之前就做好了接應流民的準備,流民以此種方式破關而出,雖然大大出乎秦軍預料,不過後勤卻也不顯得太過慌亂,在秦軍的帶領下,流民被有序的引導到了蕭江另外一邊,分發乾糧和清水。
早已經幾日都不進食的流民見到乾糧,都如同瘋了一般,張牙舞爪,狼吞虎嚥,怎一個混亂能說清。
秦軍本想將乾糧平均發放,不
過還沒等分發,早就被餓的頭暈腦脹的流民哄搶一空,只留下一隊秦軍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流民全部轉移,但靈玉關的城門卻沒有關閉,更奇怪的是,秦軍也沒有攻城。
裴迪在城門樓上失神良久,終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將身上的鎧甲脫下,佩劍扔到了一邊,只着中衣,在隨從的帶領下,手捧將軍印,率領近三萬靈玉關守軍開城投降。
面色複雜的來帶秦雲面前,裴迪頭也不擡,單膝跪倒在地:“罪將裴迪,拜見秦將軍。”裴迪心中忐忑,不知道秦雲是否會真的接受他這個降將。
秦雲急忙上前,將裴迪扶起:“將軍光明磊落,何罪之有,今後有裴迪助我,我秦軍更是如虎添翼,揮戈中原,指日可待啊。”
“將軍……”裴迪突然擡起頭來:“我曾經……曾經差點……”
“唉?”秦雲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即已投了秦軍,那就是我的兄弟,兄弟只在今朝,不提以前,哈哈……”秦雲話聲落下,周邊將領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秦雲和周邊將領爽朗的大笑,裴迪微微點頭,低聲道:“不提以前,不提以前……”
“另外……”秦雲故意把話拉長。
“啊?”裴迪心中一顫,急忙擡頭。
“叫我將軍的話,可就生分了。”秦雲笑看着裴迪。
而站在周圍的幾名將領也笑着向裴迪點頭,哪還有以前劍拔弩張的樣子。
裴迪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又單膝跪地:“末將裴迪,拜見主公。”
“裴將軍請起。”秦雲鄭重的上前,將裴迪扶起。
靈玉關一戰,秦軍兵不血刃,在葉荀那鼓動流民的計謀之下,直接奪下了靈玉關,從而打開了流民南竄的通道,這一軍事行動,極具戰略意義,秦軍依靠接收南竄的流民,積累了大量的人口,影響力也大大提高,在洛國人民的心中,已經不自覺的將秦軍當做了仁義之師,民意之師。
秦軍名利雙收,倒是氣壞了此刻正在惡淪關與曹宛聯軍鏖戰的胡世成,但是他卻沒有餘力再分兵南下兩線作戰。
曹宛聯軍久攻穎城不下,直接讓大軍包圍了穎城,之後主力繞過穎城,直取惡淪關,這一軍事行動雖然在很大程度上讓胡世成一部陷入了極爲被動的境地,不過畢竟胡世成坐下十三萬精兵也不是吃乾飯的,戰況雖然不利,但是曹宛聯軍想在短時間內吃掉胡世成一部,也並非簡單之事,而在高川郡,曹宛聯軍與高川軍的戰事也陷入了膠着之態。
(本章完)